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詔篆
早課,是道觀起床后的第一件事。
蘇擇做完早間功課,發覺太霄子並不在大殿。
一起在這裏做早間功課是四位入室弟子,他們本來與蘇擇關係不差,師兄弟之間也有幾分情誼。但是隨着蘇擇的修行逐漸提升,後來者居上,太霄子又執意將今天的度牒給予蘇擇,更謠傳老觀主心中的未來觀主之位,意屬蘇擇,眾多師兄弟才變得疏離。
蘇擇並非那種會奉承人的人,也不是能夠忍氣吞聲的主,師兄弟既然刻意疏遠自己,他自然也不會往前湊。於是就一間不到十人的道觀,也能彼此相看眼紅,也能弄出這麼多事端,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勢頭。
蘇擇做完早課,拎起自己包裹,前往太霄子的居室。
正巧,太霄子也在居室剛剛做完早課。
“末央,你來了。”
望見蘇擇走進門,太霄子黯然嘆道。
蘇擇走到桌前,為太霄子倒了一杯茶,說道:“弟子要走了,特來與老師辭行。”
“走了,走了也好。這裏太小,糟水泥池,怎麼養的了九天之龍。”
太霄子接過茶杯,感慨道。
“老師,您真是過獎了。”蘇擇笑了笑,對於太霄子的讚歎,有些尷尬的自嘲道:“老師待我恩重如山,我卻不能再侍奉老師左右,實在是不孝。”
“去吧去吧!老頭子的身體還硬朗,死不了的。”
太霄子搖了搖頭,抿了一口茶,問道:“末央,《三皂上茅法篆》你已經拿到了,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若是沒有想好,我都是有個去處。我的師父,你的師爺爺,生前有一位摯友,他所會的功夫,極為擅長養生。據說他與祖師相交之時,已經一百多歲高齡,依然可以保持容顏近乎不老,宛如中年。”
“這位前輩已經過去,但是門下有四位弟子,皆都尚在。你若是求長生之心仍在,可以去試試,或許能有收穫。”太霄子嘆息道:“只是,這位前輩的門派出身江湖,並非屬於出世道傳,只怕去了便會惹上江湖風波。”
“師爺爺的摯友?弟子的確很有興趣。”蘇擇幽幽一嘆,黯然的說道:“只是,不瞞老師,我的天命已至,接下來的路,已經唯剩天命了。”
“天命?!”太霄子露出一絲詫異,他低下頭望向神色黯然的蘇擇,忽然苦笑一下,說道:“能夠說出天命之說,末央啊!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也對,若是普通人,怎麼敢指天劃地,坦言必成長生不老。只是末央,你可能要失望了,《三皂上茅法篆》雖是祖師所傳,但是大多都是拼湊而來,能不練就不要煉,練了也不要深練,若是有什麼不多,立刻停止。否則,是禍非福啊。”
“弟子知道。”蘇擇笑道:“所以,弟子重新修訂《三皂上茅法篆》,將它按在正法修正,已經是真正的秘法。”
蘇擇將自己修訂的《三皂上茅法篆》捧出,捧到太霄子面前,說道:“老師,您看一下。”
太霄子微微一愣,低頭望了一眼《三皂上茅法篆》,疑惑問道:“你重新修訂一遍?你懂真正的道法?你要《三皂上茅法篆》,不是為了學道法?”
“《三皂上茅法篆》便是道法,只是它卻一樣關鍵的存在。”蘇擇知道對於秘武的真正真相,在這個位面大約已經不為人知,只怕即使仍然流出秘武的龍虎山,也沒有人懂得秘武的真相,只知道秘傳道法,便笑着說道:“我求《三皂上茅法篆》的確是為了學習道法,因為我身上恰恰擁有道法所缺少的關鍵。”
太霄子臉色微微一變,若是其他人這樣說,太霄子自然不信。他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這是世上的奇事異事見到太多太多,知道太多的“秘法仙術”的本質,對於所謂道法,早有了定論。但是秉着對蘇擇信任,太霄子依然忍不住將信將疑起來,問道:“關鍵?你所說的關鍵之何物啊?”
“天授詔篆。”
蘇擇雙手輕輕結印,深吸一口氣,強催自己幾乎不存的魔性,引動天地之本根,凝聚手印之間,先結太徵紫薇星宿印,再結太上玄法印,又化作原始大王至寶印,最後是赤混靈寶印,雙印反覆變動三次,隨即右手攤開,掌心浮現四枚紫、赤、白、青不同色澤的“符篆”。
“其實,道法這玩意,說穿了其實跟當官沒有什麼兩樣。世上不是沒有道法,也不是沒人練成道法,但是想要使用道法,不是練成就可以使用。它是需要‘資格’的,你要是沒有資格,天地之力憑什麼聽你調遣?”蘇擇將這四枚“符篆”緩緩升起,略微輕佻的說道:“除非你像術士一樣,臉長得好看。”
太霄子深吸一口氣,略微震撼望着着四枚符篆,並沒有太過於聽清楚蘇擇的胡言亂語,極為吃驚問道:“這是什麼戲法?”
“詔篆。”蘇擇無奈的說道:“換個通俗一點說法,這是官印。”
“官印?”太霄子不由驚愕,顯然蘇擇的回答出乎自己的意料。官印他自然知道是什麼,只是他難以想像那渾濁不堪的官場,居然會與仙家道法扯上關係,讓他感覺十分古怪,有一些難以直視的感覺。
“這四枚詔篆,分別為以撒豆成兵為核心的‘星君印’、擅長劍印為核心的‘劍宿印’、以醫理與殺生為核心的‘聖王印’、以秘法與煉器為核心的‘天宗印’。”蘇擇按着瞬息將這四枚詔篆,詳細解釋道:“這四枚詔篆核心,正是它們所具備的道法權限。這四枚詔篆,就留給老師您,老師你從中選一枚喜歡的,剩餘三枚,老師您認識的人多,就勞煩老師為它們找到合適的主人。”
只見這四枚詔篆緩緩注入太霄子額頭,化作無數信息流淌在太霄子的心底,讓他終於徹底懂得“詔篆”的作用以及道法的“原理”。
“我的手中共計十二枚詔篆,其中出世道傳五枚,入世道傳五枚,道武正傳一枚與護國道傳一枚。”蘇擇說道:“您手中四枚便是入世道傳,它們還有一枚以雷法為核心的‘天師印’,我準備留個景恆師弟的。”
“老師您且記住,這些詔篆皆含有五種道法、三種持咒。”蘇擇說道:“其中道法可以編織,可以更替、可以優化,這需要一代代進行傳承,一代代進行添加。但是持咒是根本大法,是一層接一層的遞增關係,想要代代傳承,絕對不可以變。因為持咒一變,便無法傳承下一階段的持咒。”
太霄子臉色微微一變,知道這些隱秘極為關鍵,連忙坐正身體傾聽。
“詔篆的三種持咒,其實就是詔篆權限的三階位。”蘇擇說道:“詔篆的效果類似官印,它自然有着類似官場的‘規矩’與‘戒律’,這些‘規矩’與‘戒律’是由禁法織成。每一次晉陞,必須遵守它所設定的‘規矩’與‘戒律’,接受禁術本身的制約,才能提升詔篆的階位。”
“第一種持咒是基礎權限,共計五級,受篆便可以獲得,每級可以銘刻一種道法。”蘇擇說道:“當基礎持咒達到三級,便可以通過‘引度’晉陞為高階持咒,成為第二階位的‘高功’,且獲得陽壽一百五十歲的‘次等功體’。”
“當然,如果持咒者的才智足夠驚艷,驚艷到完全可以自己編織一個高階持咒,自己設定‘規矩’與‘戒律’,憑藉自己創造的高階持咒晉陞為‘高功’,這種高功稱之為‘宗師’。”蘇擇說道這裏,極為不壞好意的笑容,向太霄子繼續介紹道:“無論是高功還是宗師,高階持咒都是同樣共計五級,每級可以銘刻三種咒法,‘高功’具備受篆的權利,但是每次受篆必須失去一級詔篆等級。”
“但是‘宗師’達到三級,必須做出一個抉擇,獲得‘引度’權利或者‘晉陞’的權利。”蘇擇說道:“選擇‘引度’,那麼他的‘次等功體’便會蛻變為具備三百歲陽壽的‘傳法功體’,成為具備引度弟子、傳承自身持咒資格的‘大宗師’,但付出代價卻是再也無法晉陞,再也看不更高風景。”
“如果他選擇‘晉陞’,他必須編織出‘終極持咒’,才能晉陞為具備‘玄法功體’的‘散仙’,但是他辛苦編織的持咒,便無法引度傳承,註定失傳。”蘇擇說道:“高功同樣必須為自己編織出‘終極持咒’。達到三級后,如果該高功獲得‘封詔’,便會晉陞為具備‘正法功體’的‘真人’,獲得‘引度’的權利;如果該高功並未獲得‘封詔’,便強行晉陞,那就只能成為‘散仙’。如果未來他厭倦散仙,還可以自碎散仙階位代價,獲得‘引度’的權利。”
“無論哪種獲得傳承資格,如同受篆一樣,每次對弟子進行引度,必須失去一個詔篆的高階等級。”蘇擇說道:“終極持咒共計三級,每級可以銘刻五種道法,且威力強大,與高功階位有着整整一個生命層次的差距。”
“終極持咒之上,仍有一個階位。”蘇擇說道:“那便是詔篆三大持咒的最後一種持咒,也是詔篆的終極禁術:天師度。”
“天師度並非某種特定的力量,也不是某種特定能力,它唯一效果便是將受術者的終極持咒的等級上限,強行提升兩級,達到五級。”蘇擇說道:“終極禁術每代只能傳承一人,被傳承者依照不同詔篆,各有自己的‘稱號’。”
“傳承者具備‘封詔’的權利,但是必須以永久失去一個終級等級為代價,且只能‘封詔’給正統高功。”蘇擇說道:“傳承者失去的詔篆等級,並不會立刻兌現,依然保持詔篆等級。必須等到他將詔篆傳承給下一代,才會失去封詔消耗的詔篆等級,且淪為散仙。”
“如果他一生不曾給任何高功進行封詔,也會失去強行提升的兩個等級,淪為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