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江恆也從車上走了下來,沖路爵招招手說:“過來。”
他的診所不大,但是卻乾淨整潔,打開門就是兩排長椅和坐診室。
江恆撩開坐診室后的門帘,把倆人帶到了隔間。
他穿上白大褂后,低頭仔細查看了下路爵手上的傷,路爵手上有三處咬痕,傷口都挺深,是誰咬的一目了然。
而罪魁禍首就面無表情的坐在旁邊的鐵絲床上,他輕輕晃了一下腳,破舊的鐵絲床不堪重負“吱呀”響了一聲,於是他就警覺的豎起了耳朵,四處觀察到底是什麼在叫喚。
找半天沒發現是什麼玩意兒,狼少年低頭往床底下看了一眼,嚴肅的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鐵絲床又“吱呀”響了一聲,嚇得他立馬跳下床,慌張的站了起來。
路爵瞥了一眼沒說話,看他上躥下跳還挺有意思的嘿。
“傷口,可……能會,感染,先打一針,狂犬疫苗,再打一針,防止破傷風。”江恆拆開了消毒包裝袋。
“能不打針嗎?”人越大越怕打針,路爵苦着一張臉指了指身邊的熊孩子說,“給他來一針吧,他需要安靜一下。”
江恆壓根沒理他:“來,把屁股,撅起來。”
“撅你大爺的屁股,疫苗打胳膊上也行,你當我不知道啊。”路爵伸出那隻文滿圖案的花臂說,“來來來,往這兒扎。”
手臂上的複雜圖案把血管給遮了個一乾二淨。
江恆給他換了只胳膊,還沒紮下去呢就聽見一陣劇烈的響聲,轉頭一看那狼少年竟然推開門跑了出去。
“站住!”路爵反應挺快,立馬沖了出去,奮力追上他一把給拽了回來,“別跑!”
狼少年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雙眼通紅,目光慌張失措,眼神沒有焦點的看着空中,掙扎着搖了搖頭。
路爵回頭看了一眼江恆手裏的針管,然後揮了揮手說:“別讓他看見,他害怕這個。”
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路爵也很疑惑。
江恆把針管收了起來,狼少年果然平靜了不少。
路爵把他拽到隔間裏,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問:“你剛剛為什麼要跑?”
狼少年一直都在逃避路爵的目光,壓根不肯抬起頭。
“別怕。”路爵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罩着你呢。”
狼少年垂着腦袋,好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路爵眼前隱約出現昨天那隻母狼的樣子,語氣堅定的說:“哥今後一直罩着你,誰敢欺負你,哥就照死的揍他。”
想起這崽子到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路爵看了看江恆問:“要不,給他取個名吧。”
動畫片不是這麼演的么,我在野外捕捉到了一隻寵物小精靈,我給他取名二逼獸,然後他就得叫二逼獸。
之前路爵無數次幻想過,誰家的貓走丟了能被他強制性的撿一下,所以私底下想過很多萌了吧唧的名字,比如什麼“豆豆”“點點”“圓圓”,但是這些名字,好像不太適合眼前這個動不動就逮着人咬一口的崽。
“你取吧。”江恆還得給人換吊水瓶,忙着調葯。
路爵皺着眉頭看了眼門外,剛好有一輛摩托車經過,路爵望了眼狼少年說:“要不你就叫突突吧,我就喜歡突突突。”
狼少年沉默着一言不發。
起名字這差事真是有點為難路爵了,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正經名字,指了指桌子說:“要不你叫桌桌?”
重疊詞似乎太顯娘氣,路爵有點頭疼:“你叫燈泡可以嗎,要不然柜子?地板?吊燈?電視機?仨字兒的名字多洋氣,沒有哪個小朋友敢跟你重名。嗯?你不喜歡嗎啊?”
領着人回家的時候,路爵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的名字,甚至連路邊上那隻狗的名字都被他借用了,愣是沒想出個滿意的。
路爵絕望的望着天空,嘆了一口氣說:“要不你就叫小天吧。”
狼少年嗚了一聲,聽不出來半點兒情緒。
“路天。”路爵沖他笑笑,“嘖,這名兒有點好聽啊。”
這幾天來路爵沒吃過好飯,晚上終於點了頓外賣,好好吃了一頓。
狼少年路天連筷子都拿不好,學了半天沒學會,煩躁的用力一握,咔嚓一聲把一雙筷子撅成了兩半。
嗬,脾氣這麼大啊。
“我靠。”路爵起身給他換了把鐵叉子說,“您還是用這個吧。”
路天壓根沒有伸手去接,臉上的表情也冷冰冰的。
據說狼喜歡吃肉,路爵突然想起冰箱裏還有一塊生牛肉,取出來用水解凍了一下,放到了路天面前。
路天立馬拿起來撕了一口,跟撕紙一樣利索,嚼都沒嚼就大口咽了下去,看得路爵一愣一愣的。
你們狼真他媽的有點嚇人。
路天吃完肉,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不過耳朵倒是愉快的抖了抖,他無意間伸出舌頭舔了舔兩顆小獠牙,滿足的嗝了一聲。
他吃飽了,路爵也相當的滿足,坐在一邊看得很起勁。
仔細一想,養貓不就是這樣嗎。
我給它喂東西吃,養它長大。貓有的,我們小天也有啊,貓沒有的,我們小天也有啊。
但是有一點可惜了,我們小天不會叫啊。
路爵突發奇想,反正路天不會說話,我教他什麼他就得學什麼啊。
臨睡之前,路爵對着路天喵了半天,路天冷漠的看着他的臉,似乎不是很懂眼前這個人類究竟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路爵起床的時候,看見真皮沙發被啃出了好幾個洞,路天就蜷縮着躺在沙發上睡覺,有一顆尖利的牙齒露在嘴唇外面沒收回去。
本來想凶一下他的,但他這幅可憐巴巴的模樣看得路爵有點不落忍。
於是路爵從房間抱了床空調被給人蓋在身上,幫他掖了掖被子邊兒,還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手。
路天的手很修長,基本上沒什麼肉,全是筋骨。青色的血管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明顯,像是蜿蜒流淌的河流。
他的手背上有幾個細小的痂,似乎是針眼留下的疤。
路天敏感的察覺到眼前有人,於是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想要閃躲,但是當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是路爵時,突然又頓住了,眨了兩下眼睛。
他竟然沒有立馬跳起來攻擊自己,路爵感到甚是欣慰。
“睡吧。”路爵起了身說,“我要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待着。”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了,剛走兩步又退了回來,用手裏的手機指了指路天說:“不許再啃沙發了啊。”
路爵上班的地方就是自己家開的那家小酒吧,地方雖然小,但是他自認為還挺有格調。
酒吧門前的鐵質招牌上,用白色油漆刷了四個字“黑色禁區。”
門口掛了個原木色警示牌,龍飛鳳舞寫着幾個字:“未成年人禁止入內。”
路爵銜着煙手裏搭了件外套,煙灰掉下來落在外套上,他用手彈了彈,吹了一下。
正在擦玻璃窗的亮子看見他立馬打了聲招呼:“爵哥,早啊。”
已經早上十點了,也不算早了。
路爵沖他揚唇笑笑:“早,坐下歇會兒吧,別擦了。擦它幹什麼用。”
亮子應了一聲:“哎,爵哥你人真好,我在別的地方幹活,老闆都恨不得拿我當牲口使,玻璃窗一天擦三遍都嫌少。”
“擦玻璃沒什麼用,我們營造的就是一種破舊頹廢的氛圍。”路爵把煙給掐了,扔進了垃圾桶里。
在早上中午,酒吧一般都沒什麼人,就只有幾個熟悉的老朋友過來坐坐,也不點什麼酒,就陪路爵嘮嘮嗑。
路爵站到前台拿了只杯子,輕輕一掂往上扔了一下,杯子就穩穩噹噹的落在了他手上。
亮子沒看清楚爵哥手上的動作,只見三個搖酒壺來回的在他手上轉圈,爵哥摁着最後那個搖酒壺,往桌上穩穩一扣,把調好的酒給倒進了玻璃杯里。
亮子看得眼神發亮,盯着那杯暗紅色的液體看了半天。
路爵用指節來回敲了敲桌面:“嘗嘗。”
亮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覺得有點辣嗓子:“爵哥,這酒叫什麼啊。”
路爵嘴角扯起一個不明顯的笑容:“毒/葯。”
當天晚上,不少顧客都點了這杯毒/葯。
來來往往的男女看着前台這個邪里邪氣的酒吧老闆,都有點想往前湊過去跟他搭訕兩句。
路爵的長相不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帥,眼角眉梢都帶着點不羈的野性。
他把手裏的酒倒進杯子裏,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昨天半夜路天又蹲在陽台上瞎嗥,他一宿都沒怎麼睡好。
兩隻眼皮碰到一起直打架,路爵搖了搖頭,把搖酒壺遞到酒保小邵的手裏說:“你先看着,我去眯一會兒。”
小邵接過手,路爵剛從前台讓出去就被人給叫住了。
“爵哥。”
聲音清脆悅耳。
路爵回頭,看到了張白凈年輕的臉,有點記不清他具體哪位,好像是上回找他的那小男孩。
男孩大學還沒畢業,有事沒事喜歡往這兒跑,有一回故意裝醉拉着路爵要開房。
路爵順水推舟就上了他。
不過,也就那麼一回。
在這店裏願意跟路爵上床的小年輕不少,跟他真正上過的也不少。
誰都知道爵哥他喜歡小少男,清秀標緻,聽話漂亮的那種。
不過路爵很少固定找誰,床伴這種東西,他覺得誰都可以,只要稍微能看得過去眼就行。
這小男孩好多天沒見着路爵還挺想的,見着人立馬就貼了上去問:“爵哥,你前幾天去哪兒了,一直沒見你出現啊。”
“前幾天去野營了。”路爵一向不喜歡跟別人報備行蹤,一句帶過。
“那你想我沒?”男孩揚起頭,兩隻黑亮的大眼睛反映出吊燈紅色的光芒,看着有點可愛。
路爵看着他的眼睛,不怎麼走心的說了句:“想了。”
“用哪裏想的?”男孩笑了笑問。
路爵微微低頭,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聽完后男孩紅了大半邊的臉。
看着他臉紅的樣子,路爵翹起唇角,笑得挺壞。
“爵哥,那你現在帶我去你家吧。”男孩扯了扯他T恤的下擺說,“他們都說你不帶同一個人回家兩次。我想讓你為我破例。”
也不知道是誰瞎傳的謠,路爵本來也就沒這忌諱,所以壓根也不存在什麼破不破例。
他毫不猶豫點點頭,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說:“成啊。”
他揚起眉毛的時候,那個小小的眉釘隨着他高聳的眉骨動了一下,肆意張揚。
路爵走在半路上才想起來,路天現在就正在家裏,但是都已經把人帶過來了,也沒理由再讓他回去。
大不了支個招避着點路天,他什麼都不懂,可別學壞。
路爵這麼想着,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打開門把男孩往客廳裏帶。
“我家沙發昨天被狗咬了幾個洞。”路爵說完一回頭,看見眼前的場景,他差點兒沒瘋。
屋裏一片狼藉,簡直就跟被小偷偷過一樣亂。
路天正一絲/不掛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一瓶不明液體,正在專心致志的往外擠,他一下擠得比一下遠,玩得樂此不疲。
路爵走過去的時候,踩了一腳黏糊的液體。
被帶過來的小男孩一臉懵逼的看着路爵,然後又看看正在擠潤滑劑的路天,憤怒瞬間湧上心頭,他轉身瞪了路爵一眼,吼了一句:“我他媽不玩三個人的!”
說完這句他就氣勢沖沖的走了,沒等路爵追上去,就轉回來甩了路爵一巴掌。
路爵捂着臉楞在原地,有點懵逼。
路天冷漠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把瓶口對準路爵,biu一聲擠了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