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鬼老漢之迷
其實我從小就感覺我家人和鬼老漢家很親近，而且總覺得他和我爺爺的關係出奇的好，至於什麼原因我一直沒深想；記得只要家裏有點好吃的，爸媽總會第一時間端一些過去，並時常說：一個老頭孤零零的真可憐哦。
而鬼老漢也喜歡沒事來我家和我爺爺說說話；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可我知道他們在一起說的挺高興的；所以我一般去他家時父母都不會攔着我，但從他們的眼神中隱約能看到一些擔心，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後來看到我每次玩的都很開心，也沒生病什麼的，漸漸地，他們看我的眼神又變的放心了。
有時我村裏的大人到我家來勸我父母，說：你可不能讓你兒子和鬼老頭走的太近，他家可是邪乎的狠；並始終說一些與鬼有關的話，我母親嘴裏雖然應承着，可從來沒有特意反對過我去玩，尤其是我父親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不能因玩而耽誤了學習。
慢慢地，我和鬼老漢以及他家的小狗之間的關係變的非常要好。
我平時很少見鬼老漢出村，他只在屋子周圍種點疏菜瓜果什麼的，偶爾也到自家種的田裏轉轉；不過，他好象對地里的收成並不怎麼看重，所以，聽村裡人說，他家田裏的莊稼是村裡長勢最差的；在生活方面基本都是自種自吃，村裡要是來個貨郞就換點鹽糖什麼的，後來，周邊的貨郞知道了我村一些詭異的事後，就來的少了。鬼老漢基本不上街，如需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會委託我母親去鎮上幫他帶上一些。
我長大一些后，他就教我識字，我以前認識的很多字就是跟他後面學的；他講故事有個特點，每次講一段故事後就會停下來，說，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學習好了我就會多講些給你聽。
所以我後來學習很好與鬼老漢的講故事有密切的關係，他在我小的時候講的這些故事大部分都與鬼有關係，而且他每次講的很憂鬱，我雖然有些怕，可總想繼續聽，我稍長大一些后，他開始和我講一些與鬼符，道教有關的理論，後來我就一直有種判斷——這些故事與他可能有關。
其實，鬼老漢於我，於我們村裡人或所有認識他的人來說，是迷一樣的人。
曾聽村裡人猜測說：鬼老漢在舊社會當過兵，做過道士，捉過鬼並趕過屍；他還算得上是具有一定文化的知識分子，這在舊社會可算是稀缺的社會資源。鬼老漢的名字也是一個迷，有人說他姓張，有人說他姓范，不過都是猜測；聽說有人曾經問過他姓什麼，他有時說姓張，有時說姓范，有時又吱吱唔唔地說不記得了；有人就說了，這老頭越老越糊塗了，又因為他喜歡做些匪夷所思的事，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叫他鬼老漢以至成了習慣。
聽說村大隊部有統計他的名字和年齡，不過在那個年代，很多人都是逃難過來的，只要誰給一口吃的，跟誰姓都無所謂，很多人家也都是如此，經常搞不清楚自已的親生父母是誰的人也大有人在，所以名字是不是真實在那個年代的農村顯的無足輕重，叫貓叫狗的比比皆是，只是區分的一個符號。
也有人問過鬼老漢到底有多大？他說自已也不太清楚，不過有一樣是清楚的，據村裏的老人們講，當初鬼老漢來這邊開荒的時候，帶着三個女人，一個小狗，卻沒有孩子；那時鬼老漢好象四十齣頭年紀，而他身邊的三個女人都比他大四五歲的樣子。
根據這一情況，於是大家猜測他一定是大戶人家逃難過來的，不然怎麼娶了三個女人；後來土改的時候，村裡幹部覺得一人娶三個老婆有傷風化，想把他們折散，可是，那三個女人死活都不願意。
有人以批封建思想的理由來抓他們，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傳說，誰要斗的他們厲害，不久就會死去，而且死的很離奇；所以，後來也沒人敢刁難他了。
可奇怪的是，他的三個女人不久又離奇的或死或出走了；其中死的那個，就埋在他家的院子裏；出走的那兩個也沒見一個回來。至於為什麼出走也眾說分芸，有人說是適應不了農村的生活，也有人說是被鬼老漢給打跑了。
據說，有人看到其中一個好象到我村後面幾十裡外的深山裏的尼姑庵里去做了尼姑，也有人說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反正猜什麼的都有。
由於當初那三個女人來的時候很少出門，所以能真正認識她們的卻沒有幾個，不過聽說都長的很漂亮，雖說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而模樣兒還是水靈靈的，想必年青的時候都是絕色美人胚子。對於這些事，很多有點八卦的村民想問，可一旦提起看到鬼老漢那瞬間嚴肅起來的臉，都只好閉上了嘴，再也沒人敢提起；只會在背後胡亂猜測着，久而久之也慢慢給淡忘了，彷彿鬼老漢來這個村時是孤身一人似的。
村人對於鬼老漢是又愛又怕的，那種感覺我是可以理解的。
說愛他，是因為鬼老漢是一個很熱心的人，誰家有困難他都會去幫忙；自從我太爺死後，我們村這三個庄如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沒有鬼老漢那是不行的；不過有點說不清楚的是，凡涉及到鬼神方面的事情，鬼老漢有一個“五不去”原則，即非人請不去，不聽他全盤安排的不去，家有老不養，有婦不賢，有子不孝的也不去。
有些人家見鬼老漢不但做事詭異，為人好象也特別，所以但凡家裏有點什麼事都會先到外村去請專職的道士來幫忙，可有些道士來了也未必管用，以至因此耽擱而造成傷亡的一些人家對鬼老漢也是心有恨意的。
說怕他，也是因為鬼老漢不但有着迷一般的身份，而且那些很詭異的事在他看來並不可怕，有人經常見他半夜三更地帶着自家的小狗，在陰森恐怖的山水之間轉悠着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更讓普通人覺得他和他家的小狗一樣很邪門甚至深不可測。
然而正是鬼老漢這古里古怪的行為和無所畏懼的心態是我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他讓我想起我沒見過卻一直受人追棒的我的太爺；我還喜歡他整天樂呵呵的表情，這讓整個陰鬱的村莊有了一點生氣；而且他曾教會了我很多常人無法想像的東西，並練就了我在那個環境下膽大心細的作風，也讓我後來對鬼這種東西有了感觀和理性的認識；更主要的是他曾好幾次救過我的命，有些連我家人都不知道。
不過，曾聽家人說，鬼老漢來我們村定居的時間好象並不長，算比較晚的一戶，聽父母說是五十年代來的；
他們剛過來時，村裏的王春江和張大牛的父母仗着家裏兄弟多，偶爾對鬼老漢家分的田地屢屢地明裡暗裏的侵蝕，鬼老漢也從不與他家爭吵；後來村人發現他好象和常人不一樣，這兩家人才開始對他有了敬畏之心，也不敢再放肆了。
而我覺得自已真正從被動地感覺詭異事情，到產生主動地去探究詭異現象的心理，就是在我那次遇見鬼迷路開始的。
自從我爺爺同意鬼老漢帶我后；第一個暑假期間，鬼老漢偶爾會在晚上叫我和他出去轉轉，他以前出去總喜歡把小灰帶在身邊，可一旦要我跟他出去，卻從未見他帶過小灰。
“為什麼不帶上小灰”？
我問過鬼老漢也問過我爺爺，他們總是笑而不答。
最初和鬼老漢晚上出去從來沒遇見過什麼，不過有一點讓我害怕的是，有時我看到鬼老漢的眼睛偶爾會有一種綠綠的光發出來，有點像山裡狼的眼睛，不過這種綠光一轉眼就沒了，我開始總以為自已是看花了眼，不過見的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他帶着我時基本不怎麼說話，就在田野和山林里瞎轉悠，有時也到一些墳地里去轉，經常累的我氣喘吁吁，每次回來后就讓我複述一下當晚所走過的路，或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等；而我那時也聽不到夜晚有什麼異常動靜，所以我有點不明白他這樣叫什麼帶我，我以為帶我就是教給我天大的本事。
那時候我非常喜歡看金庸的武俠小說，總把鬼老漢想像成絕世高手深藏於山林，要找一個有着天賦異稟的關門弟子，而我就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那個人。
而現實並非我浪漫的想像，慢慢地我心裏開始有點不滿，不過卻不敢說出來，我心裏還是有點怕他，以及他那偶爾會發出綠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