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櫻落
天守閣，白書院。
粉紅色的櫻花片片飄落，下方更是早已撒落滿地。
院落中央的櫻花樹下，小孩子在石桌前嬉鬧着。
一頭白髮的小男孩在追着四處飛舞的彩色蝴蝶跑動，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白袍後面還有着長長的毛絨絨的白色尾巴延伸出來。
“宮少爺……小心點……”
宮身後的不遠處，同樣一襲白袍的女孩抱着白貓安靜的坐在石桌前，對於這個活躍的小少爺，她的面上顯出一絲擔憂之色。
“沒關係的，鶯可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宮回過頭來笑道，面容稚嫩，額頭點有一抹紅暈，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繽紛的彩蝶飛了許久，最終卻還是落回了石桌前，反而安靜的落在了鶯潔白的玉手上。
“哦……”
宮睜大着眼睛不可思議的注視彩蝶，以及那冰白如雪的手指，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鶯則是在一旁吃吃的笑着。
“飛回來了呢。”
“嗯……”
“喵！”
這時鶯懷中的白貓似乎剛剛睡醒，這一個微小的舉動反而將彩蝶驚的飛走。
彩蝶的離去令兩人之間一下子失去了某種並不是很重要，卻又有所必要的東西，櫻花樹下似乎陷入了某種莫名的沉默。
因為宮看着鶯，在獃獃的出神，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來，發覺臉上微微帶有紅暈的鶯突然間不知所措起來。
“吶，鶯，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宮找到了打破沉默的話題，短暫的沉思之後，說著卻從白袍下面伸出了同樣潔白的小手。
“這是……好漂亮！”
不同的是，在宮展開的小手上，有着一顆和他手掌相同大小的珠子。
那顆珠子很不尋常，在珠體內有七彩的光華在流轉，彷彿有無盡的炫麗在其內綻放。
“噓！這可是紅姐姐讓我保管的很重要的東西，我只給你一個人看……”
竊竊私語也好，下方的景象也好，此刻卻盡數都落入在閣樓之上靜靜等待的兩個男人眼中。
等待，他們在等待什麼，恐怕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但至少兩人要從今夜開始在白書院守到明天早晨，雖然並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辦到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感嘆的聲音從坐靠在窗戶上的雲樂口中發出，他的右手提着酒壺，左手則拿着酒杯，對他而言這個東西的重量似乎隱隱開始超過了他的劍。
“等到你可以繼承刀的時候。”
冰冷的回應從雲樂身後發出，重鎧撞擊着地面，手持黑色邪刀的雲歌緩慢走來。
回頭注視着雲歌，片刻之後雲樂面上則是當先露出了苦笑。
似乎這時兩人才發覺，像這樣兩兄弟在一起的時光，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或許以後的機會也不會很多，那麼這段時間還真是值得珍惜的一刻。
“大哥說笑了，雲家有你就足夠，我像現在這樣就挺好。”
雲樂說著再度飲下了杯中搖曳的美酒，他平靜的眼中則彷彿在說。
不可能的，在互相成長的路上，兩人的距離現在已經太遠了，他也不可能永遠像現在這樣，雲家的擔子終歸會落在他身上，或許就在這個無法成為陰陽師的男人倒下的那一刻開始。
有趣的是，這樣的兩人，他們的命運卻連在了一起。
“現在這樣？很好嗎……”
雲歌的目光靜靜注視着眼前的櫻花樹，面上卻突然露出了冷笑。
“那就為此而揮劍好了。”
黑光猛然炸裂，在雲樂驚駭的神色中穿過了他的面前，隨後他的目光也望向了窗外。
“已經來了啊……”
一瞬之間夜似乎突然變得極度的黑，連空中飛舞粉紅櫻花的顏色都黯然盡失，所有的一切都被漆黑斬斷。
下一刻兵刃交戈的銳鳴優先響徹在安靜的院落中，等到宮和鶯驚訝的回頭，青白軍鎧，手持黑刀的男人已經站在他們的面前，同時男人的腳下還躺着三具黑衣屍體。
“刺……刺客！”
鶯當先驚道，雲歌冰冷的聲音緊接着響起。
“剎那，保護好鶯和宮少爺，護送他們去城主府。”
話音落下，只見鶯懷中的白貓聞聲跳了出來，轉身間身形已經增大了幾倍，變成了巨大的白貓。
“喵！”
“雲歌少爺……”
鶯當然知道白貓的意思，它是讓自己和宮一起乘到它的背上帶兩人離開，但她還是有些擔心雲歌和雲樂兩人。
“還有，無論發生什麼，天亮之前都不要出來。”
這句話雲歌卻是在對鶯說，雲歌並沒有回頭，因為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入侵者們那裏。
“轟！”
機械轉動的轟鳴聲咔咔作響，同時還有某種鋼鐵被切割的刺耳聲音，前面爆發的戰鬥遠比這裏要激烈。
遠處的院落門口處，就在雲歌行動的同時，在小隊士兵護衛下的高大人型機甲首先遭到了襲擊。
那是不知道什麼年代由無雙城運送過來的禮物，雖然看着笨重，但在實際作戰中對抗惡魔的威力卻要遠遠強過普通的士兵，也算是古董級別的產物了。
只不過今天它的對手似乎不是那麼好對付！
鋒利的電鋸在手中咆哮，青白機甲的嘴中呼吐着白氣，威勢浩大的大怪物卻與一個不起眼的人影斗在了一起，下方的士兵們更是早已亂作一團，因為他們同樣面臨著襲擊！
黑衣刺客的數量並不算多，但今天天守閣內卻也沒有多少人，畢竟雲家做的是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也就只有一些親兵協助防守，大部分重兵都被調配到了天守閣的城區防止惡魔的襲擊，現在的天守閣已然成了一座空城。
白書院駐守的士兵不多，卻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隨着敵人數量的增加，很快也投入了戰鬥。
一時間安靜的白書院熱鬧起來，剎那已經帶着宮和鶯撤離，雲歌的目光則轉向了和機甲戰鬥的戰士身上。
那是一名持有方天畫戟的女戰士，不得不說拿長柄武器對付機甲是個聰明的選擇，若不是特殊的武器造型和現在這種時候，雲歌恐怕會以為是那位女將軍親自來了。
不，如果是她，就不會有這樣勢均力敵的精彩對戰了，那種實力的差距也太懸殊了。
“旗鼓相當？即使這樣也很勉強吧。”
雲歌冷冷笑着，緩慢的向前方走去。
如他所言，打到現在，女戰士愈戰愈猛，反觀高大機甲身上的損傷卻在不斷增加，這樣下去恐怕很快它就要成為一堆廢鐵。
“嘶！”
蒸汽的轟響不斷傳出，電鋸重重的斬在地上，令地面都裂開深痕，機甲的速度絕對不慢，它的對手可是惡魔，只是這一次卻是對手太快了！
等到機甲的掃描系統捕捉到水瀾的身影時，漆黑的戟刃已經刺入機甲手持電鋸的左手中，等到機甲抽出手，它的左手連同電鋸已經永遠停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吼！”
機甲雖然不會感到痛楚，但它也會憤怒，左手沒了武器，下一刻光禿禿的手臂上卻突然伸出圓形的炮筒！
如雨點般的槍彈從機槍眼中掃射而出，頃刻便將水瀾的身影淹沒！
接連不斷的爆裂響徹院落，機槍沿着地面，牆面瘋狂噴射，但一人一戟的身影卻總是比它快一步，那鋒銳的軌跡宛若在黑夜中翩然的死亡之舞！
死亡降臨了地面，地面似乎猛然受到了什麼巨力的重擊，短暫的片刻之後，機甲的機槍還在沿着在空中消失的身影射擊，而那身影本人已經持方天畫戟向機甲本體衝來！
即使是機械，它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將左手收回來，但掃描系統的危機提示還是令他抬起了右手，從右手手掌中心竄出的利刃擋在了身前！
但這一次不同，直線長距離的快速衝刺，不斷變得更加迅疾的腳步，這一次方天畫戟的戟刃上浮現了水藍色的光輝！
急連斬！
呼嘯的風流湧向高大機甲，持方天畫戟的身影與機甲右手的利刃正面交鋒，鋼鐵的撞擊中水瀾直接穿過機甲的身體！
隨之而來的是水藍色能量的波動中機甲整個右臂的脫落，但它右臂還沒有落地之前，藉助地面的斷瞬蓄力，對於的機甲第二攻擊接踵而至！
這一次如果破壞掉它的核心，那麼就勝負已定！
但機甲的右臂轟然落地之時，高大機甲的核心卻還在它的身體裏！
方天畫戟重重的斬在了沉冷的刀鞘之上！
這一擊是最後也是這個戰技中最剛猛的一擊，方天畫戟之上水藍色的能量氣息盡數瘋狂湧向黑色刀鞘，一擊之下整個刀身都傳來微微的動蕩，更強烈的水藍色反擊波紋震蕩開來，四散的光華令整個院落都是一亮！
只是這一擊，卻還是被黑刀有驚無險的擋了下來！
“喂，喂，喂……這東西很貴重的，不要太過分了。”
那是水瀾不可能忘記的聲音。
水藍色能量散盡，從中現出的也是她不可能忘記的人。
用黑色刀鞘架住方天畫戟，替機甲擋住致命一擊，保下它性命的正是雲歌。
並不是真的覺得那架已經過時的機體很珍貴，而是他覺得是到了該出手的時候了。
“如你所願。”
長戟再度發力揮砍斬下，這一次雲歌則沒有抵擋，刀鞘收回，一個輕微后跳，他的身影已經到了遠處。
呼嘯的風流緊跟而來，吹的沉重的青白鎧甲都隱隱作響，黑長的秀髮更是隨風飄散，只是其本人卻穩穩的立在風中，如同腳下扎了根一般。
雲歌的面上依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驚訝，或者憤怒，都不可能從他的表情體現出來，只是聽聞這冰冷的聲音卻令他猛然驚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