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春觀內拜三皇
“咳咳——”有人咳嗽一身,悠悠道:“二位可以起來了。”
陳學海仍痴痴迷迷,但看見田冬兒冷汗涔涔,面露痛苦,方才醒悟跌倒時,乃是田冬兒在下,摔得結結實實。
陳學海忙扶着田冬兒站起身來。
卻見身前站着個青色道袍的道士,手持一柄青瑩瑩如水波流轉的長劍。
而剛才那幾個歹人均扶着手腕,面露痛苦,地上落着數把短刀。
那坦胸壯漢看一眼道士的手中劍,冷笑道:“武當四子的凝碧劍薛少離?”
青年道士如劍一般的眉峰稍展:“正是區區在下。”
“哼!”那坦胸壯漢道:“這湖北是你武當地界,今日我鄭洋便認栽了!我們走!”
說罷那幾人拾起地上短刀“蹬蹬蹬”下樓而去,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陳學海雖不是江湖中人,卻也知道名滿天下的武當派,當即拱手道:“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薛少離拱拱手,拾起地上的九節鞭,轉頭看着田冬兒道:“姑娘這一招蛇口五探如不是功力突然不濟,哪裏輪得到薛某出手?敢問姑娘師承何人?”
田冬兒眼見薛少離出手,武功高強,又是武當名門正派,當下心中一松,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
陳學海忙一把抱住田冬兒,嚇得嘴唇無半點血色,驚叫道:“冬兒——冬兒——”
薛少離再不猶豫,一步上前,抓起田冬兒柔弱無骨的手臂。
“你做什麼?!”陳學海怒道。
薛少離卻來不及與他置氣,一把擼起田冬兒的袖子。
陳學海正要訓斥這道士好生無禮,看一眼田冬兒的手臂,卻不由得驚得合不攏嘴。
只見薛少離提着的田冬兒白若春雪的手臂上,深深嵌着兩枚鐵蒺藜。那鐵蒺藜深入手臂半寸有餘,幾乎嵌在骨頭上。更為恐怖的是,鐵蒺藜四周的皮膚烏黑青紫,與周圍潔白膚色形成鮮明對比。兩枚鐵蒺藜的烏黑青紫已經快融為一片,將多半條前臂映的烏沉沉的如同枯木。
薛少離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忙道:“快!去長春觀!”
武昌大東門東北角雙峰山南坡的長春觀內,一叢紫竹下站着一身青衣的陳學海。
陳學海眼望着薛少離帶着田冬兒進了三皇殿旁的藥房,然後便進進出出數次。薛少離眉頭緊皺,一張俊臉上面無表情,也顧不得招呼陳學海。
陳學海反倒覺得薛少離全神貫注救治田冬兒,自己才能稍安。但見薛少離臉上的凝重,陳學海又茫茫然心中泛出苦味。
便在這反覆煎熬般的境況里,三個時辰轉眼過去。
他埋怨自己怎麼就沒發現田冬兒受了傷,是在上船前?還是下船后?難道是在船上?難怪她臉色煞白,半點精神也無。
傷她的人是誰?是紅陽教的歹人?是鄭洋口中的“三弟”?還是——?
陳學海腦中閃過施蘭生那清秀羞澀的臉孔,不!不可能!
陳學海心亂如麻,只得步入三皇殿。
殿內供奉着伏羲,神農,軒轅。
陳學海跪拜在高高的神像面前,三皇慈悲面容,眼角含笑,彷彿能洞穿世人心中的秘密。
陳學海本從來不信神,但幼時讀過三皇的故事,卻非神跡,而是華夏先民的大智慧和大無畏。陳學海想三位華夏初祖都是以大毅力為子孫萬代創下了文明的開端,縱是不信鬼神的自己拜一拜這些祖先也是應當。他雙手合十,口中念到:“伏羲畫八卦,神農嘗百草,軒轅著《皇帝內經》,三位尊神在上,小民陳學海祈求上蒼垂憐,救田冬兒一命。小民願——”陳學海只知求神要許願,卻不知怎樣叫做許願。他想太奶奶平時都是怎麼求觀音菩薩的呢?
“小民願——”陳學海話還未出口,就聽得大殿之內有人叫道:“陳公子。”
陳學海回頭,天光從殿外照進來,門口一個青色身影,因是背光,看不清對方表情。
“薛少俠——”陳學海聲音嘶啞,口中苦澀難言,站起身來走向薛少離,腳步竟有幾分不穩。
薛少離忙扶住陳學海道:“陳公子,我二師兄已經趕到,他是我武當第一解毒高手,那位姑娘定會無礙!”
陳學海心中百感交集,扶着薛少離的胳膊方能站穩,瞧着對方也是一臉疲憊,忙歉意道:“薛少俠,你也辛苦了,陳某感激不盡!”
薛少離止住陳學海,歉意道:“陳公子一身勞頓,本是不該打擾,只是與那位姑娘有關,不知能否與薛某暢談?”
陳學海抬頭:“薛少俠說哪裏話,學海自當遵從。”
偏房之內,四碗素菜配着饅頭稀飯。
薛少離與陳學海各自喝了一碗粥,熱乎乎的飯菜下肚,兩人漸漸恢復了幾分力氣。
陳學海此刻突然想起了某事道:“薛少俠,你怎知我姓陳?”
薛少離微微一笑道:“陳公子客氣,叫我少離就好,哪裏當得起這個‘俠’字?”
陳學海道:“武當劍俠,扶危濟困,匡扶正義,學海雖孤陋寡聞,這點還是知道的。”
薛少離擺擺手:“學海兄弟,我痴長你幾歲,若不嫌棄你叫我一聲兄長即可!”
陳學海知道江湖人士講究心氣相投,對這繁文縟節甚是輕視,便道:“如此,少離兄,兄弟有禮了。”
薛少離解下腰間佩劍,置於桌上道:“學海兄弟,你可知我這一趟出來正是為了尋你?”
陳學海愕然道:“這——這從何說起?”
薛少離道:“就從你這一路被紅陽教截殺說起!”
“紅陽教?”陳學海納悶:“除了今日在黃鶴樓,那叫鄭洋的歹人,學海從未見過,也未曾聽過這紅陽教啊。”
薛少離伸手,掌中托着三枚一模一樣的鐵蒺藜。他指着鐵蒺藜對陳學海道:“學海兄弟,你看這三個鐵蒺藜,在暗器的下方,是否有一個小小的火焰升騰的圖案?”
陳學海對着燭火仔細辨認,確實在同一位置有個五筆刻成的火焰。
薛少離繼續道:“這兩枚是從那姑娘手臂上取下來的,而這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