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派四門一坊
走雲峰。
御劍台。
花知扇早隨師父、師兄們到了這裏,她心中興奮摻雜着迷茫。
別看掌門的鳳凰居是那般古樸低調,嚴飛羽這裏卻是鑲金鍍銀,亮堂華麗的很,就是那簾幕垂布也都亮眼幾分。
一群人在大堂內依輩分、序齒站好,由陌清涼給大家介紹花知扇以及嚴鶴兩人。
在師門內相互介紹,一般只報師號,凡塵俗世之名就此捨棄,從此花知扇名為楚心,嚴鶴名為檮杌,而陌清涼大家都稱為千機師兄。
千機並非資格最老,只是他們的大師兄出外歷練,不到年底,怕是不會回來。他最得寵,便替師父代辦些力所能及的事項。
嚴飛羽門下有一百多人,出師下山的不算在內,這大堂里站的滿滿當當,卻也井然有序。眾人分為六組,以服色區分年份。
入青山門一年者着水綠,兩年着清灰,三年着鈷藍,四年着竹青,五以上年着荼白。剛進門的則分發絳紫色外衫。此時下面眾人中,荼白色服飾的人最少,清灰色的人最多。
其實平時大家都隨意穿着衣裳,並不十分約束,分發服飾只是讓家中窮困的弟子有的穿,還有正式些的場合,一同穿出來好看。
此時這些弟子中就有沒來得及換衣服的,這不是什麼要緊的會議,自不會有人多說什麼。
介紹完后,眾人對新來的小師妹自然十分有興趣,可惜狼多肉少,眾人也是哀嘆連連。
分房間的時候,大家都瘋了似的上前自薦,都想讓小師妹住處離自己的住處近些,也好近水樓台先得月。此時嚴飛羽才發覺,他這御劍台根本就沒有“女弟子宿舍”!
年份久些的弟子能說的上話,各種提意見,但嚴飛羽都覺得不妥。雖然自己這些徒弟品行都信得過,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徒弟擺在那,保不準這些傢伙會昏了頭。
還是千機出主意說:“師父,我看不如讓楚心師妹去風師叔那邊住吧,反正都在走雲峰上,就是清晨趕來上早課,也不耽誤什麼。而且我聽雲師叔說,師妹體質單薄,最好練些武功護體,在風師叔那邊,也好開開小灶。”
這個風師叔說的是同在走雲峰的“霧裏看花”的女師父風微微。此女如今三十歲,教導武功的,是青山門除去花長老外,最年輕的授業師父,據說當年六歲就入師門,還是醉仙人的同師小師妹呢。
其實走雲峰上還有其他師父,醉仙人的所在名為“雲知處”就在半山腰,弟子眾多,也都是男的。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其他的師父便不怎麼起眼了,別說江湖上,就是在青雲山上都不出名,這些好苗子自然不會送他們那裏去糟踐。
“楚心,你覺得如何?”見師父還有猶豫,千機乾脆問本人。
楚心本不覺得住在御劍台有何不妥,等看到下面那一個個餓狼般的眼神,鎮定如她,也忍不住心中打怵,若真住在這裏,肯定不得安生。
而且她現在還惦記黃小豆。
想了想后,她問:“師父,不知我是否可以住在小陰峰?浪回峰上也行。”雖然她沒地圖,但哪幾個峰相連她還是記得的。
千機和嚴飛羽都很驚訝。
“住那麼遠?師妹,你會趕不及早課的!”千機說道。
嚴飛羽想到小陰峰上那幾位師父,有些不高興。既然那麼喜歡小陰峰,又入他御劍台幹什麼!
楚心自然瞧見了自家師父的臉色,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想離黃小豆住處近些,又不能一下子跑到太陽峰上,她如今又是女子,身子骨還不是很好,聽說那些練武的女弟子一個個都是火爆脾氣,向她這種不善言辭的,估計會有一身麻煩。至於小陰峰,之前見到過那位芙蓉師姐,溫柔典雅、氣度不俗,應是個好脾氣的,且扶桑大藥師又很看重自己,若是住到那邊,距離太陽峰也近些,即便山路難行,但空中來去還是很方便的。
她沉吟一會兒,便回道:“師父勿腦,徒弟想着該早些增強體質。雖說練武強身,但徒弟畢竟不是練武的料子,還不如多走走山路,再用藥材補一補,而且爬山還能增強耐力。”
她編的牽強,但聽來還算有幾分道理。嚴飛羽臉色緩和了些。
楚心繼續道:“之前徒弟爬千階的時候,扶桑大藥師就看中徒弟,想收在門下,徒弟雖無意醫療系,但也有幾分貪心,想着多學一門,以後歷練就多一份把握,所以這才有此想法,忘師父勿怪!”
在嚴飛羽這,從不忌諱徒弟貪心,像千機之前說的那句:不爭利,不出力;不爭名,不掙命,非好男兒也!對於女弟子也同樣使得。
他開懷大笑,道:“好徒弟,為師不是那小氣的人。這會兒飯快到了,且和你師兄們一同吃飯,飯後再讓你千機師兄送你去玉璋台!”
你不小氣?誰小氣?
楚心心中暗自鬆了口氣,“是,師父!”
青山門的飯菜,和外面的茶攤無甚差別,寡淡的很。
吃飯的人們卻興緻盎然。
“有個小師妹在,我這飯都能多吃幾碗!”有人在飯桌上小聲說,引得一旁的人鬨笑。
嚴飛羽難得和眾弟子一同吃飯,他們這一桌,除了新來的兩名弟子以及千機,另外那幾個資格老的弟子也都坐在一起。
這裏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嚴飛羽在飯桌上問了幾個重要弟子的功課,沒吃多久,就下桌了。等他一走,這飯廳頓時熱鬧起來。
許多人都端了碗跑過來,鬧鬧吵吵,碗筷相碰,叮噹作響。
“小師妹,你哪兒人呀?”
“家住哪兒呀?”
“芳名為何?”
“什麼法屬性?有事叫師兄,師兄陪你過任務啊?”
楚心皺了皺眉,自小雖為庶子,但家裏規矩極嚴,雖然厭煩這種圍觀,卻仍舊安靜吃飯。
相比御劍台的熱鬧,鳳凰居簡直冷清的要命。
那四個啞巴師兄並不同他們一起吃。不過一起吃的話,估計也熱鬧不起來……
飯菜是一隻彩色的大鳥送來的,送到時還陰陽怪氣的喊着:“飯來啦!飯來啦!”聒噪的不行。
師徒二人坐在天井中,支起一張小桌子,把飯菜從食盒中拿出來,靜靜開吃。
黃小豆沒什麼胃口,雖然是難得正常的大米飯,還有一葷一素兩盤菜。說起這邊飯菜的做法,還真是……夠原始!
“師父,我明天要幹什麼?”終於,他忍不住打破寂靜。
“你想幹什麼?”豐千仇優雅的放下碗,反問道。
黃小豆想說混吃等死,但怕自家師父一巴掌呼他臉上。看看師父應該吃的差不多了,於是放下碗筷。
他碗中還剩下一碗底飯,兩盤菜也未吃乾淨,豐千仇微不可查的皺皺眉。
“師父,坦白說我並不會法術,都是表妹教我的,我也就能點個火,若說來青山門學本事,我還真不知該從哪兒入手。”
豐千仇沉吟片刻,問道:“那你可識字?”
黃小豆愣了愣,先點點頭,后又搖搖頭,若說簡體字她都認不全乎,繁體字,那她認識更有限。“不全認識。”想想覺得不對,還是保守些:“認的不多。”
豐千仇微微頷首,“那還好辦些。明日去前殿查查書本,或是去別的峰上問問年長的師兄,然後選定功課,按時去聽就行了。”
這是“甩手掌柜”嗎?難道身為師父,不用親自教導嗎?
可能看出黃小豆的疑惑,他道:“過些日子,為師有些要事出門,你無法術自保,不便跟隨,難免要把你託付給別的師父。在家好好學學本事罷!”
“師父是要去哪?”黃小豆好奇的問。
豐千仇伸出食指落在嘴邊叫他噤聲,“不要亂問,如果有人打探為師去處,你也不要多嘴。”
帥大叔做這個動作,莫名的誘惑。
黃小豆臉一紅,低下頭去。
“吃完飯就去休息吧。明日可以睡個懶覺,以後就沒這機會了。”豐千仇說完起身,上樓去了。
看看桌上的殘羹冷炙,黃小豆把剩菜剩飯折到一起,放回食盒。事後還捏了個飯糰扔到水缸里,那條銀魚吃的很是歡快。
“師父?我怎麼洗漱啊?”黃小豆對着樓上問道。
樓上打開一扇窗,豐千仇已散下頭髮,配上他那張臉,頗有些華髮早生之感。“後院有井,自己去打。”
井?之前沒注意在哪,哎~忽然開始想念學校的水房。“那……茅房呢?”
“也在後院。”豐千仇沒有一點不耐煩。
“哦,暫時沒什麼事了,師父晚安。”真沒想到,跟掌門混,竟然會這麼慘!本以為師父的弟子少,但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是那唯一的一個!方才那四個即便是啞巴,至少還是可以溝通的,結果卻只是門中打雜的雜役弟子……
豐千仇剛要關窗,卻又探頭出來,道:“為師沒什麼收徒經驗,委屈你了……”
黃小豆是委屈,更委屈的是:你明知道我會委屈為啥還要把我收進來?但話不能這麼說。“沒有啦,師父,您好好休息吧,我洗洗這就去睡了。”
豐千仇點點頭,合窗進屋。
天已經黑了,黃小豆如今五感強大,力氣也大,去後院打水並不算難事。不過他懶病犯了,又因為身子不是自己的所以不很在意,走到水缸邊,捧出一捧水,聞了聞沒有腥味,反而清涼透徹的很,便對那條銀魚兒道:“兄弟,借點兒洗澡水用用哈~”水裏的魚就像聽懂了似的探頭出來吐個泡。
洗過臉,沒毛巾就用袖擺抹了抹,毫不講究。
合衣上床,被褥單薄,本以為會想事情想到睡不着,不成想竟然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