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等雞吃完了,”村民吸了吸鼻子,“那寅將軍又開始吃狗了!可憐我家大黃,多麼漂亮的一個黃花大姑娘,就這樣被他給糟蹋了!”
村民紅着眼,咬牙切齒。
鄭三郎有些懵,出聲問道:“大黃是你家姑娘?”
村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外鄉人在說什麼啊,大黃是我家的狗!”
鄭三郎:“……”
也許是鄭三郎無語的神情太過明顯,那個村民瞬間就黑了臉。
“滾開!看不起我家大黃的混賬小子!”
村民加快兩步,將鄭三郎甩在身後。
鄭三郎摸摸鼻子,悻悻然跟在後面:“這也不能怪我吧?”
陳唐唐離鄭三郎遠了些,假裝與他不熟。
她追上那個村民,溫聲道:“阿彌陀佛,眾生平等,如果可以的話請讓貧僧為它超度吧。”
村民的臉色好看了許多:“那就麻煩大師了。”
村民瞟了鄭三郎一眼:“大師怎麼跟這樣的人走一路。”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
村民面前點了點頭:“原來他是你家大黃。”
鄭三郎:“……”
你究竟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陳唐唐:“……”
這位村民,你很有前途啊,貧僧看好你。
村民又對陳唐唐說起了這裏的事情。
原來這裏是雙叉嶺,什麼虎狼精怪盡在這裏盤桓,而這裏又數三位精怪最為厲害,一個是自稱特處士的野牛精,一個是號稱熊山君的黑熊怪,剩下的那一個便是寅將軍。
“雖然寅將軍有種種不好,但到底也算是保護了我們這個村落不被其他妖精騷擾……”村民絮絮叨叨,幾乎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不久,這列成親的隊伍停下休息。
陳唐唐和鄭三郎也坐在一棵樹下。
鄭三郎突然低頭,將自己的腦袋枕在她打坐的大腿上。
他對她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我是大黃?我是你的狗?”
他這張臉治好之後美艷如花,說出這番話時的神情又格外的順服。
陳唐唐低聲道:“不必介意,在那位施主的心中,大黃就相當於他的親人。”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鄭三郎的頭髮。
他的頭皮生出一股又酸又麻的酥爽感,這種感覺一直躥到尾椎。
“嗯——”他輕哼一聲,突然漲紅了臉。
鄭三郎偷眼瞧她。
她一臉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鄭三郎眨了眨眼睛,雙手按着地面,以一種不着力的姿態,用自己的臉頰貼着她的腿,輕輕蹭了蹭。
他軟着聲音道:“我都對你這麼好了,你也對我好一些,我……”
這面還沒有說完,送親隊伍那邊就突然就亂做一團,傳來嘈雜的爭吵聲。
鄭三郎一下子跳了起來,躥了過去。
原來,剛剛新娘說要去解手,卻打暈了看守人,脫了新娘禮服,偷偷跑掉了。
送親的人哄泱泱地去追,結果找了半天卻連個腳印都沒有看見。
回來的人愁眉苦臉。
“完了,完了!這是天要亡了我們的村子啊,人家寅將軍都說了,若是太陽落山之前沒有看到新娘子,就要將我們全村的人都吃了。”
眾人又是一陣哀嚎。
“要不……要不咱們再回村找一個吧?”
“路途遙遙,絕對不可能再太陽落山之前送來的啊。”
眾人面面相窺。
“實在不行,咱們就找個人假扮吧?反正吃下去都是一樣的。”一個人小聲提議。
他們看來看去,可這裏的村人不是長得歪瓜裂棗,就是長得五大三粗,哪一個也不是能扮成女孩子的樣子。
他們看着看着就將目光落到了外來的二人身上。
機警的鄭三郎心裏一跳,戒備地望着他們。
陳唐唐一直低着頭,她看到草叢裏有個亮閃閃的東西,似乎……
她上前一步,彎腰撿起來那個金閃閃的物件兒。
“喂!你!”鄭三郎猛地叫出了聲。
陳唐唐疑惑地抬起頭只見那一行的村人全都跪在了她的面前。
“呃……阿彌陀佛,施主們這是……”
那些人哭天抹淚:“大師,果然是大師,居然主動上前,要以身飼虎,您是得道高僧,我們一定會為您立碑的!”
等等!
“貧僧不……”
“大師麻煩您了,我們會永遠記得您的。”
“我們一定一心向佛。”
陳唐唐身上猛地就被人披上了艷色的禮服,頭上還被蒙上了紅色的披帛。
“用這個遮遮,要不然大師你一下轎就會被看出來的。”
“對對對,這寅將軍一看,好嘛,自己娶得媳婦兒居然還是個禿頭。”
“什麼媳婦兒!你們說話注意些!”鄭三郎陰沉着臉,環視他們。
那些村人被唬了一跳,口中立刻道:“對對對,是聖僧,是救苦救難的聖僧!”
陳唐唐滿臉無奈地拉扯着紅色的披帛。
“還有這個。”一名村人將一把扇子遞給了陳唐唐。
準備的還挺充分。
“你別害怕,我雖然沒有什麼法力了,但對付一隻小小的虎妖還是沒有問題的。”鄭三郎壓低聲音,“我會保護好你,你先應下來,這些人的感激和信仰會對你有用的。”
直覺告訴陳唐唐,三郎說的沒錯。
陳唐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金光,那金光在他們的跪拜中更盛了些。
好吧,可憐的寅將軍,請千萬不要嘗試吃掉貧僧,否則……崩掉牙齒都已經算是他走運了。
陳唐唐躲在樹后,摘下幕笠脫掉袈~裟,換上了嫁衣,披上了紅色的披帛。
她慢慢從樹後走出,纖細的手腕捏着扇柄,滿月一般的團扇遮住了臉,團扇上的綉線牡丹像是印在了她的香腮上,這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貧僧許久沒有穿過僧衣以外的衣服了,感覺有些怪怪的。
陳唐唐將寶貴的袈~裟遞給鄭三郎,再三叮囑他保管好。
然而,他卻沒有接,整個人像個木樁似的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三郎?”她輕聲喚他。
鄭三郎腿一軟,差點跌倒,他一個哆嗦回過神來。
陳唐唐捏着扇子,輕聲詢問:“能騙得過那位寅將軍嗎?”
鄭三郎一言難盡地接過她的袈~裟,塞進自己的袖子裏,也不知道他那袖子是個什麼法寶,居然還真塞進去了。
“我覺得……”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啞。
他摸了摸喉嚨,低聲道:“他可能很想要……吃掉你。”
陳唐唐看了他一眼:“這很正常。”
哪有老虎不吃肉的。
“不不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鄭三郎撓了撓羞紅的臉頰。
該怎麼對聖潔禁慾的大師說,他嘴中的“吃掉”跟她理解的“吃掉”是不一樣的呢?
鄭三郎還沒有說出口,陳唐唐就已經轉身鑽進了轎子裏。
可是,她都坐上轎子很長時間了,村人還沒有一個動身的。
村人都獃獃地望着她的轎子。
“喂!你們幹什麼呢!”鄭三郎大展雄風,叫嚷道:“太陽可快落山了,到時候你們都被吃了,可別怨我們。”
“對對對,快走,快走。”幾人匆匆忙忙抬起轎子。
可走在路上還是有人忍不住感慨:“現在的和尚都這麼漂亮了嗎?”
“對啊,我曾經進過城,那城裏坊間什麼第一美人跟這位聖僧一比就是個灰溜溜的家雀兒。”
“那些人怎麼能跟聖僧比。”
“唉,可惜了。”
“就是,真是便宜寅將軍了。”
送親的人急急忙忙趕路,陳唐唐端坐在轎子裏,盯着手中剛剛撿起來的一枚金幣。
就是這個東西反射亮閃閃的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一時不察,陰差陽錯地做了老虎的新娘。
算了,隨緣,隨緣吧。
陳唐唐將金幣塞進了袖子裏,視線瞥過綉工精緻的嫁衣,這件嫁衣大概是那個逃跑的姑娘親手繡的。
對了,似乎有個道士警告她關於衣服的什麼事情……嗯……不記得了。
“到了到了,就是這裏。”
陳唐唐抬起頭。
轎子外的村民們輕聲道:“抱歉,聖僧,我們每次送貢品都是送到這裏。”
“阿彌陀佛,無妨。”
見這聖僧如此慈悲,竟然從容淡定以身飼虎,幾位村民不由得深受感動,潸然淚下。
“我們以後一定會記得聖僧的,不知聖僧名姓?”
陳唐唐抿住嘴。
她實在無法接受唐唐唐這個名字,簡直甜的牙疼。
“諸位施主喚貧僧唐僧就好。”
“好的,聖僧大恩大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的!也希望聖僧能夠虎口脫險。”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周圍恢復了寂靜。
陳唐唐活動了一下身子。
“我就躲在一旁,你別怕。”鄭三郎小聲道。
陳唐唐“嗯”了一聲。
鄭三郎聽着她細細軟軟的聲音,又想到她身穿嫁衣時嫵媚動人的模樣,骨頭都忍不住輕了幾分。
突然,他聽到腳步聲,便立即匆匆忙忙躲了起來。
陳唐唐也重新坐好,頂着披帛,以扇遮面。
“嘿,真送來了,太好了,太好了。”一個雄渾的嗓音響起。
“我就說得要嚇嚇這些蠢笨的人,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另一個聲音稍微悶一些。
“嘿嘿,讓本將軍先看看,先看看。”
“且慢。”那個悶一點聲音的阻止了寅將軍。
“特處士為何如此?”
“將軍莫非是忘了與那位的賭約?”特處士像是被人聽到一般,小心翼翼道。
寅將軍沉默。
林中一片死寂。
陳唐唐握住扇柄。
看樣子這幾個妖怪好像在忌憚誰?
“本將軍覺得……”
“啊,啊,啊,新、新娘子送來了。”一個笨拙的聲音慢了半拍道。
寅將軍:“……”
特處士:“……”
他們兩個都說到別的話題上了,這慢半拍的熊山君居然才反應到第一個話題。
兩個妖怪還沒說話,轎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好聽的笑聲,那聲音讓妖心裏麻酥酥的。
寅將軍和特處士同時忍不住有些尷尬。
真特么的給妖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