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山
太陽峰上人煙稀少，但各種馴化的妖獸很多。
豐千仇帶着黃小豆落在奇木異草掩映的鳳凰居前，這一路上就路過了好幾個獸欄，只是日頭偏西，山路難行，若不然黃小豆一定會下去觀賞一番。
“那些都是花長老的朋友。”豐千仇隨意的解釋道。
一個晃神的時間，兩人以下降，落到地上，豐千仇掐訣念咒，隱有腳印的外袍上頓時去污去塵，胳膊一甩一伸，外袍就又穿回他身上。
“朋友？花長老他有很多契約獸？”黃小豆很是感興趣，要知道，方才看到的獸籠都十分龐大，雖然光線暗淡，但仍被他看到幾個龐大的身影，雖然沒太看清。
腦子裏雜七雜八，他一面同師父進到大氣古樸的大殿內。
此殿為鳳凰居的前殿，共三層，名為霞光殿，牌子很新，名字與此時夕陽晚景十分相襯，卻給黃小豆一種垂垂老矣之感，一時覺得這名字不夠吉利。
大殿的前方是一片白石鋪就的百米見方、兩面懸崖峭壁的小廣場，小廣場上還擺有兵器架，只是上面空空如也。
大殿兩側是雙層偏殿，為講課、藏書、弟子打坐之地。
“契約獸？唔……”豐千仇思索一下，道：“這說法倒也合乎常理。那些都是花長老的獸佣，供他驅使，具體如何，你得去問他。”
“哦，那花長老也和我們住在一起嗎？”黃小豆一蹦一跳下了台階。
從前殿出來，是一個兩側無牆的院子。
兩側無牆怎麼算院子？
好吧，這地方正中是石板鋪路，從前偏殿後方延伸出兩條抄手游廊，左側隱入竹林，不知通往何處，後半段卻是繞到後殿；右側的則架空湖上，連接一間小亭子。此時暮色已沉，光景晦暗不明，黃小豆未來得及多看，緊跟前方豐千仇的腳步。
“只有為師住峰頂。花長老住半山腰，和他的獸佣一起過。”豐千仇淡淡道。
踏着隱有雜草冒頭的青石板，步入後殿。此殿名為養清殿，一入其中，便覺輕煙繚繞，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供桌，上面階梯式擺滿了牌位，最後正中有一個最大的牌子，就着燭火能看清是“天地君親師位”六個大字，字有講究：“大不頂天，土也相連，君不開口，親不閉目，師不比肩”。這些黃小豆自然不懂，還是後來花長老講與他聽的。供桌前方有一長鼎，裏面滿是煙灰，還有幾叢香兀自燃着，繚繞滿堂。
一入這裏面，黃小豆就噤了聲，四下觀瞧。
這後殿的兩側也有偏殿，房門大開，裏面燭火重重，也都供奉滿了牌位，有兩名弟子正往幾盞油燈中添油，一個在點燭火，還有一個在往地上洒水。
四人見了豐千仇兩人，便停下手中活計，轉過身行禮，都不說話。
豐千仇輕點頭后，指了指一旁的黃小豆，溫聲道：“這是我新收的弟子，名為溪風，你們幾個以後多多照應。”
這四人雖說樣貌普通，但都身材勻稱，個頭差不多一般高，身上一種不驕不躁的寧靜氣質。他們都打量幾眼黃小豆，對他笑笑，之後便對豐千仇點點頭，至始至終，未發一言。
豐千仇便帶着黃小豆穿過養清殿。
進入一個四合的院子，兩側各一排廂房，房檐長長，仰頭便知這是一個不小的天井。
右側廂房上不知哪來的流水，流過瓦礫，滴滴答答落入拐角的水缸內，那缸里時不時撲棱一聲，黃小豆細看兩眼，才發現是一條銀魚。水缸水滿外溢，就順着那廂房前的一條小渠流走，不知去往何處。
“方才的四名弟子你都要叫聲師兄的，他們天生不能言語，耳力也不及常人。”
黃小豆聽了，有些意外，想想那四個雖不如何打眼，但也都謙謙君子模樣，不禁心中憐憫。
這院庭蠻大，中間是架有年頭的雕欄木橋，一側是株石榴樹，上面結滿了青綠的小石榴，應是沒什麼人修剪，長得肆無忌憚，枝丫亂伸；另一側是長滿綠苔的假山，假山的石洞裏還冒出幾叢蘭花，不是開花季節，猶如雜草，綠綠的也有幾分喜意。
左右廂房每側三間，原本是堆放雜物的，如今把那水缸旁的一間收拾出來，給黃小豆做了卧房。豐千仇則住在正中的清心樓上，此樓樓下架空，上有兩層。樓后還有個小院子，有個後門，還有一排后罩房。
總體來說，房屋很多，但大多閑置，掌門的居處，寂寞冷清的很。
剩下的時間便是等晚餐，吃過晚餐就該睡覺了。這期間，豐千仇允許他在不打擾到自己的情況下，隨意逛一逛。
看着豐千仇上了清心樓，樓上一燈如豆。
黃小豆放輕腳步從樓下穿過，去了後院。
這裏的一排房子都有些殘舊，門窗緊閉，有一處牆壁上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搭砌過爐灶，不知因何扒掉了。
後院角落還有一個一人可過的黑漆木門，門垛以及附近的牆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藤蔓，其中還夾雜着幾株蔦蘿，開着一片紅花。
過去打開門，向外一看，一條蜿蜒崎嶇的羊腸小路，應該是往山下去的，小路兩側草木葳蕤，還有幾叢鳳仙花，暮色十分花都垂了頭。
關門回去。黃小豆直接去看自己的房間。
一開門就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天光未暗，屋子裏卻烏漆墨黑的。門口一張桌子上有燭台，還有火摺子，黃小豆研究半天也沒弄懂如何打火，忽然想到自己不就是個自動打火機嗎？
燭台點亮，不到三十平的屋子裏頓時被暖黃色的光充盈。他的黑影打在對面的窗欞上，影影綽綽。
屋子裏的擺設簡單的要命：靠前窗有一方桌，靠東牆是一張床榻，後窗旁、床腳邊有一小櫃，西牆除一圓窗外，一片空蕩蕩。
對於自己的新房間，黃小豆很不滿意。出了門來往掌門樓上瞧了瞧，很懷疑那樓裏面都有什麼好東西。
黃小豆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轉，看到其他的廂房，他走過去挨個推了推，又拉了拉。奇怪的很，明明沒上鎖，他卻打不開，只得作罷。
後殿的香火不斷，裊娜的青煙飄散出來，黃小豆嗅了嗅，並不是多嗆人。他走上院中石橋上坐下，仰頭看天，一時出神。
山野之中寂靜安詳，時有鳥鳴蟲吟，樹搖簌簌，泉落叮咚。
仰望越久，天空中的星辰越清晰，看見它們，似乎什麼都不曾變過，仍舊還是那個人世，歲月仍舊是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