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撥開雲霧
伺服器抽了
那廂唧唧草發過來一串信息,“只要你現在能吸引五十個人聽你唱歌,就算你贏。”
“地點呢?”
“天橋底下!”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汽車喇叭刺耳地響起,行人低頭匆匆趕路。如果遲到,還會被上司剋扣工資。學生嘴裏叼着三明治,將自行車騎得飛快。風咻咻地灌進校服,背上鼓鼓的,亦如含着早飯的腮幫子。
算不上什麼好時候。
“你需要伴奏嗎?”她問。
舟祈豫點點頭,“我想唱《迪迦奧特曼》的片頭曲。主要樂器應該是電結他。”
“稍等。”她往旁邊停着的藍色機車走,取下皮質琴箱,拉開拉鏈,露出一把酷炫的白色電音結他。
即使舟祈豫對現代樂器不甚了解,也看出了它的價值不菲。這把結他的琴頭和琴身都鑲嵌了璀璨生輝的鑽石,約莫百顆,成色質地皆為上品。
壕無人性的大姐大。
這是舟祈豫對這位突然冒出來,丟給落魄的他一元硬幣的奇怪女人的評價。兩人往天橋底下走,選了一處空曠乾淨的地方,擺好支架。舟祈豫手握麥克風,“喂喂”的試音,然後向她點點頭。
她的身材高挑,約莫一米七八,站在舟祈豫旁邊,比他高出幾公分。
“唐韜韜。”
“舟祈豫。”
兩人正式握了手,便算彼此認識了。
唐韜韜收回手,按在琴弦上,腦中回想曲譜,手指快速撥弦,一串熟悉的旋律響起,絆住了行人向前的腳步。
這首曲子曾經在六年前,風靡整個亞洲學生圈,做鬧鈴,做彩鈴,有事沒事就哼幾句……
舟祈豫清了清嗓子,隨後緩緩唱了起來。雖然比不上原唱技巧純熟,但勝在少年心氣十足。他的聲音清脆明亮,猶如一燈星火,挑破寂靜的暗夜。黎明乍現,曙光跳躍,那輪紅日灼熱了每一個人的記憶。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怎麼能夠停止不前?穿越時空,竭盡全力,我會來到你身邊……”
路人奇怪、驚疑的眼神投了過來。原本等紅綠燈的學生,也轉過了頭,拿下嘴裏的三明治,一陣懵逼過後,便是欣喜若狂。
那一刻,每一名聽過這首曲子的人,都想起了自己年少懵懂時,干下的蠢事。雖然無知,但是無畏。雖然輕狂,但是無懼。
七八歲的時候,被父母灌輸“和女孩子牽手就會生出小娃娃”的思想。因此不敢和女孩子過分接觸,但摸着奧特曼模型的機械手,就心滿意足。
十二三歲的時候,涇渭更分明了。女孩子懷抱精緻的洋娃娃,輕聲細語地和同伴玩過家家。男孩子三五成群,戴着奧特曼的面具,做着經典的十字交叉手勢,口中興奮地喊着:“奧特激光,突突突——”
在這段令人懷念和嚮往的歲月中,他們不需要面對中考和高考的種種壓力,不會看見父母失望的眼神,亦沒有工作失業時的焦慮。
他們只有夢。
從純潔無瑕的少兒期到躁動不安的青春期,每一名少年心中,都珍藏着屬於自己的超級英雄夢。幻想自己成為桀驁不馴,敢與天斗的孫悟空;行俠仗義,拯救世界的超人;從外太空來的鹹蛋凹凸曼……每一名女孩心中都有一個美好的憧憬:在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時,意中人會踏着七彩祥雲,前來迎接她。
一位懷孕的姑娘,在丈夫的攙扶下,忽然停住了腳步。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大陸引進《奧特曼》。每天放學后,她做完作業,就守在電視機前。因為飾演迪迦的演員很帥,她發誓以後要嫁給迪迦奧特曼。
這個夢想雖然沒有實現,但是她遇見了一位擁有全套奧特曼手辦的紳士。她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望着丈夫英俊溫柔的臉龐,全身心地覺得很幸福。
***
很久以前,自在禪授課時,告訴舟祈豫,“風鈴夜渡魔道術法,樂部科目下,有一種弦殺術。這是用來懲奸除惡,對付宵小的。還有一種治癒術,是用你的歌聲,治癒全世界。”
風鈴夜渡存在的意義,便是在星辰寥落的暗夜下,手持一盞風鈴心燈,緩緩前行。其輝宛若日月,可照徹山河。其聲擎天撼地,鎮魂定魄,可將迷惘世人,引渡彼岸。
四分鐘不到的演唱,吸引了兩三百名吃瓜路人的圍觀。
舟祈豫的腳邊,不知何時堆滿了十元、五元的紙幣和數不清的硬幣。
隨着唐韜韜最後一段和弦強力快掃,此曲完美收音。
彩聲如潮。
舟祈豫對他們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友情提醒,距離上課鈴響,上班打卡,還剩十分鐘。”
人群頓時如鳥獸散。
這是舟祈豫加入樂隊前的一段插曲。有人將他的演唱拍成視頻,上傳B站,朋友圈。從而引爆了一次奧特曼復古狂潮。迷弟、迷妹們將他稱呼為,擁有“天籟之聲的天橋美少年”。
許多粉絲慕名前來西安市,其中不乏大小公司的星探,他們按着天橋逐一尋找,但舟祈豫再也沒出現過,最終只能失望而歸。
***
舟祈豫去看唐韜韜,問:“我打敗唧唧草了嗎?”
唐韜韜低下頭,一邊將鑽石結他塞入皮套里,一邊說:“你可以自己問他。”
他一愣,聽見身後有動靜,便轉回頭去。看見一名拄拐青年從車上下來,約莫二十六的年紀,嘻哈打扮,白色齊耳碎發。此時一雙韓式單眼皮,正激動地顫抖着。
青年濕潤着眼眶,一瘸一拐地走來,在舟祈豫面前站定,哽咽道:“你唱的實在是太好了!perfect!嗚嗚嗚……我要認你做師父……”
舟祈豫晃了一眼他身後醒目的蘭博基尼,想到八卦小妹曾經在微博發起一個超級話題:“娛樂圈三十歲以下藝人豪車大比拼,誰是隱形土豪?”
許多人押寶簡秋期,然而揭曉的結果卻是,影帝並沒有私人座駕,只有公司配備的一輛百萬輝騰。這也符合了他素來營造的人設,“不愛香車美女,只愛琢磨演技”。
而最終實力勝出的人,令吃瓜群眾大跌眼鏡。
時至今日,舟祈豫依然記得八卦小妹那篇聲情並茂的通稿,“他,心比天高。一出道,就喊話要超越“搖滾一哥”趙鐵蛋。他,頭頂白毛。唱着二流搖滾樂,一路嘻哈進軍娛樂圈。我想你們都已經猜到他是誰了。沒錯,本次勇奪“豪車大賽”桂冠的人,就是:我們的菜鳥新人——李大狗!”
舟祈豫慢慢將視線放回到這名俊朗的男子身上,試問:“李大狗?”
“是我,是我,就是我!”李大狗點頭如搗蒜,將胳膊架在拐杖上,伸出手握住他,熱淚盈眶地說:“師父,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好感動!”
李大狗的藝名原本叫做李大荀。他從小在海外長大,回國后,沒將精力放在學習中文上。第一次參加綜藝節目時,看着提字板,自我介紹“李大苟”,從此以後,就被黑粉親切地稱呼為“李大狗”。
舟祈豫呆了半晌,隨後扭頭看向唐韜韜,說:“我記得李大狗的樂隊裏沒有你。”
唐韜韜說:“當然沒有。我組建的是一支地下樂隊。”
舟祈豫又回過來看着李大狗,問:“你成為唧唧草,在外面商演,公司不會追究嗎?”
李大狗從身後掏出一張奧特曼面具,戴在臉上,兩個鹹鴨蛋般的眼珠子一閃一閃,調皮地說:“這樣誰能認出我?”
“咕嚕嚕~”原本便飢腸轆轆的舟祈豫,因為唱歌消耗了巨大的能量,餓得頭暈眼花,前胸貼後背。迷迷糊糊中,他聽見李大狗財大氣粗地說:“師父,你要吃什麼?我請客!”
聞言,他立刻精神抖擻地報起菜名來:“羊肉泡饃,biangbiang面,甑糕,胡辣湯,肉夾饃……”
李大狗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上車。
舟祈豫還記得自己剛找的工作,轉頭看向跨上機車的唐韜韜,問道:“我什麼時候上班?”
唐韜韜戴上哈雷帽,翻下護目鏡,“明天晚上吧。我今天還要去學校。唧唧草,你先帶他玩。”
出於禮貌,他問了一句,“你在哪裏上大學?”
唐韜韜道:“不在西安。”她說完后,利落地伏低身子,發動引擎,瀟洒絕塵而去。
舟祈豫目送她遠去。不知為何,他從唐韜韜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兩人一前一後鑽進了後車廂里。坐好后,李大狗神神秘秘地說:“大姐大的學校verynice,號稱“東方的霍格沃茨”。”
舟祈豫問:“難不成是修真學校嗎?”
李大狗瞪圓了眼睛,“師父,你也知道修真嗎?”
舟祈豫隨口扯謊,“起點小說看多了。”
李大狗伸出一根食指,湊到他眼前晃了晃,說:“這世上真的存在修真學園哦。出行交通工具是可以上天下海的筋斗雲特快高鐵,同學都是妖魔鬼怪……”
他滔滔不絕地說,舟祈豫面無波瀾地聽。在他換氣的間隙時,點評一句:“是嗎?那一定很有趣了。”
“是啊,是啊!”他神采奕奕地點頭,隨後又耷拉腦袋,向後靠到椅背上,嘆氣道:“可惜我資質不佳,不能修仙。”
舟祈豫不置可否,指着他的左腿說:“你這樣子,近期上不了節目吧?”
李大狗無所謂地聳聳肩,“最近風頭那麼緊,公司早就給我放假了。”
舟祈豫這才想起昨日八卦小妹爆出的料。
前陣子趙鐵蛋跳樓,在娛樂圈鬧得沸沸揚揚。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而現在吃瓜群眾一致認為,是揚言要取代趙鐵蛋地位的李大狗,不斷買水軍污衊、黑踩趙鐵蛋,使其精神崩潰,跳樓自殺。
更可惡的是,在趙鐵蛋送進醫院搶救時,李大狗仍舊不知收斂,繼續僱用水軍,在《今日頭條》的新聞報道下,評論抹黑趙鐵蛋。
先不論趙鐵蛋本身是否黑點滿滿。他如果成功度過危機,這只是一次平常的粉黑大戰。但他搶救無效去世,水軍仍舊無差別地謾罵,造謠。
這性質即使在路人眼裏看來,也十分之惡劣。更遑論為趙鐵蛋失去理智的粉絲。
因此一封封抵制信和詛咒血書寄送進了李大狗的公司。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經紀人,此刻也承受不住壓力,決定給李大狗放長假。
倘若坐實李大狗買水軍黑趙鐵蛋,恐怕他會遭到全網封殺,公司雪藏。
儘管李大狗的理智粉們,一次次嚴正聲明,她們可愛的狗哥,並不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但李大狗在業內的名聲,的的確確算是臭了。
公司上層召開緊急會議,究竟是棄還是保,尚未有明確結論。
狗哥後援會全體成員愁得禿了頭,食不下咽,覺不能眠。
關於李大狗本身,便是“夾緊尾巴做人,銷聲匿跡。”
以上是八卦小妹給出的全部消息。
然而事實上,夜晚時分。沒心沒肺的李大狗,戴上鹹蛋超人面具,化身唧唧草,在地下世界,繼續他瘋狂的搖滾之旅。
李大狗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盼地說:“師父,你教我唱歌好不好?”
舟祈豫說:“我也是二把刀,怎麼教你?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李大狗搖頭,嚴肅地說:“我能從你的歌聲里聽出來,你對這個世界的溫柔與愛。你感動了我,騷年!”他伸出大手,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舟祈豫的肩膀上。
“啪——”
舟祈豫吃痛地皺起了臉,心裏已經刨了他祖宗的墳,面上依舊擠出一個笑,切齒道:“呵呵。”
李大狗道:“師父,你笑得這麼做作不自然,是不是心裏有話想要問我?”
舟祈豫直言不諱:“你雇水軍黑趙鐵蛋了?”
李大狗搖搖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堂弟幫我查到,是趙鐵蛋自己買水軍黑自己。”
“這種騷操作,在娛樂圈叫做“虐粉”。”
夜色襲人。哈雷機車疾馳在柏油馬路上,隨身攜帶的iPod正播放着一首經典老歌“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裏,開啊開在春風裏~~”
簡秋期亦跟着輕輕和。他的聲音具有多變性,時而低磁性感,時而清越活潑,時而慵懶沙啞。
這或許就是天賦。他天生該活在鎂光燈下,受萬眾矚目。
舟祈豫在他耳邊問:“你認識路嗎?”
簡秋期自信滿滿地說:“NO!”
舟祈豫問:“那你要開到哪裏去?”
他眉飛色舞地說:“天涯海角!”
“……你開心就好。”舟祈豫不曉得為何肉體凡胎的簡秋期時時刻刻都如此精力旺盛。他打了一個呵欠,低頭靠在簡秋期的背上,心裏倒是有些羨慕起來了。
這時候,一陣溫柔磁性的歌聲響起:“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舟祈豫漸漸沉入睡鄉,又夢回那仙音琅琅,永不落日的碧天蒼穹。夢到執花仙使的自己,平白無故被人安上“玷污清修之地”的罪名,從而被剔除仙骨,打入凡間。
幾百年後,他以巫祖最疼愛的小弟子身份,再返天庭,卻得知始作俑者,早已墮入六道輪迴中,生生世世受情孽折磨。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溫暖悠揚的童謠將他從千萬年前的夢境中喚醒。一道紅光灑在他的臉上。
舟祈豫的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波瀾壯闊的蔚藍色大海。此時,白色的晨霧緩緩稀薄,漸漸散去。海平面上越來越紅,只凝眸一瞬,一輪紅日活潑地跳出海面。剎那間,霞光普照,將整片海域都染成瑰麗的絕美之色,璀璨奪目。
簡秋期揚起俊美的臉龐,任海風親吻他的髮絲與眉宇,嘴角彎起一個優雅的弧度,神色恬淡地說:“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想告訴你。你的眼睛,比日出之下的藍海更加美麗。”
紫羅蘭色的眼睛,在當世最珍貴罕見,被稱為“神之恩賜”、“天賜之眼”。
而被影帝誇讚的舟祈豫因為早起,大腦還處於宕機狀態。他一臉茫然地環顧四周,問道:“這是哪裏?”
明媚的陽光,柔軟的沙灘、妖嬈的比基尼……過了一分鐘,他才徹底清醒。原來是到了東方夏威夷——芭提雅。
他們在海邊的小賣部里買了兩顆新鮮的椰子,坐在茅草搭建的涼亭里。一邊愜意地吹着海風,一邊啜飲甘甜清香的椰汁。耳邊充斥遊人衝浪時發出的興奮尖叫聲,這歡快的氣氛,也感染了舟祈豫。
他笑了一會,隨後扭頭看着簡秋期,問道:“你來泰國做什麼?”
簡秋期坦白道:“公司正在籌拍下一部電影,我跟着劇組來泰國實地考察。”
舟祈豫捧着椰子,吸了一口椰汁,“以後出門不要離開保鏢。”
簡秋期道:“對不起,連累了你。”
經過整整一夜的絕命逃亡,舟祈豫終於等來了這句道歉。他心中邪惡的小魔鬼放下了肩膀上扛着的大刀,決定暫時留戲精一條小命。
舟祈豫直言不諱地問他:“沒有人告訴你,你不分場合的進入演戲狀態,是一種病嗎?”
簡秋期坦然地點點頭,“自從出演《醉花陰》后,我得了一種怪病,叫做角色症候群。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四個小時處於待機狀態,隨時隨地可以上場。”
所謂角色症候群,便是主人公分不清楚現實與戲劇,會因為一個偶然的契機,比如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從一個角色無縫銜接地進入下一個新角色里。
換言之,簡秋期只有十個小時是精神正常的。
國家法定工作時是每天八小時,而簡秋期已經超了負荷。娛樂圈中,越紅的藝人,越沒有自由權。除非是單幹,否則無法養活龐大的工作室。
簡秋期所處的澄心集團,是業內名列前茅的娛樂公司。而他的經紀人云景,更是王牌中的王牌,雖然年紀輕輕,但能力超群,橫跨影、視、歌三個領域,先後捧出了好幾名天王新星、頂級流量,比如前段時間被舟祈豫超度的搖滾小天王趙鐵蛋。
舟祈豫問:“你出來這麼久,不給雲景打一個電話嗎?”
簡秋期道:“手機忘帶了。”
舟祈豫從背包里翻出一隻諾基亞遞給他,簡秋期剛想接過,突然動作一滯。幾名彪形大漢站在了舟祈豫的身後,袖子裏藏了一把袖珍手丨槍,正對他的太陽穴。
他歉意地看着舟祈豫。後者嘆道:“諸位,我真的不認識他!”
簡秋期情急之下,再次脫口叫道:“好妹妹,你快跑!”
壯漢陰陽怪氣地重複一句:“好妹妹?”他探究的眼光在兩人之間打轉,嘲諷道:“好妹妹,情哥哥?你們倒是挺會玩的嘛。”
他給了手下一個凌厲的眼神示意,“帶走!
壯漢哥倆好地搭住舟祈豫的肩膀,袖管中藏着的手丨槍一直對準他,半推半走。
舟祈豫情不自禁地問:“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簡秋期掰着手指頭數起來,“大一推了王導的戲,大二掛了李導的電話,大三……”他頓了頓,隨後扯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太多,記不清了。”
舟祈豫沉默了一會,隨後問看着像小老大的黑衣人,“你怎麼會找到我們?”
他冷笑一聲,“你們膽大包天,居然敢偷騎我們的機車。不知道我們在上面裝了定位器嗎?”
舟祈豫:……
內心世界中,端坐在聖潔蓮花上的舟祈豫,微微一笑,隨後緩緩吐出兩個字:傻逼!
這兩個字,不知是在罵別人,還是罵他自己。
舟祈豫面上依舊溫和純善,對黑衣人說:“原來是這樣啊。不知幾位,要帶我們去哪裏?”
黑衣人冷笑道:“因為你們兩個,害死了我們多少兄弟?你別妄想離開泰國了!”
舟祈豫撿出重點,“你?”
黑衣人冷笑道:“我們老大捨不得弄死簡秋期,只能弄死他的小情人,也就是你!”
舟祈豫:???
他看着簡秋期,準備等他說一句公道話。哪知後者皺了眉頭半晌,隨後說:“有什麼沖我來,別動他。”
舟祈豫忍無可忍地對他說:“大哥!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我怎麼就變成你的情人了?”
簡秋期抿了抿嘴,很是羞澀地說:“一見鍾情。”
舟祈豫幽幽地說:“行了,你等着給我收屍吧。”
他們再次被蒙上眼罩,裝進麵包車裏,不過這次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芭提雅,地下拳擊場。
這是一間被改造后的倉庫,可以容納百餘人。中央是一張拳擊擂台,四周是階梯式的看台。距離擂台不遠處是貴賓區,陳設與酒吧相似:一張小桌子上擺着飲料、酒水、果盤。
燈光如晝,拳手囂狂的叫聲與觀眾的喝彩聲震耳欲聾。奄奄一息的失敗者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出來。擂台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舟祈豫問:“你帶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黑衣人道:“察貢是地下拳市的拳王。他最喜歡十八、九歲的清秀男孩子。每次贏得比賽后,都要找幾個人給他瀉火。前幾天送去的一個已經廢了。我看你就剛剛好。”他覷了一眼臉色慘白的簡秋期,桀桀冷笑,“讓影帝好好看看,自己的小情人在別人床上的表現,給他找點隔壁老王的靈感!”
說話間,察貢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在他們面前站定,淡淡地掃了一眼簡秋期,隨後便將視線定格在舟祈豫身上。剎那,他眼中迸射出一種狂熱情感,與黑衣人用泰語交流:“我很滿意,你們走吧。”
這時候,簡秋期抬起頭。
他那雙漆黑得發亮的眼眸,緊緊鎖住察貢,用泰語一字一句地說:“我和你solo,贏了,你放他走。輸了,我任你處置!”
觀眾席都愕然了,這看上去像是從大學校園裏剛剛走出來的青年,居然敢公然挑釁察貢,他們的黑市拳王!
隨後,全場起鬨!口哨聲,噓聲,嘲笑聲,質疑聲,此起彼伏!他們叫囂着,要察貢給這個毛頭小子一點顏色看看。當然,別打壞了他那張好看的臉。
哈哈——
察貢一言不發地打量簡秋期,隨後勾起嘴角,“有點意思。”他脫掉了披風,露出一身盤虯壯碩的恐怖肌肉,走起路來時,一鼓一鼓,宛若山丘。
黑衣人鬆開對簡秋期的鉗制,後者揉了揉手腕,走到舟祈豫面前,漆黑的眼珠子像小狼犬一樣,深深地望着他,“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舟祈豫恍然,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我會超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