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尋（四）
“我好像，明白了。”
呢喃着，這句話。
小羽抬起頭，望向天空中那輪孤月。
世界被修復了。
是所謂的“輪迴”？
“明白？明白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說啊……還是說，殿下也預感到什麼了么？”
尤利斯露出紳士的微笑。
很快，寒霜就要降臨了，第二魔窟即將開啟……這一回又會繼續回溯吧？
“說起來……”
小羽突然停下腳步
“尤利斯先生，您這雙眼睛，真的很讓人害怕啊。”
力量，似乎消失殆盡了……剛才的經歷原來也會消耗體力嗎？
小羽緩緩靠在身後的大樹上。
艾爾現在已經被自己支開……這大概，是話題開始之前的時刻吧？
是啊，回到了這個時刻嗎？
“千萬不要這樣說，公主殿下，你這樣看着我，我總是會有些擔心，你會不會……”
“這個世界，對於你而言不無聊么？明明這雙眼睛能夠洞悉因果，明明這雙眼睛能夠看透一切真假，明明已經知道命運的結局，你卻……”
一切早已註定，一切都不會出乎意料，從誕生之時開始就背負着這樣無法拋棄的責任，像這樣的人生，像這樣的痛苦……
“為什麼要這樣問呢？公主殿下，您現在背負着的擔子可是無比沉重啊。”
“你看見了關於我的未來？這麼說，我一定會平安吧？”
不，你什麼都看不見，因為，我是與眾不同的那一位。
“這雙眼睛只能看見萬物之起源，萬物之終結，但如果說要我看清萬物如何演變，那麼我豈不是成了全知之物？不過，如果殿下果真想要知道自己的結局……”
小羽眨着眼，試圖從尤利斯臉上尋找到開玩笑的痕迹。
真的不是在說笑嗎？
明明……剛剛，不，應該說曾經，曾經不是這樣的啊。
還是說，命運是會改寫的，所以觀測者眼中看見的命運……
“會改變的吧？當你將這一切告訴我之後，結局是一定會改變的吧？不過即便如此，你也能夠觀測得到吧？你這雙眼睛，真的很可怕呢。”
這麼說來，果然是我嗎？
凌駕於……命運之上的規則？
那又是什麼呢？
尤利斯笑笑，沒有回答。
小羽沒有選擇繼續問，她不知道尤利斯是否真的聽懂了她的問題。
最終，她又將目光鎖定在了正昂起頭，望着空中孤月的王艾爾身上。
這個人，就是被選中的人吧？她是我的引路人嗎？還是說，他是被命運選中的人呢？
“他啊……我看不透他，但是卻願意相信他，既然您這雙眼睛這樣厲害，那麼您可否告知，他的命運呢？”
或許，現在的這個世界，尤利斯依然是看不見艾爾命運的。
尤利斯回答道：“很抱歉，公主殿下，這恰恰是我要和你單獨談話的關鍵……事實上，我這雙眼睛，僅能看見艾爾身上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他似乎沒有起源，也沒有終結……”
是嗎？果然是這樣啊。
小羽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然而，這個微笑卻讓尤利斯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公主殿下，你這樣的反應，真的讓我很困惑啊，這個信息應該足夠令人驚嘆吧？質疑也好，驚訝也好，你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個話題真的很難進行下去啊。”
“如果是艾爾的話，我是不會質疑的，至於驚訝……說實話，沒有什麼比今夜知道‘尤利斯之眼’這種魔眼，居然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更令我驚訝的了。”小羽平靜的描述着自己的心情。
“殿下的眼睛，看起來應該比我這雙還要厲害呢。”
這其實根本不是眼睛的問題……不過，我也沒必要解釋吧？
小羽笑着說：“不，非要說的話，我只是憑着直覺去判斷而已，我絲毫不認為艾爾·王有什麼危險，但是我也很難理解，他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還要向我單膝跪下，宣誓效忠。”
“公主殿下，我說，你不會……”
不會想到了什麼關於情情愛愛的問題吧？說起來，那個傢伙我倒是不討厭，不過……非要說喜歡的話也實在喜歡不起來。不過，這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吧？
畢竟，我可不是“人類”。唯獨這一點，小羽是已經確定的。
所以，小羽輕輕搖頭，“我不能確定。不過，我認為這個問題並非眼下需要去考慮的。”
“的確。”
尤利斯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自己的意向大概還是準確傳達了的。
“尤利斯先生，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等等，公主殿下，事實上我想和您單獨談的是……”
“七魔眼如果歸一，會創造出什麼東西？”
沒有答案。
尤利斯看着小羽，沉默了。
“我知道了，”小羽率先打破了寂靜，“那就這樣吧。”
緊接着，小羽站起身，望着那個孤獨的，似乎還在糾結什麼的傢伙。
她想去到他身邊，一同面對接下來的毀滅抑或轉機。
世界已經與之前不同了吧？
“殿下。”
“嗯？”
被尤利斯叫住了。
小羽轉過頭，看見了這個男人正朝自己微笑。
“七魔眼並不是神魔創造的，而是這個世界誕生的東西。我這雙眼睛能夠看見的所謂命運，不過就是歷史而已。因為見過無數的人，因為見過無數的事，因為所見的都是未加修飾的真實，所以我才能看得見過去，看得見未來——但也僅此而已。我始終還是有看不見的東西，譬如您，譬如艾爾……還有，從那一夜之後，到現在的凱因公爵。”
“是因為什麼呢？你之所以看不見。”
風，似乎有些寒冷了。
世界又要毀滅了嗎？
“或許，殿下您是比我這雙眼睛更高級的規則下的存在吧？”
“真是有趣的解答啊。”
真是準確的解答啊。
但是，即便如此，我又是誰呢？
守護者……我是否有必要，回到大墓地看一看呢？
小羽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並沒有“過去”。
自記事開始，自己好像就一直是這幅少女的模樣，自己的記憶中沒有童年的概念。
而在大墓地中，時間的概念更是模糊的——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
“什麼？殿下？”
尤利斯皺着眉，他不是很明白自己面前的公主殿下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總感覺，她好像在一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我……”
風聲，掩埋了後半句話。
雪落了。
潔白的雪，透明的霜，被風卷着，落在小羽的嘴角邊。
好像滾燙的火，燃燒着。
“……是被創造出來的生命啊。”
第二魔窟，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