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尋（十二）
寒氣撲面而來，讓小羽忍不住咬緊牙關。
並不只是冰原的風，還有那久久迴響的聲音。
“怎麼了？”察覺到小羽的不對勁，塞維斯連忙問道。
“沒什麼。”
然而，關切換來的卻是意想不到的冷淡。
薩薩里島，因為海水凍結成冰原的關係，已經化作冰原上一座聳立的小丘，或許是因為地勢的關係，高山上刮來的寒風之勁，堪比風刃魔法的殺傷力。
“抱歉……”塞維斯的魔力護盾只能支撐片刻，“不過這裏的魔力也太稀薄了。”
“沒關係的，他們應該很快就能來接我們了。”
沙波擺擺手，他也選擇了放棄此刻“登島”的打算，“不過，風勢越來越強了，這裏恐怕也不能久待。”
“殿下，您還好吧？”
躲在魔法車另一側，此刻正瑟瑟發抖，靠在車廂上的二人，由月馳率先打破了沉默。
然而換得的卻是更為尷尬的沉默。
看着小羽空洞的眼神，月馳不由得皺起眉。
“怎麼了？”
塞維斯走近，似乎察覺到了這二人間詭異的氣氛，便問道。
“沒什麼，只是……”
……
“你們……是誰？”
“您將我們忘了？這不可能，您難道不是來迎接我們的么？”
“……迎接你們？你們到底是誰？”
“您真的忘記了？對了……也過去了一千年，您的確應該已經忘記了，畢竟我們是這樣的微不足道，畢竟這就是我們，這就是微不足道的我們……”
自顧自的感傷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群漂浮在自己眼前，像是水母一樣的東西——
是所謂的幽靈？還是像凱因那樣的靈體？
總之，這些東西對自己無害吧？
“她忘記了——她一定是忘記了！這可不行，我們一定要讓她想起來——我們一定要讓她想起來才行——”
有聲音這樣吶喊。
“這都是註定的，這一切都是註定的，我們無法強求，我們我無從強求，我們只需要等待，我們不能打破規則——”
有些聲音則很冷靜。
“夠了！夠了！我已經等不下去了！”
有的聲音則是徹底的狂亂。
這些不知名的白色光體聚攏在一起，緊接着，綻放出白色卻並不耀眼的光。
就像遠處的爆炸一樣，但卻近在咫尺。
聽不見任何聲音，耳朵也變得只剩下猶如金屬摩擦一樣的尖銳聲響——
很快，鬧劇就宣告結束了。
……
再一次醒來的小羽，發現自己正躺在“棺材”中。而在窗口外面，則有一張焦慮的臉正望向裏面。
“殿下或許是太累了吧？”
是塞維斯……
“不，照理來說應該不會……突然疲倦到這種程度，無論怎麼看都不正常。有沒有可能是被人下了什麼詛咒，或者中了什麼法術之類的？”
沙波的聲音傳來。
“斷無可能，在斯特拉斯堡內根本沒有人察覺到公主殿下的真實身份，沒有人有理由對她下手才對——除非，有內鬼？”
“開什麼玩笑！”
“哈哈……畢竟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嘛，所以也就意味着什麼可能都有哦。”
“唯獨這種情況斷無可能啊！”
說什麼呢……沒被發現？
難道說當時那個認出我的傢伙……對了，已經改變了……這一回的改變，我並不完全知曉。也就是說在斯特拉斯堡內自己的身份並未敗露……是這樣的吧？
“可不管怎麼說，這位公主殿下還在昏迷當中啊……”
昏迷？
等等，我可是……
無法發出聲音。
低頭看見的，是面色蒼白的自己。
分解了。
分解了。
分解了。
發現的真相，誕生的想法，瞬間充斥整個大腦。
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人能夠回答。
因為發不出聲音……和死了一樣，完全、發不出、聲音……
……
“長老。”
不知過去多久，明明塞維斯已經朝這裏查探過幾次狀況，但是這個遲鈍的傻大個卻根本沒有發現真實的情況。
大概是……認為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暈厥吧？
像這樣一副安安穩穩，或者說已經死掉的樣子。
雖然胸口微微起伏，但是其實已經死去了。
是的，自己已經死去了——這一點或許是可以肯定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因為這座島嗎？
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譬如說長途跋涉讓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之類的？
不，還是因為這座島吧？這座冰封荒原上的孤島，如今就像一座小山一樣聳立的孤島。
島上一定有什麼玄機——說不定，說不定這裏就是終點了。
自己了解所有真相的終點。
只是，要如何了解呢？自己應該怎樣回去呢？
而且，那些白色的東西又是什麼？說不定，正是因為這個車廂的緣故，自己才得以保全，沒被那些幽靈一樣的東西給襲擊。
帶着困惑，就這樣等待下去，聽着牢籠外的細聲絮語，感受着孤獨的寧靜。
困意，再一次席捲上來。
原來如此，就算是靈體狀態的人，也是會睏倦的啊。
……
“沒有辦法拯救嗎？”
耳中傳來這樣的聲音，聲音猶如驚雷般攪擾了死沉沉的夢。
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白花花的，結了一層薄霜的穹頂。
坐起身，看見的卻是爭執的二人。
那個鬚髮皆白的精靈老者像醫師般搖頭，塞維斯則揪着他前胸的衣襟，發泄着憤怒。
沙波試圖一手將塞維斯拽開，但最終卻還是失敗了。
那位櫻之國的王子殿下坐在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手中還捧着一杯不知是茶還是咖啡的東西。
小羽突然想起來，自己曾經侍奉過的主君，也就是如今自己正扮演的身份的原主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還不如真的死了，在靈魂升天的時候，就能知道誰會對着你的屍體哭，誰又會偷偷地笑。”
如今自己也不知算不算死了，但總歸還是見到了這樣一幕——只可惜，這樣的場景與字跡想像得並沒有什麼不同。
自己終究還是沒有醒來。
自己眼中平躺着的，面色更加蒼白的，猶如屍體一樣的身體就是明證。
“那就……只能採取那個方法了。”
可是，沒有等小羽來得及感嘆，耳中就傳來了這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