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抉擇（二）
就在昏迷了足有一天一夜的瓦爾蘇醒過來的瞬間，江星瀾便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切，他的意識頓時從亞納體內抽離，轉換到瓦爾那邊。
當視覺神經再次起作用的時候，周圍原本不斷滲透着慘綠色液體的火紅色柔軟血肉，也轉變為了冰藍色的血肉——那個神秘存在不但賜予了瓦爾結晶魔法，還順帶着改造了一下她的身體。
雖然從外表不太能看出來，但江星瀾此刻倒是看得清楚，瓦爾的血液完全變成了淡藍色，這是因為其中大量的結晶魔法能量正在活躍的緣故。而血液的變化自然也帶動了瓦爾內髒的變化，看起來如同柔軟卻寒冷的冰晶世界一樣。
哪怕是那些本該為慘綠色的胃液，此時也呈現出水藍色，倒是有幾分詭異的美感。
沒有耽誤時間，在瓦爾腦部的無人機將瓦爾徹底清醒過來的信號傳遞給江星瀾時，後者就收回了視線，開始將視覺連接到瓦爾體外的無人機。
不錯，瓦爾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亞納之前初次進行血魔法改造的莊園地下空間，在神龍教會覆滅的現在，這處莊園自然更不可能被發現了。
而為了全方位地監視瓦爾，江星瀾便提前在地下空間的各個角落設置了無人機觀察點，可以說如今，除了結晶魔法的核心之外，瓦爾從內到外，真的是對江星瀾沒有一絲秘密了。
“我……這是在哪裏？”
“不愧是這個世界的最強者，哪怕身陷囹圄，威勢也絲毫不減啊。”
瓦爾和江星瀾同時想着。
江星瀾通過四周的觀察點看着自己最有價值的囚徒，這條巨龍體型龐大，足有數十米長的身體表面，完全被一層冰藍色的結晶體所覆蓋，形成了一套獨特的鎧甲。
這冰之鎧甲在地下空間不算明亮的光芒照耀下，依舊光華四射，頗為刺眼。
瓦爾的頭部儘管也被鎧甲所覆蓋，看不到具體的樣子，但那散發著慘淡的藍色光芒，宛如即將消逝的太陽的獸瞳，佈滿獠牙的巨嘴，完全不會讓人因為她是女性就心生輕視之意。
而在瓦爾的額頭之上，還有一隻蒼青色的螺旋尖角，一簇簇冰藍色火焰，在角尖上繚繞盤旋。
巨大的龍身側面，生有一對同樣淡藍色的翼翅，藍翼扇動間，一簇簇神秘的蒼之火焰猶如噴火器一般，在空氣中明滅着。
而瓦爾四隻粗壯的腳爪，同樣被包裹了一層藍色晶體，即使每一次不經意地踏下，都將會讓虛空為之一顫，難以想像其力量爆發出來后，究竟有多大。
之前在太陽學會廣場上，江星瀾沒什麼心思去仔細打量瓦爾的模樣，不過現在一看，他反而更加確信了對方記憶的真實性。
——如此具有威壓的形態，這個低級世界不太可能自然孕育出來。
當然，這同樣也意味着瓦爾的肉體力量相當強悍，恐怕不會弱於亞納。
“這樣的話，我就更期待……你接受改造之後能夠達到的程度了啊。”
江星瀾微微一笑，隨即與瓦爾建立起了精神聯繫。
“這裏是什麼地方……啊，對了，我已經被擊敗了啊……”
在短暫的迷茫后，瓦爾頓時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情況——她被那奇怪的白色液體所入侵，在劇痛之中陷入了昏迷。
毫無疑問，看這樣子自己是輸了，而且剛剛感受了一下，體內的能量都被封鎖了，也就是說自己現在除了肉體的力量，其他的力量都完全無法動用。
所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到底會是什麼？
她的心裏有些不安，如今她已經能夠確定，對方絕對就是父親所提到的末日的化身！
那自己會死嗎？還有，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麼樣了？龍族又怎麼樣了？
她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末日的情景，比如漫天烈焰，大地撕裂什麼的，可是仔細感受一下，似乎一切都很平靜，不像是處於末日危機之中。
難道說外面又發生了什麼新變化？
腦子裏還在亂鬨哄的時候，忽然有一道信息憑空浮現在了腦海中。
“你好，瓦爾，我是江星瀾，你的征服者。”
“你——”聽到“征服者”這個詞，瓦爾的雙眼頓時有點發紅：作為龍族最強者的高傲讓她難以接受被人擊敗，然而這是事實，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技不如人。
“如果你是想要嘲諷我，大可不必，直接殺了我就行。”
瓦爾努力抑制了一下情緒，很快便恢復了曾經的高傲——對她而言，哪怕死，也要站着死才行！
“並非如此，”江星瀾回答，“那樣太可惜了，你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你到底想幹什麼？先說好，我寧可死也不會幫你摧毀這個世界的！”
瓦爾神色一冷，她不傻，一下子就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只是，如果想要她出賣她最珍視的東西換取生命，她絕對做不到。
“我從沒打算毀滅這個世界。”江星瀾淡淡地說。
“那你想要什麼？”
瓦爾詢問道，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儘管不知道對方身處何處，但這個神秘的存在絕對非常可怕。她不怕死，但是如果能在不涉及她的原則的情況下不死，她還是想活下去。
因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想先問你，龍族是不是以強者為尊？”
“嗯。”瓦爾冷淡地點點頭。對方說的沒錯，哪怕是立場相對的巨龍，也會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對更強的一方表示敬意，這就是龍族的傳統。
“那麼我打敗了你，按照龍族的規矩，你是不是應該尊敬我？”
“……”
“我知道你的顧慮。”江星瀾的聲音冷靜如冰，“第一，我不打算毀滅世界；第二，我也不打算打壓龍族，甚至於我還在考慮帶全體龍族飛升呢……第三，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祖先，也就是初代拜龍教的教主。”
瓦爾心裏狠狠一顫，對方的話語平靜，然而其中透露的信息量可真心不小。
帶龍族飛升？祖先的下落？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瓦爾知道，對方已經抓住了自己的死穴。
她最大的兩個牽挂，一個就是龍族的整體利益，另一個則是她最崇拜的人——初代拜龍教主！
“那你怎麼證明，你說的這些不是在騙我？”
瓦爾努力地定了定神，繼續問道。
“很簡單，”江星瀾的聲音依舊從容，卻如同惡魔誘惑的低語聲般，緩緩在心底響起，“第一點，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看看外界是不是被毀滅了。第二點，我確實有能力前往更高等的世界，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能給你證明。第三點，我有這方面的線索，同樣，你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
“呵，說到底，只有我答應了你，才能知道你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
瓦爾冷笑一聲，“雖然不知道你的條件，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很寬鬆，比如讓我做你的手下什麼的。到時候就算你反悔，恐怕我也沒什麼違抗的餘地了吧？”
江星瀾道：“你的顧慮很有道理，但是，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條件，我會毀掉這個世界，還有龍族。”
即使在說出這句充滿殺意的話時，江星瀾的聲音仍然很平靜，就像在討論晚飯吃什麼一樣。
“你……無恥！”
瓦爾氣急，然而她不知道對方在哪裏，只能朝着周圍的牆壁宣洩怒火。
“一直躲着算怎麼回事？有本事出來面對我啊？你這個膽小鬼！說到底你之前也是靠詭計才贏的吧！”
一邊怒吼着，瓦爾一邊狠狠破壞着牆壁，然而沒等她發泄幾秒，便覺得胃裏一陣刺痛傳來。
瓦爾的瞳孔微微一縮，還來不及反應，刺痛就變成了撕裂般的劇痛，直接席捲了她的大腦！
“可惡，快停下！”
雖然實力強悍，但瓦爾的戰鬥經歷不多，更何況來自體內的痛苦往往要超過來自體外的，驟然經歷劇痛，瓦爾當即本能地驚呼起來。
造成這一幕的原因自然是置身於她胃部的江星瀾，實際上江星瀾也沒有對她施展什麼酷刑，只是簡單地用無人機組合成一把利刃，刺破了她的胃壁，又沿着傷口稍微切割了一下，最後再利用瓦爾腦部的無人機，將這痛覺放大了兩倍而已。
不過這在江星瀾看來只是小打小鬧的手段，瓦爾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從胃壁被刺破的那一刻起，難以言說的劇烈疼痛如潮水一般不斷侵襲着瓦爾的神經，數十米長的巨大身軀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不斷的掙扎，不時還有鮮血從她口中吐出！
“卑鄙的傢伙……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擊敗我一次啊！”
稍微有些超出江星瀾預料的是，瓦爾居然愈挫愈勇，態度更加強硬了起來，“就算你撕裂我的肚子，我也不會屈服的！”
“哎，有點低估她了。看來要採取一點長期策略了。”
江星瀾無奈地搖搖頭，身體一分為二，其中一半徑直順着切開的傷口滑了出去，以血管和肌肉為依託，朝着瓦爾的心臟爬去。
意識附着在這一半身體上，江星瀾很快就看到，血色的暗光中，一根根粗如水管一般的血管縱橫林立着。上方的不遠處，一顆巨大的彷彿卵狀的血肉巨球還在有力地跳動，這便是巨龍的心臟！
“好在，改造她也不是當務之急，還算有時間慢慢整理……”
這樣想着，江星瀾便操控着這一半身體化為液態，在瓦爾的怒吼聲中輕巧地包裹住整個心臟。
而外界，在劇痛中掙扎了不知多久的瓦爾，終於體力不支再度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