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殞命
坐在上首的金元術看到眾人的反應,眼中閃過興味之色,他勾了勾唇,一臉輕浮地說道:“美人,抬起頭看着本王!”
這個命令一出,莫芸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直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細膩如白玉的下巴,朝上首的金元術看去。
她對上了一張很是清俊的臉,不同於沐白的英武俊俏,這張臉的主人溫溫潤潤的好似一塊暖玉。只是這會他正用一雙輕佻的眼,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着自己。
“北羅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細細的打量完莫芸,金元術由衷地讚歎一聲。他自小見慣了美人,看到莫芸仍覺得眼前一亮。不同於大景女子的纖弱婉約,柔情似水,莫芸身上自有一股北羅女子特有的英氣豪放,靈秀逼人。她的美貌就像是驕陽下盛開的火焰花,又好似冬夜裏最烈的酒,明艷奪目,熱辣迷人。
“長生,將銀州的藩王令賞給沐首領。”欣賞完莫芸的美貌,金元術滿意地一笑,朝身旁站着的長生擺擺手。
“是。”長生答應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大把黃銅做的令牌,開始細細翻揀起來。大廳里的眾人看到他手上隨意抓着的那一大把令牌,紛紛將目光移向他。
“找到了,沐首領,這是你的令牌,你拿好!”感受到眾人投向自己的火熱目光,長生笑眯眯地將上面刻着銀州兩個字的藩王令遞給同樣目光火熱地看着自己的沐白。
“沐白謝過亞父!”沐白一臉激動地接過令牌。
聽到沐白諂媚激動的嗓音,莫芸只覺得心痛如麻,她一臉僵硬地跪在原地,就連指甲戳破了掌心都不自知。
見大廳里的眾人對藩王令的興趣明顯高于美人,金元術輕輕拍了一下手裏的玉質暖爐,哈哈大笑起來。
他朝跪在下首的莫芸勾勾手指,微微笑道:“美人兒,到本王身邊來!”
金元術的話音剛落,大廳里的眾人都笑了起來,沐白也跟着眾人笑了。離他最近的莫芸自然也聽到他的笑聲,她覺得頭暈乎乎的,胸口似是壓了塊巨石,悶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微微低頭,強忍心底的屈辱,慢慢地站起,慢慢地走向上首的亞父金元術。
四周的笑聲還是不斷,沐白強忍住朝莫芸看過去的慾望,轉身走到北羅王明銳跟前坐下。
“沐首領今日可出大風頭了!來本王敬你一杯!”明銳從桌上端起兩杯酒,一杯遞給沐白,另一杯自己先干而盡。
沐白握着酒杯,一雙眼睛極快地朝上首的位置掃了一眼,看到莫芸扭着細細的腰肢走到金元術跟前,被他一把拉進懷裏,他心底一苦,一仰頭,將杯中的烈酒喝了個乾淨。
“痛快!來我們再喝一杯!”見沐白喝的乾脆,明銳又給兩人斟滿,然後勾着他的肩膀笑道:“我以前看你明裡暗裏將阿芸護的緊緊的,就怕她在阿舞跟前受委屈,以為你是個情痴,沒想到你竟打得是這個主意!用一個阿芸換一個銀州,簡直絕了!”明銳邊說邊沖沐白豎大拇指,眼中滿是推崇。
坐在兩人身旁的大多是北羅貴族,聽到明銳的話,眼中皆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有些人心裏更是開始暗暗思量自己的部落里到底有沒有如莫芸這般美貌的女子。
利益當前,大廳里的眾人各個心懷鬼胎,誰也沒有注意到被金元術拉入懷裏的莫芸臉色有多麼僵硬。
“美人兒,你哭喪着臉做什麼?莫不是被你的郎君傷透了心?”見莫芸在自己懷裏如木頭般不知情趣,金元術目光一沉,說出的話卻帶着幾分調笑。
莫芸心底一痛,沒有回應他。
金元術冷笑一聲,伸出右手大力挑起她的下巴,大聲道:“美人兒,你的夫君現在可是本王,可不許再不高興,來,給本王笑一個!”
莫芸睫毛一顫,目光觸及到金元術眼中一閃而逝的嘲弄和輕蔑時,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
這人……這人……
見莫芸獃獃的不說話,金元術心底一堵,將嘴唇湊到莫芸白皙柔軟的耳垂旁,一臉惡趣味道:“美人,你發什麼呆,你可知道你是如何到本王的亞父府的?是你先前夫君的大夫人主動派人送你過來的,你說你之前逃走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乖乖坐在本王懷裏……”
莫芸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耳中更是嗡嗡作響,金元術說的話她似乎都聽見了,也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她只是慢慢地轉頭,朝下首坐着的眾人看去。
她看到沐白正一臉滿足地同北羅王明銳吃酒,那張面對着她時永遠溫柔深情的俊俏面容此時竟變的陌生無比。然後她又回過頭看向一臉輕佻地抱着她說話的金元術,毫無意外,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這哪裏是一個色慾熏心的人該有的眼神!
猛然地,莫芸笑了!她本就生的美,這般笑起來竟好似春暖花開,冰雪消融。
金元術的目光不由的一怔,待到他從這個笑容里回過神時,莫芸已經如猴子一般很靈巧地翻身跳到他的身後,而她的雙手卻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與此同時,一根尖銳鋒利的荼蘼花金簪死死抵住了他的咽喉。
“有刺客!”離金元術最近的長生最先注意到莫芸的動作,他大喊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劍朝莫芸刺來。
“倉啷啷!”……
原本立在大廳各個角落裏的侍女紛紛從腰間拔出長劍,其中幾人更是飛身躍到上首的位置,將金元術和莫芸團團圍住。
“你們都不要動,不然我殺了他!”莫芸背靠窗戶,握在手中的金簪往前移了幾分,厲聲喝道。
尖銳鋒利的金簪很輕易地劃破金元術咽喉處的皮膚,猩紅的血珠從那處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長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他一擺手,沉聲朝圍過來的眾女道:“都不要動,退後!”。
而在大廳里喝酒的眾人則被眼前的這一幕刺激的目瞪口呆,直到侍女手中的長劍抵到他們脖子上,這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芸,你這是做什麼,快快將金簪收起來!”沐白面如土色顫聲說道。
“莫氏阿芸,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嗎?”北羅王明銳扯着嗓子大聲急吼。
……
感受到咽喉傳來的刺痛,金元術臉上倒沒多少懼意,他啞着嗓子冷聲道:“美人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莫芸冷冷一笑,眼中滿是狠絕:“橫豎都是死,拉着大景亞父一起,一點兒也不虧!”
金元術聞言,面色一寒,圍在周圍的長生等人直恨不得刺莫芸幾劍。
看到自己說的話成功震住大廳里的眾人,莫芸才覺得先前積在心底的鬱氣散了幾分。她揚了揚眉毛,沉聲道:“金元術,我要你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在你有生之年不傷我莫氏部落族人一人性命,違者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金元術面色一凜,半天沒有動作。時人最重誓言,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人逼他立這樣的誓。
“你快說!”被那麼多仇視的目光盯着,莫芸漸漸失了冷靜,手裏握着的金簪又往前移了移。
“我說,我說!”咽喉處傳來的痛意逼得金元術不得不開口,他陰沉着臉一字一句道:“我金元術在此立誓,在我有生之年不傷莫氏部落族人一人性命,不然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莫芸不屑地看了大廳里的眾人一眼,抬腳踢開背後的窗戶,將金元術往前一推,整個人飛身躍了出去。
等金元術等人追到窗戶跟前時,莫芸已經一動不動地躺在鳴疏閣外的青石板上,猩紅的鮮血在她身下緩緩形成一朵妖嬈凄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