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流言
正是黃道吉日，沈氏大張旗鼓地請了相國寺高僧作法將蕭青蔓親娘的牌位請回主堂。
沈氏面色悲傷，眼框紅彤彤的，像是去世之人是自己親姊妹一般，令周圍的奴僕丫鬟無不為之感染，直道是太尉府出了個寬宏仁慈的好夫人，如此賢德的女子哪兒里找得了。
蕭青蔓攜着白芷紅菱靜跪在主堂前，虔誠地望着生母的牌位，一陣痛苦悔恨地情緒從心湖慢慢蕩漾開來。
“她回來，你應該開心才是。”蕭青蔓喃喃道，聲音極低唯有她自己才能聽到，她能切身體會從原主身上傳來的情緒，即便是靈魂已經煙消雲散，有些東西也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
沈氏將牌位請回后就匆匆帶着下人，簇擁這高僧離開了，即便是在人前誠心悔過，也不願在這祠堂呆得一分半秒，此刻祠堂里安靜如斯，沒有想像中的歡喜與悲痛，卻壓抑地白芷和紅菱喘不過來。
瞧着蕭青蔓沉默不語，一身白衣地跪在塌前，紅菱忍不住地開口道喜：“恭喜小姐，夫人的牌位又回到主堂了。”
蕭青蔓聞言，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盯着紅菱，眸子裏沒有一絲亮光，黑色深淵般的深邃，只消一眼，彷彿自己衣不附體，赤裸裸地暴露在她面前。瞬間，紅菱覺得邪魅笑着的三小姐略顯情切，此時模樣更像地獄閻羅，無所畏懼。
蕭青蔓眼睛裏印着紅菱的姿態，淡淡說道：“是該恭喜，我們走吧。”
紅菱招呼白芷連忙從墊子上站起，將蕭青蔓攙扶起身來。
蕭青蔓離開時，回頭深深望了一眼生母牌位，暗想：這沈氏心中的小九九，自己一時半會兒怕是琢磨不透，經過這一鬧騰，蕭三小姐生母的牌位也回到自己應該待的地方也不失為件好事，至於沈氏來日方長。
“紅菱，”蕭青蔓喚道。
“奴婢在，小姐。”紅菱老實地回答道，經過上次蕭青蔓的指點后，最近已老實許多，處事亦恭恭順順。
“平日裏多到府中轉悠轉悠，打聽打聽消息，百花閣有何動態，立刻告訴我，知道了么？”蕭青蔓叮囑道。
“是，小姐。”紅菱點頭稱是，扶着蕭青蔓離開了太尉府祠堂。
……
沈氏折騰半天，恭送走了作法的高僧，正被蕭青薔攙扶着，慢步在百花閣的九曲橋上，恰逢荷蓮初綻，粉白花朵隨風搖曳，煞是可愛，惹得沈氏抑鬱已久的心愉悅起來。
“薔兒，為娘已聽你的注意將佛經送往蕭青蔓那裏了，今日也將她亡母請回主堂，接下來娘該作何打算？”沈氏輕拍蕭青薔放在手臂上的手，柔聲問到。
怕是只有沈氏自己知道看見她處心積慮毒死的女人重新入主祠，心中是有多麼的憤恨與不甘，怕是也只有自己知道，命下人不舍晝夜抄寫的佛經給那小賤人送去，得知那小賤人一臉不屑地收下的憤怒和恥辱。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穩固自己這岌岌可危的主母之位，為了重新獲得老爺的垂愛，自己只能做這些忍辱負重之事。
“娘親莫急，稍後女兒命人將這些事找人宣揚出去，娘親美名在外，爹爹聽聞也有面子，一高興就會來百花閣。”蕭青薔信心滿滿瞅着沈氏，眸子裏似有星光點點，嘴角微微上揚，一副胸有成竹模樣。
沈氏素來是信任自己的女兒，見此便也沒再說什麼，用無言來表達對女兒的肯定。
當日下午，出門負責採購的丫鬟們，似有意無意地說了出去。
“我們婦人對府上的丫鬟可溫柔啦！從不隨意責罰。”
“給你說，你不要告訴其他人，上次我家夫人做錯了事，潛心禮佛抄經，足足給三小姐的園子裏送了這麼厚一摞佛經，全是自己親力親為。”說完，還衝身邊人比劃了一番。
“咦？你家夫人又打你了？還是太尉府好，沈夫人為人和藹親切，從未苛刻我們的銀兩。”
“你是不知道，今兒早相國寺的高僧來我們府上了，沈夫人畢恭畢敬地端着大夫人的牌位到祠堂，看的我呦，如此宅心仁厚的主人，跟她做事也是值了。”
一下午的時間，丫鬟說與丫鬟，買菜的說與賣菜的，丫鬟說與自家夫人小姐，自家夫人小姐說與自家相公孩兒，只一夜沈氏的好名聲就傳了出去。
只是蕭鐘山還為曾知曉，那日他帶着柳娘去別莊呆了足足一天，深夜才會太尉府，第二日又匆匆上早朝。
同往日一樣，蕭鐘山下完早朝便準備離去，碰到平日裏稍熟悉的官員就寒暄幾句。
此時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恭喜蕭太尉得如此賢妻啊，令下官我好生羨慕。”
蕭鐘山回過頭就見着兵部侍郎笑眯了眼，踱着方步走過來，恭敬地一拜：“拜見蕭太尉。”
蕭鐘山哈哈大笑兩聲，動作瀟洒地回禮，問到：“不知大人所謂何事之喜啊？”
兵部侍郎討好地笑道：“坊間傳聞，蕭太尉的府上宅心仁厚，對子女下人皆是以禮相待，蕭太尉得此良妾，內外和睦，不是喜事是什麼？”
蕭鐘山聽聞兵部侍郎的話，如沐春風，他是個好面子之人，有人當著眾人的面誇讚沈氏，自然再好不過了。
周圍的官員見蕭鐘山很受用的模樣，紛紛上前讚美一番，從他們的口中他大概也是知道了沈氏的所作所為，不由得有些驚嘆不已。
沈氏是如何的脾氣秉性他自是瞧得一清二楚，擱往日斷然是不會親自動手抄經，怕是這次禁足讓她幡然醒悟，誠心悔過，才帶着薔兒抄經，低頭向蔓兒道歉。
“大人，得此女必然疼愛有加才是。”其中一個大人迎合說道。
蕭鐘山抱拳向眾人擺了擺，得意之色溢於言表，謙虛地說道：“自然，自然，承蒙各位大人讚揚，老兄我先行一步，改日有空蕭某擺下酒宴請各位喝酒。”
說完，蕭鐘山匆匆離去回府，扔下背後一群欲言又止的大人們，在風中凌亂。
一個還未扶正的妾氏，有必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