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洗澡
屋子裏點着羊油燈，光線雖然很暗，但是莫芸還是很輕易就看清莫森黑乎乎的手背，長長的指甲里滿是污垢，臉上也髒兮兮的，還有眼屎……莫芸揉了揉眼睛，待看到莫森髒的發亮的脖子時，終是忍不住說道：“阿森，先別睡，等洗過澡了再睡？”
“洗澡！不要！”莫森一聽到莫芸要他洗澡，整個人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大聲叫着跳起來。
“不洗！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衣服，你的脖子，你的頭髮，這得有多臟啊，就你這個樣子，明天明氏部落的人見了肯定會笑話！”莫芸知道莫森這個年紀的男孩最好面子，故意用這話來激他。
果然話一說出口，莫森就不情不願地同意了。
“天太黑了，你們都不要出去，我去打水。待會水燒開了，我們都洗洗。”莫堅默默將髒兮兮的袖口藏到背後，笑着說道。
屋子裏有火爐，一點都不冷，水燒開后，莫堅和莫森先把房間讓出來給莫芸洗。莫芸也沒推辭，等到她梳洗完畢，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
“姐，你可真磨蹭！”莫森在門口跟莫芸剛說了一句話，就被自家阿爸像拎小雞一般拎了起來。
“阿芸，早點睡，我給阿森洗。”莫堅笑着揉了揉莫芸的腦袋，拎着莫森走了進去。
“哦，阿爸，你們把換下來的臟衣服都堆在門口的木盆里，我明天拿出去洗。”莫芸臨走前還不忘叮嚀一聲。
“嗯！”莫堅答應一聲，待聽到莫芸離開了，這才將目光緩緩投向站在他跟前的莫森：“說吧，你和阿芸今天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我答應姐了，誰也不告訴！”莫森拍着小胸脯說道。
“是因為明天要來的明氏部落的人嗎？”莫堅忍不住問道。
“你怎麼知道……”見莫堅朝自己看過來，莫森猛地捂住嘴巴，大聲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果然，想起部落里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那些傳言，莫堅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
“若是你和阿芸都不願意，便是刀架在脖子上，阿爸也不會娶別人！”莫堅輕輕揉了揉莫森的腦袋，笑着說道：“小泥猴，該洗澡了！”
……
站在門外的莫芸聽到這裏，眼眶一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上一世阿爸也說過同樣的話，但是再次聽到他這樣說她依然覺得很感動。不過這一世，自己絕不會再擋住阿爸的幸福，便是其他人也不可以。
而西屋這邊，被自家阿爸脫成白斬雞一樣泡在水裏的莫森正一臉希冀看着莫堅說：“阿爸，阿舞姐姐的阿媽做的牛肉餃子真好吃，阿福的阿媽做的酸奶干我也喜歡，阿爸，明天來的那個阿姨會做這些東西嗎？”
“她會的。”莫堅看着自家兒子希冀的目光，腦海里緩緩浮現出一張清麗精緻的小臉來……
“那就好……”莫森悄悄鬆了口氣，想起莫芸叮囑自己的話，又繼續說道：“阿爸，若是明天來的那個阿姨選你做她的夫君，你可一定要答應啊，我也想要一個會做牛肉餡餃子和酸奶乾的阿媽呢！”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若是她不會做牛肉餡餃子和酸奶干呢？”莫堅聽了莫森的話，心情頓時沉重起來，自己這個阿爸是不是做的有些太失敗了，竟然連自家兒子喜歡吃的東西都不會做。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這是受打擊了，自家兒子竟然為了一點吃食把自家阿爸推出去了。
“沒有誰教我，是我自己想的。”莫森立馬回道，隨後又糾結了半天才說道：“阿爸，那個阿姨什麼都不會做也沒關係，只要她肯選你，你就答應了吧。”雖然嘴上是按照自家姐姐囑咐的說，莫森自己心裏也有小九九，以後他想吃牛肉餡餃子和酸奶干就去找嬸嬸她們，反正她們對自己還可以。
莫堅聽到自家兒子的話，頓時覺得不好了，什麼叫若是她肯選他，他就答應了吧，自家兒子這是對自己沒信心啊。自己的條件有那麼差嗎！
“臭小子，你就看着吧，明天你阿爸一定會被選中的。”莫堅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確定？”莫森狐疑地看了自家阿爸一眼，想起自家姐姐說的話，忍不住潑冷水道：“阿爸，姐姐說你是鰥夫，身邊還有兩個孩子做拖累，雖然是個首領吧，但也不是最厲害的，再說，部落里有那麼多未婚男子，那個阿姨不一定會選你吧？”
“臭小子，廢話真多，快洗澡！”莫堅覺得自己不能再跟兒子聊下去了，不然自己今天一定會被氣死，他大手一揮，拿着搓澡巾在莫森身上使勁搓起來。
“哎呦，阿爸你輕點，我怕癢！……哈哈哈……”
這一夜莫芸睡的很沉，沒有噩夢，沒有不適，一覺睡到大天亮。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她心情愉快的從床上爬起來，穿上嶄新的粉色長袍，繫上銀色腰帶，套上銀色短靴，認認真真地梳洗打扮完畢，最後戴上粉色頭紗，這才腳步輕快地走出房間。
草原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幽幽的青草香迎面拂來，紅艷艷的朝陽正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為碧綠的草場鍍上了一層金色。草葉上的露珠，隨着清風微微滾動着，在陽光下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華。許多粉紅色，白色，黃色或是藍色的不知名的花，夾在草叢裏，把草場裝扮的十分美麗。還有那活潑可愛的小鳥，唧唧喳喳地在草叢裏跳躍。
“啪啪啪……”
響亮的皮鞭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一隻只羊兒衝出了圈門，蹦跳着沖向遠處。牧民們跨上駿馬，追趕那奔跑的羊群。
遠處，牛羊成群，緩緩移動，藍天下回蕩起了牧人的歌聲。
莫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時有些痴了。
“阿芸，你站在門外看什麼？快進來吃早飯！”莫堅挑起門帘往外走時，看到莫芸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外，不知道在看什麼，忍不住出聲問她。
“哦，好的，阿爸。”莫芸聽到莫堅的聲音，忙扭轉頭，待她看到裝扮一新的自家阿爸后，眼前不由的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