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入門
阿吒毗感應到了主人的憤怒，齊齊開眼，綠閃閃的一片，讓人心悸。
隨即，阿吒毗腳下幽風四起，氤氳大作，托着它們身體騰空而起——阿吒毗是曠野和天空的掌控者。
過萬的道兵同時騰空，如掀起一張綠光點綴的地毯，對着老道包裹而去。
天空笑的心幾乎跳到嗓眼裏，雖然他不懷疑老道的強大，但雙拳難敵四腳，這特么可是兩萬隻腳，怎麼看都毫無勝算。
道兵不知疼痛，無畏無懼。而且這不是普通道兵，是餓鬼道的阿吒毗，名字一聽就給人高大上的感覺，不知有沒有詭異莫測的天賦神通。
千丈高空與地面看似很遠，但一落一升，幾個呼吸就進入了彼此的攻擊距離。
再看老道，安之若泰，絲毫沒有落入包圍的覺悟！
突然，老道變指為掌，掌心隱約有漩渦流轉，深邃難明，掌下虛空扭曲，似在攪動乾坤。
“太極降臨！”老道凜然冷言道。
他掌心的漩渦驀地擴大，橫切虛空，直徑千尺，化作一幅黑白分明的太極圖！
八卦陰陽道，太極降臨！
太極圖中，黑白魚眼如珠，一陰冷不可測，一凝實如實體，涇渭分明，但又感覺冥冥中相互牽扯，與之前的黑白光團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太極圖出現后，洞口的天空笑突然猛然後跳，他異於常人的靈絕告訴他，絕不能落太極圖的覆蓋範圍，否者就是羊入虎口。
阿吒毗絲毫沒有躲開太極圖自覺，或者說它們想躲也躲不開——峽谷太窄了。
狹路相逢，先捅是敬——作為道兵的阿吒毗顯然更加明白這個道理。
各系法術、弓箭、刀芒、劍芒，甚至神通，一擁而上，不擅長遠程攻擊的種族甚至扔出了手中的刀槍棍棒。
一時間，天空上五彩繽紛，雜物齊飛，明晃閃眼，如流星倒墜。
看其聲勢之浩大，哪怕是一頭深海巨鯨也要打成篩子——一萬vs一，而且還是短距離狙擊戰，似乎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戰鬥。
但老道依舊是面不改色，以太極圖開路，保持着穩定下墜的度，同時他雙手恰決，口中念念有詞。
太極圖上光芒大盛，代表了陰陽的黑白魚眼上符文密佈，隱晦難懂，似乎代表着天地的某些規則。
“陰陽我意劍！”
老道話語一落，一道道手指粗細的黑白光芒從太極圖上疾射而出。
光芒蘊含神秘符文，外表似劍芒，沒有劍芒的鋒利和無堅不摧之勢，憑添了一份詭異與不可測——沒人知道被這樣的‘劍芒’刺中會生些什麼。
在太極圖覆蓋的千尺範圍下，密密麻麻的黑白光芒急射而出，形成一個黑白雜亂其飛的世界——‘劍光’的世界。
隨後，‘兩軍交戈’，陰陽我意劍與阿吒毗的攻擊碰撞在一起。
沒有想像中的碰撞聲勢出，陰陽我意劍剛一接觸就無聲泯滅，就好像被對方的攻擊吞噬了。
天空笑大跌眼鏡，雖然他一早就嚴重懷疑陰陽我意的破壞性（靈覺感覺不到其中蘊含的法術力量），但還是沒想到時如此銀槍蠟燭頭。
老道不是想玩死自己吧？
這想法剛一出現，天空笑又看到震驚莫名的一幕！
與陰陽我意劍相撞后的法術、刀芒等手段也突兀的憑空消失了，沒有空間波動，沒有爆裂火焰，也沒有硝煙瀰漫，就這麼詭異的憑空消失了——神隱了。
天空笑‘啊’着嘴，鬧鬼了——嗯？很有想法，對面全是鬼。
幾乎同一時間，那些消失的攻擊又出現了，替換了另一把陰陽我意劍，被逆轉了方向，挪移了位置，與阿吒毗未消失的攻擊針鋒相對，就好像這些攻擊原本是老道出去的。
一消失，一出現，天空笑終於找到規律。
陰劍和陽劍是互通的一對，阿吒毗的攻擊‘吞噬’掉一把劍后，就會被轉移到另一把劍的位置，替代另外一把劍出現。
聯想到之前無論怎麼跑，都無法走出方寸之地，天空笑對老道的手段隱約有了一些猜測！
“八卦陰陽道，陰陽逆轉，天地倒置，可以隨心所欲轉移一切能量和物質，不愧是被稱為‘戰場掌控者’！”無面男聲音陰冷的說道。看似褒獎的言語卻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恨意——看起來，他與老道，又或與八卦陰陽道的弟子之間有過故事！
“砰砰砰。”
連續的炸裂聲在天空中響個不停，恐怖的能量漩渦隨處可見，戰鬥的聲勢不像一萬vs一，倒像是五千vs五千，勢均力敵的架勢。
天空笑暗暗砸舌，這才是真正的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什麼慕容復，什麼乾坤大挪移簡直弱爆了……啊咧？誰是慕容復？乾坤大挪移又是那個鬼？
“哼，阿吒毗有吞噬能量的天賦神通，根本不怕能量打擊。而你如此大量的消耗道痕，又能堅持多久！”
無面男冷哼一聲，就收回了目光。
在他看來，老道以一敵萬純粹是不自量力，等道痕消耗完畢，哪怕他是王道弟子，也只能淪為阿吒毗的糧食。
與此同時，老道最先放出的黑白陰陽魚已經逐漸逼近了夜小蓮，兩百丈，一百丈，五十丈……
二十丈距離的時候，陽魚停下，環繞游戈，陰魚則是繼續靠近。
無面男將黑袍一甩，化作黑霧滾滾，濃郁陰森，內有鬼哭之聲傳出——餓鬼之氣，餓鬼道的天賦神通！
餓鬼之氣似有靈性，凝而不散，翻滾而上，如倒灌的滔滔河流，對着陰魚吞噬而去！
陰魚橫向游戈，與黑霧擦身而過，魚身暗淡一分，能量有所損耗。
無面男見陰魚膽怯，雙眸中冒出精光：“成功築基后，我對能量的掌控提升了一個層次，而老道明顯只是明道大圓滿，大境界上終究差我一步，他的道痕在我身上難以具象化出效果！而我能輕易抵消他的道痕。”
老道沒有氣餒，他口中念念有詞，神情專註，半開半闔的眼眸中紅火一片，似熔爐景象。
突然，他雙眼瞪開，紅火消失，再次倒影出了幽暗的谷底！
“陰陽轉熔岩！”
老道厲吼一聲，陽魚驀然被替換，取而代之的是熱氣逼人的滾滾岩漿。
高空中似打開了一扇空間之門，鐵漿般的岩漿源源不斷的如瀑澆下，目標正是無面男和滔天的餓鬼之氣。
這是老道預留的後手之一，他在地下岩漿河中留下了一對陰陽魚，此刻通過河裏的陰魚將岩漿轉移到峽谷上空的陽魚位置。
岩漿常年處於封閉空間，其內的烈陽之氣積累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正是一切陰暗能量的剋星。
“嗤嗤嗤。”
餓鬼之氣在岩漿的澆灌之下，如冰瓦解，無面男也被突然出現的岩漿逼退了一大步。
“不好！”
無面男暗自糟糕，一步退出后，他與夜小蓮之間出現了一條明顯的溝壑，而岩漿如預定好的，將他們隔成了彼岸。
而就在彼岸，剩下的一條陰魚正對夜小蓮飛靠近，虎視眈眈。
再看老道，他手心一展，手中又多了一件事物，一顆核桃大小的黑色圓球。
圓球黑得混沌，沒有一絲光澤，目光凝視之下讓人頭暈目眩，彷彿是一個縮小版的黑洞，要陷入其中。
老道握着黑球的手非常謹慎，表情也露出肉痛遲疑之色，似有些念念不舍。
他看了一眼猩紅鎖鏈，最終銀牙暗咬，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老道手掌輕輕一拋，黑球騰空，他快掐訣。
無面男不知黑球是什麼東西，但料想應該一種強力的攻擊手段——八卦陰陽道不擅正面攻擊，自然會收集許多輔助攻擊的寶物。
陰魚游到了夜小蓮附近，距離後者不過十丈，而且還在繼續靠攏。
無面男暗自糟糕，他似乎可以預見，不管黑球是什麼攻擊，下一刻就會替代陰魚，出現在夜小蓮的面前，封印的位置。
唯一的問題是，不知老道手上的黑球到底是怎樣的攻擊，會不會打斷解封儀式。
若真被他打斷了儀式，壞了計劃……
無面男突然有些后怕，不敢再想下去。
一念至此，無面男也顧不得岩漿的壓制，餓鬼之氣從全身瘋狂湧出，量變引質變，將岩漿中的能量吞噬殆盡，使其變成了黑糊糊的石膏。
隨後，餓鬼之氣再盤旋而上，鬼哭聲大作，將夜小蓮連同周圍的空間徹底籠罩了起來，成為一座堡壘，擺出‘絕對防禦’的姿態。
不管你的黑球是怎樣的攻擊，經過這樣一套‘吞噬之壁’后，又還能剩幾分威能？
無面男心中頓時大定。
與此同時，老道剛好掐訣完畢，黑色圓球表面坍塌崩解，化作了一朵心悸的黑炎，黑炎裊繞，混沌了視線，目光凝視之下，隱約有刺痛感傳來。
正如無面男所料，黑炎憑空消失，出現在了陰魚位置，然後火焰瘋狂膨脹，滔天覆蓋而下，似要焚盡眾生。
無面男眉頭微皺，如此近距離，他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灼熱的溫度——黑炎似乎是冷火，至少肯定不是以熾熱著稱的陽火。
無面男正要控制餓鬼之色狹路而上，忽然間神色大駭。
隨着黑炎靠近，他感覺全身有尖銳刺痛感傳來，好像那不是火焰，而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絕世神兵在向自己刺來——不對，是無數把，身體有一種要裂開痛楚！
這不是能量攻擊，依舊是另一種強大的道痕攻擊。
“擋不住！”無面男心中下意識的生出這個想法，這是他戰鬥的本能。
王道弟子委實可怕，老道一個法術沒用，全依賴道痕，有着一個大境界的差距，依然壓製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八卦陰陽道還是不擅長正面攻擊的王道，而且自己還有一萬道兵……
恨，實在是恨，若不是因為這該死的封印，導致這塊大6大道子虛，王道不存，只剩下一些最基本的元素小道，自己又怎麼會如此狼狽！
只要能進入外面世界，只要學到王道傳承，哪怕只是大道，自己也不至於如此無力。
也正因為如此，這一戰必須勝，只有勝了，才能機會出去，成為王道修士，乃至……
無面男一念至此，血液沸騰，頓時有了拚命之心！
只見他雙掌一合，隱約有金戈之聲傳出，還有無數的哭嚎與吶喊，似萬軍同哭……
但就在這時，餓鬼之氣堡壘的覆蓋下，突然有精光射出，如撥雲見日，如雷光炸裂，‘絕對防禦’如冰瓦解！
老道和無面男都始料未及，雙雙驚愕，但又同時表情變化，一皺眉，一欣喜——門開了！
似回應兩人的猜想，空間突然震蕩，猛然‘炸’開，四周的事物都倒飛而出，包括餓鬼之氣、黑炎和無面男。
餓鬼之氣消散，黑炎覆滅，無面男則是落出了十數丈。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老道輕嘆一聲，停止了降落，身體臨空上下浮動，巨大的太極圖懸挂頭頂。
隨即，迷霧消失，氤氳沉澱，露出了其中景象。
夜小蓮依舊站立原地，似乎不受爆炸的影響，他面前多了一扇三丈高的血色大門，猩紅木料，似在血池中浸泡了很久。
一股古老又讓人心悸的氣息從門上傳來。
不知是否錯覺，望着血門，天空笑感覺渾身的血液有些不收控制，好像要離體而去，一陣躁動。
門頂的匾額上有三個歪斜古樸的大字：不入門！
門的名字就叫不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