《狼圖騰》 第十九章(6)
楊克心中的悲憤難以自制,那一刻他真想跳到湖裏去,游到葦叢深處去給大天鵝們報警。最後一抹晚霞消失,一鍋天鵝肉孤單單地陪着包順貴,沒人同他說話。獵手們仍以烤野豬肉當晚餐,楊克拿着剔肉刀子的手一直在發顫。天鵝湖的上空,天鵝群“剛剛、剛剛”的哀鳴聲整夜不絕。半夜,楊克被帳外幾條獵狗學叫狼嗥的聲音驚醒,狗叫聲一停,楊克隱隱聽到東邊遠山裡傳來凄涼蒼老,哽咽得斷斷續續的狼嗥。楊克的心被凄寒冰冷的狼嗥穿透——那條老公狼高山跳崖竟然沒有摔死,爬了半夜,帶着累累重傷翻過了山。它此時一定在老伴亡妻的石墳前,哀叫哭嚎,痛心痛魂痛不欲生,它可能連扒開石堆再見一次老妻遺容的力氣也沒有了。喪偶天鵝的哀鳴和喪偶老狼的哀嗥振顫共鳴,合成了《草原悲愴》,比柴可夫斯基的《悲愴》更加真切,更加悲愴。楊克淚水喘急,直到天明。幾天以後,沙茨楞從場部回來說,包順貴裝了半卡車野芍藥的大根,到城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