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重水複

第一章 山重水複

森林裏寂寥得只剩下蟲鳴,啾啾啾啾的忽遠忽近。林中樹木茂盛蔥鬱,空氣中瀰漫著暴風雨前的泥土氣息。

朱珊珊拖着登山包,拄着登山杖,不敢停下來。日落之前,她得走出森林,根據之前的判斷,現在距離森林邊緣已經不遠了。不過這個任務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完成了,暴風雨會使森林的泥地更加難行。朱珊珊不死心,她從來不是容易屈服的人。走出森林或者找到水源,她才可以對照到地圖上自己所在的位置,從而找到離開這片地區的方向。

朱珊珊已經在這裏迷失了一個星期。她是一個窮游者,登山包等現代設備是攢了很久才攢到的。這次的遠足是有夥伴的,但是遇到了猛獸四散逃避的時候,大夥走散了。幸好朱珊珊的習慣很好,生存物品總是收拾的妥妥噹噹齊齊整整,隨時應對突情況。

不知道其他小夥伴情況怎麼樣了呢?那隻受了傷的斷腿虎估計在白天就盯上了朱珊珊一行人,等到了夜裏才忽然難的。朱珊珊搖了搖頭,企圖將對其他人的擔心從腦子裏趕出去,現在不是擔心其他人的時候啊,她朱珊珊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思想一開小差,朱珊珊就沒十分留意腳下的路,不知道被個什麼樹藤絆了一下,想不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摔去。這一摔就停不下來,連人帶包咕嘟咕嘟朝前翻滾,朱珊珊意識清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mdzz,明知道快到森林邊緣了,出現陡坡可能性也是很高的,什麼呆!

——

暴雨如期而至,雨滴像鞭子似的打在人臉上抽抽的疼。

摔下來的時候朱珊珊護着頭部,登山包擋着她背部,倒是沒受到很劇烈的撞擊,只是昏迷了一會,沒多久就讓暴雨淋醒了。她想爬起來找地方躲雨,猛然現左腿麻痹了。

雙腿麻痹的可能性很多,在朱珊珊這種條件下,一個是腦里有血塊壓住了神經,但鑒於迅蘇醒的前提,這個可能性不高。另外一個可能……朱珊珊翻過身坐起來,脫了登山包,將褲子扒起來檢查——如願以償在小腿后找到了蛇咬的口子。傷口周圍不算太紅腫,但白皙的小腿上的牙印依然讓朱珊珊寒氣直冒。

翻包找到乳膠止血帶,初步處理了下傷口。朱珊珊安慰自己,幸好下了雨,她醒的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沒一會烏雲飄散遠去,雨停了。雨後草木的清新味道直鑽進人的鼻子裏,讓人精神一振!夕陽的光芒透過逐漸稀薄的雲層,投射到陡坡的草地上,溫暖着朱珊珊冷的抖的軀體。

又累又餓,被蛇咬還淋了雨,這樣下去今晚就得掛掉啊!!!

朱珊珊張目四望,尋找夜裏的藏身之所。

——

這個洞穴在陡坡上,在朱珊珊上方有好一段距離。她匍匐着爬上去,登山包已經不可能拖得動,只帶上了一點葯和水。

洞穴挺深,看不到盡頭,也很乾燥。洞口不大,看樣子是天然形成的,也沒有什麼動物棲息的痕迹,什麼抓痕啊刮痕都沒看見。朱珊珊不滿足,誰知道洞穴里有什麼,趁着還有力氣,得一次過清理掉洞穴的隱患,她聽過前輩們的經驗,非常疲勞的時候,千萬不要停下來,否則可能再也恢復不了體力遇到危險的。

洞穴的深處逐漸的濕潤,泥土也變得濕濘起來,這現象,絕壁是有水源啊!真的是天不亡我!!有天然水源,代表着這幾天她可以忍着飢餓熬過蛇毒作,希望那條蛇已經口下留情了,並沒注射太多毒液。朱珊珊一邊想,一邊繼續往前爬。

洞裏太暗,朱珊珊根本看不清楚。只靠着聽覺,判斷出有沒有其他生物存在。洞裏很安靜,只有水流的聲音和她自己爬行的聲音。終於,她摸到了預料中的東西了——稀泥巴。也就是,水源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再也沒有力氣坐起來,只好就那樣趴在泥地上。

就在她迷迷糊糊中,心裏有個聲音響了起來:快醒醒!有危險!

我很累,讓我歇會。

快醒醒!!離開這裏!!

稀泥巴慢慢的軟化下陷,朱珊珊逐漸前滑,直到水將她淹沒,都沒能清醒過來。岩縫的水因為暴雨的關係,將附近的稀泥巴都潤濕了,恰逢朱珊珊死豬一樣躺在上面,體重加上土質疏鬆,水潭邊緣擴大,最後將這個可憐的孩子吞了進去……

——

睜開眼,朱珊珊現面前一片模糊。

我這是沒死?這裏是哪裏?

身上感覺已經不痛也不酸了,長途跋涉的疲勞已經消失。看樣子是被救下來了呢!

就在這時候,面前的模糊逐漸散去,眼前的景物開始清晰,只聽見唰的一聲,從模糊變得清晰的那是一塊玻璃,而這塊玻璃正應聲滑開。

朱珊珊坐了起來,活動了下手腳,哈哈笑了。

艾瑪,我這種人品簡直……

從大難不死的快活中冷靜下來后,朱珊珊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

自動開啟的膠囊倉,或者說,病床;自己身上穿着深藍的病號服,病床隔壁是一雙白色的柔軟的拖鞋;當朱珊珊離開病床后,病床還自動關閉了玻璃罩,在朱珊珊的好奇的注視中,悄無聲息的縮進了牆壁里。估摸着是回收消毒處理之類的。

病床邊是粉藍的牆,牆壁標誌着藏在上面的鏡子、桌椅和剛剛離開的病床;按牆壁上的銀色動畫小人那麼操作,一個落地全身鏡和一套白色桌椅打開展現。照了照鏡子,鏡子裏的女孩依然是黑頭黑眼睛,四肢健全,還朝自己挑了挑眉頭,燦爛的笑。

朱珊珊轉了個身,提起病號服查看,小腿后的傷口也被處理好,貼上了個透明的藥膏,看得出來蛇毒已經清掉,朱珊珊這才放心的周圍走動。

房間盡頭是落地玻璃窗,窗外是燦爛的星空和偶爾閃爍而過的飛行物;房門邊是通訊器版面,按鈕上是簡單易懂的銀色小人動畫。房間不大,窄窄長長,單純的隱蔽的醫療空間,沒有多餘的裝飾或者刺激物。

奇怪,這裏到底是哪個時空?連文字都沒有,科技水平卻又那麼高?

朱珊珊一邊暗暗稱奇,一邊按下了呼叫按鈕,呼叫按鈕的動畫是個小人兒揉着眼睛爬起來,然後敲門。

——

通訊器的屏幕從漆黑變成了彩色,顯現出來一個女人來。朱珊珊看得到對方,估計對方也看得到朱珊珊,接着女人笑了笑,朝朱珊珊說了幾句話——可惜朱珊珊全都聽不懂。女人似乎也不意外,依然笑的和善。屏幕從女人的頭像切換到了一個動畫,並且房間響起了輕柔的純音樂。朱珊珊仔細的看了看動畫,和通訊器上的另外一個按鈕一模一樣,於是按下了那個按鈕——動畫展示了門被打開,門外的小人兒帶領了門內的小人兒離開房間。朱珊珊琢磨着,這動畫的意思是有人來接引她離開,那輕柔的純音樂呢,就是安撫她的情緒,請她耐心等待。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都是人類,雖然語言不通,到底是不會殘害她的。朱珊珊坐了下來,一邊欣賞窗外的景色,一邊等待着未知的到來。

——

輕柔的音樂逐漸消失,朱珊珊雖然很安靜的等待,但一直沒有放鬆注意。

這音樂離開估計來者很快就到達了吧?

果然,門鈴響了,輕快的叮咚之後,門往兩邊滑開。進來了一個淺藍便服的女人,正是通訊器里看到的那位。只見她有着淺褐色的頭,深色的眼睛,中等身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讓朱珊珊覺得這人估計沒什麼威脅吧?也許接待者就應該招聘這樣類型的人。

對方朝朱珊珊笑了笑,遞給了她一塊板子——哦這個朱珊珊認識,類似ipad的平板電腦。朱珊珊接過後,女人說了句話——朱珊珊依然聽不懂——平板閃爍着開啟了,然後似乎是為了使朱珊珊適應,女人開始緩慢的說話,雖然朱珊珊不懂,可是平板上的動畫很好懂——這次是真實場景的片段,一個同樣穿着淺藍便服的女人引領着病房裏深藍病號服的男人離開了房間,兩人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個語音室,一套套設備上,坐着幾個同樣是深藍病號服的人,正戴着設備說話。

朱珊珊一臉懵逼的抬起頭來,這語音室的各個病號說話,她全都聽不懂。可是很明顯的,這些人和她一樣,說的話和本地語言不同。初步判斷這語音室是拿來解決語言不通的問題的。

帶路的女人笑了笑,又說了句話,平板的片段變成了腳步聲。女人退出了病房,示意朱珊珊跟上。

——

沿路的燈光隨着兩人走近逐漸亮起,沒人經過的通道則只保持着很低的亮度。這家類似療養院的機構和朱珊珊印象中的科技時代機構很不一樣,同樣是走廊,同樣底色雪白,卻一路用地腳線小筒燈的燈光和植物盆栽佈置得生動宜人,並沒有科幻片中咄咄逼人的冷金屬氛圍。

病房空間設計,滿分;星空和自然環境,滿分;人性化接待,滿分;節能,滿分。

這位親,如果能夠回到地球,我給你五星好評!

朱珊珊腦洞大開的時候,兩人到達了語音室。

——

語音室一個個的獨立隔間裏,都有好幾套的設備,從最基礎的計算機、到平板、到類似VR頭盔、甚至是聞所未聞的設備——手錶、戒指、膠體接入設備、掃描腦部設備、全身鎧甲設備……朱珊珊挑了個最熟悉的平板用。

語音翻譯系統,朱珊珊這麼稱呼它,做的是比較基礎的翻譯工作。先是漢譯外,接着是外譯漢,接着對譯。用的都是日常場景的片段和用語。語言原料收集的部分完成花費了不長時間,在朱珊珊看來,約莫是一個小時左右吧。但接下來的分析部分就用時很長,看初步翻譯的文字來看,估計要用上整天。聽說是製作一個漢語專用的翻譯系統,並且能夠幫助朱珊珊日常生活使用的。在等待的過程中,朱珊珊吃了飯,還睡了覺。第二天上午還去語音室學習了移民局佈置的科普課程。

是的,這個類似療養院的機構,當局稱之為移民局,全稱是際間移民及培訓局。移民局是一個非營利機構,專門收治異時空迷失或者流浪等到達本星域的穿越者。穿越者可以在這裏製作語音翻譯系統,接着了解到本星域的大概情況,以及參加適應社會培訓。這個過程大概用時兩年。

語音室為了方便穿越者了解情況,基本上是用圖表和視頻片段進行展示。同理,時間和常用數字及常用單位是最先翻譯出來的。在等待翻譯系統的過程中,科普課程里都是各種宇宙星際圖、單位計量、歷史展等的動畫。朱珊珊點開了課程目錄,一溜順下來瀏覽——習慣點開最感興趣的查看——例如“已現文字體系”。

這是一張立體的有着各種各樣文字和音頻文件的模型,非常巨大,而且有着很多獨立的語言樹。配合語言樹的是一個音頻搜索欄,看樣子需要錄入語言進行查找。

“he11o!”

朱珊珊好奇的錄入了這句英文,平板返回“搜索中”的字樣,幾瞬后,彈出來幾顆語言樹。讓人失望的是,裏面都不包含英語。

她不死心,繼續搜索。

“阿西吧!”

平板返回的結果依然是不包含韓語的語言樹。

朱珊珊繼續搜索

“撒喲啦啦!”

平板返回的結果……咦?有日語!朱珊珊瞪直了眼,將語言樹放大,再放大,仔仔細細的辨認了幾次——確實是日語的平假名。她點開了這個分支,現裏面只有一段視頻。

只見一個銀老奶奶精神抖擻地對着鏡頭,笑了笑,用日語說了一段話,然後鏡頭拉遠,老奶奶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跳了一段舞蹈。舞跳完了,老奶奶笑眯眯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朱珊珊將這個視頻顛過來倒過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因為這是至今為止,朱珊珊看到的第一個老鄉的線索啊!她都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遍舞蹈視頻。抬手,轉圈,低頭,悠悠然然,光華內斂,老人家的表情似月亮般清亮,舉手投足又似流水般和緩。她的舞姿很熟練,很曼妙,看得出來經過專業訓練。但視頻卻沒有配背景樂,只有她一個人孤獨的起舞。舞畢,沒有掌聲,也沒有後續,只有她怡然自得的行禮。

不知道她是否還健在?在哪裏呢?是什麼時候穿越到這裏來的呢?

忍住見到地球人的激動和對地球親人的懷念,朱珊珊查看了下視頻錄製的時間。

南希339o7年。也就是幾百年前了。

現在的本星域年代是南希34325年。幾百年了呢……假設老奶奶來之前在地球是和自己同時代,在這個時空,南希歷上,她也估計老逝了。

朱珊珊對着平板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回過神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即使老奶奶老逝了,又有什麼關係呢?人固有一死,說不定老奶奶來這裏之前,也和自己一樣,陷入了絕境無法生還。又或者,老奶奶是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到達這個時空,度過了美好的人生,才錄製的這段視頻呢?視頻中,老人家的表情豐盈滿足,看得出來活的很好。那隻要大家都跨過了難關,在哪裏生活又有什麼關係呢?互相無法相見,都應該相信對方活的很好,自己也要好好活着,開心活着。影響自己心情的,一直不是外物,而是自己的心境呀!

她自顧自笑了,又觀賞了一遍老奶奶的視頻。

看看時間,差不多翻譯系統出來了呢!朱珊珊關了語音室隔間裏的設備,坐着等候安娜過來。

——

安娜所負責的移民里,昨天有一位如醫療檢測報告的預測時間內蘇醒過來。那是個走運的姑娘,渾身的外傷,輕微的腦震蕩,體力透支,還中了毒,目測是爬行類動物的攻擊,現的時候,她已經陷入了休克狀態。現地點就在南希星都著名的破碎蟲洞邊上——那是市裏的景點之一,特色是空間不穩定,但經過當局處理后限制在一個可控的地區內,這片地區經常會出現不知道哪個星域穿越來的生物。經過生物掃描確認是智慧生物后,穿越者會被強制送往移民局,統一處理。

星際穿越是風險極高的活動,也存在着許許多多南希星系未研究出來的現象。在蟲洞值守的隊員,以及移民局的工作者,大多都經驗豐富,久經訓練,應對老練,並且根據特質和意願進行崗位分配。例如分配給朱珊珊的引路人安娜,就是一位能帶給人安全感的特殊體質人士。

安娜走在前往語音室的路上,手中拿着為朱珊珊定製的漢語翻譯系統——小巧精緻的即時翻譯器,內置了相關的程序,能夠由使用者更新,且自動上傳、下載雲端數據,外形就和新移民選擇的自己慣用的掛耳式藍牙耳機一樣,話筒耳機一體化。

朱珊珊接了耳機,佩戴好后,笑的很開心的說了第一句安娜聽得懂的話。

“謝謝你!”

安娜回報了朱珊珊一個明朗的笑容,“不用謝。”

“接下來,請您,跟我前往辦公室。我們將要進行簡單的會面。不用緊張,只是循例的一次身份核實。”

既來之,則安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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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獵人之重返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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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重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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