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盧督軍的選擇
蘇婉綰沒想到程培坤早就知道她的陰謀，她站起來，震驚地看着程培坤，腦海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程培坤卻拉住她的手，認真說，“你跟我走，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蘇婉綰從來沒有見過程培坤如此認真的樣子，事情變得太快，她都緩不過神來。
她問說，“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程培坤呵呵而笑，“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程培坤雖然混得不怎麼樣，卻也算是在道上混大的人了，什麼樣的女人他沒見過，尤其是主動黏上的女人，他見得更多。
蘇婉綰第一次做戲，他還沒瞧出來，可是接下來幾次，她刻意的欲迎還拒他就都看在眼中。
若不是被逼，這丫頭怕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吧？
程培坤也不知道腦袋哪根筋搭錯了，逢場作戲做着做着竟然就陷進去了，他甚至還天真的以為，等程馥甄名正言順當上蘇家的女主人，他就能救這丫頭。可是，今日見她這滿臉的傷，他着實忍不住。
面對程培坤的問題，蘇婉綰沉默了。
“你不願意？”程培坤喃喃自問。其實，他問的並非蘇婉綰願不願意跟他走，他問的是蘇婉綰對他到底有幾分真心？
程培坤看着蘇婉綰，蘇婉綰卻別過頭去，不敢面對他。
程培坤冷笑起來，“你，不願意？”
蘇婉綰還是沒說話，程培坤拉住她的手，大聲質問，“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
蘇婉綰哭了，“三天！你給我三天時間讓我想一想！”
她說完轉身就跑，程培坤原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見都沒有再追。
程培坤去了蘇宅去，想找程馥甄卻被告知程馥甄出城買原料去了，他也沒多想，只能回百樂門。
程培坤對這幾日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程馥夢則不然。
醫學院的樹林裏，程馥夢被幾個便裝警察圍着，這幾個人原本是暗中保護她，提防日本人的，如今卻都聽令於盧世傑。
盧世傑那日在督軍府里偷聽父親和蘇彧的對話，他就按耐不住報復之心，要父親放棄石田社，改抓金石盟的莫老先生。
盧督軍和蘇彧約定的日子已經過去兩日了，他至今都沒有上報軍政府，他還在權衡利弊，得失。
盧世傑勸不了父親儘快做決定，心下憋屈，也不知道是手下哪個僕從攛掇了下，他就跑來醫學院找程馥夢了。
當初他被秦齊和蘇家叔侄羞辱成那樣，一口惡氣始終憋着，就盼着找到機會報仇。父親扣了蘇家的原料，哪知道蘇彧居然不上門來求，反倒追查到蔣清河被沈家收買，同日本人勾結一事。
他出不了惡氣，反倒更加憋屈了！
他動不了蘇彧，又找不着秦齊，只能來找程馥夢了！
此時，幾個便衣警察全都背過身去，盧世傑一手撅着程馥夢的下巴，一手將她摁在樹榦上，禁錮着。
“臭丫頭，你叫一聲試試？本少爺一定讓整個醫學院的人都知道，你是本少爺的人了！”
盧世傑嘴角噙着浪蕩的笑意，緩緩貼近程馥夢的臉。程馥夢嚇得閉上眼睛，想喊，卻終究不敢。
盧世傑見她不動，不喊，反倒失去了興緻。他其實並不喜歡程馥夢，只是為了跟秦齊爭一口氣而已。
他放開程馥夢，說，“臭丫頭，蘇家如今什麼處境我剛剛都跟你說清楚了。蘇三爺跟你姐姐是勾結金石盟謀害日本人，還是被日本人謀害，那可都是我父親一個人說的算！我給你三分鐘，你考慮清楚，你答應嫁給我當姨太太，我就讓父親幫他們一把，你若是不答應……”
盧世傑冷笑起來，“呵呵，別說蘇家就是你們程家，也難道一劫！”
程馥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盧世傑能收買掉林警長親自派來的警員，那必定是三爺和姐姐都出事了。她也不敢輕易聽信盧世傑的片面之詞，更不可能答應盧世傑荒唐的要求！
她看着盧世傑，氣憤地說，“盧世傑，我憑什麼相信你？你讓我見見我姐跟三爺！”
盧世傑原本自以為是能嚇唬到程馥夢，沒想到程馥夢竟提出這種要求，這分明就是在執意他嘛！
見程馥夢那鄙夷的目光，盧世傑惱羞成怒，突然拽起程馥甄的手來，警告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本少爺談條件？我告訴你，你就算不從也得從！來人，給本少爺帶回去！”
程馥夢嚇得大叫起來，可惜，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對抗不了盧世傑他們一大幫人。
盧世傑不等其他人動手，自己先捂了程馥夢的嘴，強行將程馥夢拽上車，揚長而去。
幾個學生遠遠看到這一幕，只可惜他們看不清楚程馥夢是被劫持走的，還是自願上車的。
“那是程馥夢吧？經常跟秦楚楚在一塊的那個？聽說秦家的大少爺很喜歡她。”
“那督軍府的車吧，不是秦家的車。”
“呵呵，人家手段好唄，一腳踩着秦家少爺，一腳踩上盧少爺。我聽說秦齊和盧世傑在百樂門裏為了程馥夢還打過一架。”
“嘖嘖，不簡單不簡單！”
……
汽車遠去，議論聲也漸漸遠去。恰逢周末不用上課，誰都沒發現程馥夢被劫持了。
盧世傑原本想將程馥夢帶回家中，可又忌憚父親，他便將程馥夢帶去他常去的酒館裏藏着。
他深夜才回到家中，原本想偷偷溜上樓，卻撞見父親坐在客廳里。
“去哪了？”盧督軍嚴厲地質問。
盧世傑撓了撓腦袋，敷衍道，“跟幾個朋友喝酒去了，一時忘了時間。”
盧督軍心事重重，至今都沒做決定，也暫時懶得管教兒子。他也沒有再追問，揮了揮手示意盧世傑可以走了。
盧世傑反倒折回來，低聲問，“父親，您還沒考慮清楚呀？”
盧督軍不語，盧世傑連忙坐下來，“爹，你沒看秦家至今都沒動靜嗎？就秦伯那脾氣，咱們都上門去搜了，他還能沉住氣，指不定背後準備了陰招！你可千萬想清楚了，如今的局勢那麼亂，萬一上頭的人和日本人結盟了，那咱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盧督軍怒目瞪去，盧世傑嚇了一跳，卻還是補充道，“爹，你想想，你請示上頭的話，可能被有心人給記恨了，但是，你抓金石盟的話，那可絕對就是立大功。而且，金石盟手裏那麼多寶貝，嘿嘿……”
盧世傑沒再往下說，可實際上，他已經說服了盧督軍。
翌日，蘇彧如約而至。
盧督軍在辦公室里，辦工桌上擺着一張請示書。
蘇彧逐字看完后才坐下，“看樣子，督軍是考慮清楚了。”
“蘇彧，我可以馬上令人打電報請示上頭，你同我一道等。如何？”盧督軍問道。
蘇彧這三日幾乎都失眠，臉上明顯看得出疲憊，可是，聽了盧督軍這句話，他還是意識到了不對勁。
盧督軍若想請示上頭早就請示了，何必寫好了請示書，等着他來？
蘇彧暗裏戒備，表面還是爽快答應，“當然！”
盧督軍卻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朝蘇彧傾身而來，“蘇彧，如今的形勢你也清楚。我這請示書一提上去，若是順利，自是最好。若是出了什麼差池，呵呵，我這身軍裝怕是穿不上了。”
蘇彧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笑了笑，“督軍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盧督軍認真說，“至少，我要先見到金石盟的莫老先生。當面問清楚談妥！”
蘇彧眼底略過一抹複雜，反問，“督軍這是信不過我蘇彧？”
“非也！”盧督軍立馬否認了，“據我所知洛九少早就離開金石盟了，洛九少到底是故意卧底石田社，還是真的當了石田社的走狗。這事，莫老先生得給我一個交代。否則，到時候日本人反咬我一口，呵呵……我就算把這條命塔上，也對上頭交代不了呀！”
盧督軍說著，坐了回去，認真看着蘇彧，等他做決定。
盧督軍所說的不無道理，可是，蘇彧卻隱隱察覺到不對勁，具體哪不對勁，蘇彧一時也琢磨不出來。
他回答說，“我自然願意配合，只是，在出兵之前，莫老先生是否願意露面，我也不清楚。我且問問他。”
盧督軍眼底略過一抹陰險，起身拿起那份請示書，“那本督且等你消息！”
蘇彧離開督軍府，並沒有去見莫老爺子，也沒有回公寓。而是在路邊尋了一個電話亭，給莫老先生打電話，告知莫老先生此事。
誰知道，莫老先生卻給了他一個好消息，“小九醒了！我看到他下床了！”
盧督軍出兵松田醫院之後，日本人對洛九少的看守更加嚴禁，胡云飛收買的那個大娘都打探不到消息。如今也只能通過莫老先生手中的望眼鏡窺見個一二。
蘇彧大喜，逕自傻傻地笑着。
莫老先生着急問，“盧督軍那邊什麼意思？”
蘇彧將情況如實以告，莫老先生倒沒有什麼懷疑，“如今的形勢確實不明朗，早有傳言說上頭的會同日本人結盟。盧督軍有這層考慮，呵呵……也能理解。你且安排時間，越快約好！”
莫老先生輕輕嘆息，“小九醒了，不一定是好事！”
蘇彧當然明白，洛九少醒來，就要面對日本人的逼問審訊。只是，蘇彧依舊謹慎，“莫老，此事還是考慮考慮。”
莫老先生坦然，“蘇彧，以我們之力若要硬闖，勝算並不大，傷亡也難估計。盧督軍若有詐，也無非想要我這條老命，我給他便是，也不枉小九喊我一聲乾爹！”
“莫老……”
“不必多言，儘快安排吧！”
莫老先生掛了點話，蘇彧回到公寓，猶豫了片刻，便決定安排莫老先生和盧督軍在警局見面。
林警長雖然是個兩面派，可至少他還是能掌控住。
蘇彧臨出門時，程馥甄喊住了他，“蘇彧……”
蘇彧回頭看來，沒做聲，等着。
程馥甄其實沒想好自己要跟他說些什麼，迎上蘇彧的眼神，她猶豫了下，笑道，“我，我等你回來吃飯。”
這三日來，每一頓飯都是她伺候着他吃的。
有些習慣一輩子都養不成，有些習慣，卻只需要一日三餐的時間而已。
蘇彧似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都轉身了，卻又回頭看去，寵溺地笑了笑，“好。”
程馥甄都看呆了，她見過蘇彧的笑容，但是，從來沒有見過他笑得這麼、這麼溫暖過的！
蘇彧一走，她就回頭對雪初說，“晚上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