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劉玉瑩這一聲“玉郎”讓玄空愣住了,在看她面容帶春望着自己的眼神,玄空趕忙往後退了一步,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原來不止是假和尚,連童子身都不是了么?
這麼一想,饒是玄空清心寡欲,也不免有些尷尬。
劉玉瑩見玄空一躲再躲,雖然不知道為何他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從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到如今對她避如蛇蠍,但劉玉瑩還是抓緊了一切的機會來探聽自己本來想要打聽的事。
“玉郎果然是忘了我……”劉玉瑩面上失落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又急切切的望了過去,“是不是杜清遠那個小人威脅你?”
劉玉瑩很美,美的驚心動魄,但美的同時又十分的柔弱,她這幅樣子很能激起男子的保護欲,讓男子為她生為她死,彷彿只要她能舒展眉頭的那一點憂愁,別的都無所謂。
之前的玉光自然也在那些男子之中,然而玄空卻並無特別的感覺,這天底下的男女,無論高低貴賤在他看來都並無什麼分別。
彷彿沒有聽懂劉玉瑩言語中對他和杜清遠的關係的試探,玄空只是搖頭,道:“並非杜施主威脅我。”
“你別騙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沒有保下你?可那是老爺下的命令,我本來給你求過情,是杜清遠他……”劉玉瑩欲言又止,顯得既心焦又可憐。
然而之後突然出現的男聲,讓她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
“我如何?”杜清遠從遠處走來,滿眼的煞氣幾乎藏不住。
杜清遠本來對玄空的腿上就心有介懷,現在在聽到劉玉瑩胡說八道一通之後,他哪裏還忍得下去。
“事本因你而起,令又是杜文江下的,劉氏,爺看你是活膩了!”杜清遠語速很快,倒像是掩飾什麼。
劉玉瑩現在全身心緊張於杜清遠的突然出現,而玄空只以為是他們之間的舊怨,如此兩人沒有在意。
杜清遠深吸一口氣,接着才將上涌的情緒壓下去。
由遠及近,不過短短几步路程,劉玉瑩剛開始還沒有發現,等杜清遠在玄空身邊站定之後,那一身衝天的血腥味直衝沖的鑽進了她的鼻腔里,熏得她差點窒息。
劉玉瑩在杜府錦衣玉食養了十多年,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一時間嚇的連連後退,接着她兩腳一踉蹌就要跌下石階。
玄空只覺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伸手,然後就觸到了一片溫香軟玉。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慌亂過後再看,就是玄空緊緊抓着劉玉瑩纖白的手,把她從危險的境地救了回來。
在劉玉瑩微紅的臉頰映襯下,杜清遠鐵青面容越發可怖。
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殺意猶如實質,劉玉瑩頓時慌了,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下一秒,杜清遠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句話,“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
劉玉瑩除了一身撩撥男人的本事,其城府並不深,聽到杜清遠這句話以後,腦子一熱就脫口而出:“這杜府還輪不到你當家!”
“從今日開始就輪得到了。”杜清遠語氣滲涼。
忽然間,劉玉瑩想到了什麼,頓時哆嗦了一下,主院府堂和……杜清遠一身的血腥!
“老、老爺……我要見老爺!”劉玉瑩語無倫次的喊。
如果是她所想的那樣,以自己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她恐怕也活不長了……
杜清遠冷嗤一聲,意味不明的說:“既然你這麼說了,爺現在就讓人送你下去見他,來人……”
心中預料被確定,劉玉瑩短促的一聲驚叫打斷了杜清遠的話。
“杜清遠,你竟然弒……”父字還沒出口,劉玉瑩就被趕來的侍從捂住了嘴。
見自己被毫不留情的拖走,劉玉瑩想也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的是什麼,在她目露絕望之際,她忽然看到了微微皺眉的玄空。
“玉郎,救我啊玉郎!”奮力掙開侍從,劉玉瑩面上精緻的粉妝暈染在了一起。
“貧僧……”玄空只來得及說兩個字,就被一聲暴喝給堵住。
“帶!走!”杜清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玉光,你今日不救我,他日你也落不到什麼好下場!你忘了你當初受我美色所誘,向老爺說杜清遠乃惡鬼投胎之事了嗎?!杜清遠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尖銳的女聲漸漸遠去,玄空終於知道了前身與杜府的恩怨。
不自覺的又走了兩步,玄空終於到了橋上了涼亭。
杜清遠面色陰沉的跟了上去,看到涼亭中放置的茶盞,他給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一大口涼水,杜清遠心中的怒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他轉頭,意味不明的念出了兩個字:“玉郎?”
想到剛剛自己來的時候看到的一系列畫面,杜清遠手上一用力,茶盞在發出了極其細微的“卡啦”聲之後,就碎成了幾瓣兒。
“你不是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嗎?怎麼這時候又回應的這麼起勁兒?”
杜清遠一連兩個疑問,放在清江城裏任何一個人,嚇得肝兒都得顫兩顫。
玄空並沒有回答杜清遠的問題,他只是想到剛剛的畫面,眉頭皺的更深,“我以往只聽別人說過女人惹不得,今天見到之後才算是知曉其意。”
劉玉瑩應當是覺得他和杜清遠是從屬關係,如此便想他同杜清遠起齟齬。隨着矛盾的擴大,她就可以從中得利。除了劉玉瑩沒有料到後續發生的事,其餘手段雖然簡單,但也行之有效。
杜清遠聽見玄空語氣中的感嘆,扯了扯嘴角,“我見你倒是挺享受的。”
“更何況,做和尚有什麼意思,哪兒有閱盡天下女人有趣?”
杜清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但等他說完,又不自覺的盯着玄空看。
“阿彌陀佛。”玄空不為所動,神色一如往昔,“貧僧是和尚,不喜女色。”
杜清遠盯着他看了好半晌,似乎在確定他這話的真偽。
良久之後也沒找到玄空撒謊的痕迹,杜清遠的心氣兒頓時順了許多,他把碎瓷片扔到一旁,換了個茶盞把玩,“我坐上了杜府府主的位置,過幾日別的幾個城裏會派人來道賀,到時候你陪我一道應付他們。”
對於杜清遠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性字,玄空已經習慣了,但他同杜清遠非親非故,也沒有插手世俗事的想法,他想也不想就道,“貧僧拒絕。”
“你這和尚,好歹爺養了你兩個月!”杜清遠不悅。
玄空神色淡淡:“貧僧是為了救施主。”
“你之前還在杜府陷害我的帳怎麼算?”杜清遠問。
因為知曉其中緣由,所以他捏着茶盞的手不自在的緊了緊。然而他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理由可用了。
此言一出,玄空頓時詞窮。
見玄空沉默,杜清遠只當他默認。突然他想到了什麼,抓起玄空的手就擱在鼻子下聞了聞。
原本乾燥修長的手染上了別的味道,杜清遠登時就冷了臉。
“去凈手,摸了一手脂粉難聞死了!”
親手用布巾將和尚的手擦了三遍,杜清遠這才滿意。
玄空對着陽光伸手,看到上面幾縷淡淡的紅痕,他轉頭冷淡的看向杜清遠。
杜清遠低咳,不知道怎的,忽然失了一貫的氣勢,“……爺還想起有事要處理,晚上再來找你吃晚飯。”
留下這麼一句話以後,杜清遠甩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