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少年抽着氣冷笑,看着那一人一狗即將越奔越遠如逃命一樣的身影,閑適地抖了抖手裏的鎖鏈,用力一拋,那上面的鷹爪跟長了眼睛似的,嗤溜飛了出去,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高飛、俯衝、伸爪,隨着安屏的尖叫,少年抓着鎖鏈末端再猛地一收,一人一狗就像那被重重捆綁的雞崽子,重新被拽回破廟裏。

這一次安屏真的哭了,「壯士、大俠,你想要幹嘛?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加一條狗,節操呢?」

刷,寒光閃過,一柄長劍已經橫在安屏的頸窩處。

大難臨頭,女漢子安屏覺得有必要先將她自個的節操放一放了,她瞬間跌倒在地,大哭道:「壯士,饒命啊!我上有六十高齡的爺爺,下有不足十歲的妹妹,一家三口都靠我一個人養家,我死了,他們老的老、小的小,怎麽活啊?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安屏扯出一把比公鴨還要粗嘎的嗓子,哭得驚天動地。

說實話,此時此刻她還真的惦記上了家裏那一老一少,沒了她,他們真的活不了。

一想起自己的苦命,安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她真是個苦命的人,怎麽穿越也不穿到鐘鼎之家呢,再不濟小康之家也行啊,再不行,穿到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丟命,至少也不愁吃不愁穿的皇家也行啊,至少可以做個飽死鬼,現在的她肚子已經空了一半。

她越哭越傷心,揪着火鍋的耳朵開始殃及無辜,「都是你這蠢狗,如果不是你跑出來,我也不會死,你下次救人之前睜大你的狗眼好不好,不要什麽人都亂救,知道什麽叫做農夫與蛇嗎?知道什麽叫做恩將仇報嗎?知道什麽……」

安屏望了望已經橫眉冷對,處於暴走邊緣的美少年,「哎,算了,救都救了,好歹對方是個美男,美男總是命長,我們這些凡人總是命短,我認命了。」簡直胡說八道、胡言亂語。

「閉嘴。」一道清冷而倨傲的聲音終於從耳邊響起。

安屏眼中乍現光芒,「壯士,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我們救了一個啞巴呢,還琢磨着真是可惜。」

「我說閉嘴,你聽不懂人話?」

「汪!」她聽得懂狗話,火鍋吐着舌頭解釋,得到自家主人憤怒的一腳。

安屏在嘴邊做出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美少年雖然看不懂,卻知道她的意思是已經閉緊了嘴巴,美少年想了想,再道:「張開嘴。」

少年,你這是要鬧哪樣?耍人玩呢,別以為你是美少年,姐就會對你和顏悅色、言聽計從啊,哎哎,劍拿開,好凍人,我張開嘴還不行嗎?

雖然臉色不好,可人家美少年絲毫不以為意,在安屏張開嘴巴的一瞬間就丟了一個丸子進去,隨手在安屏胸口一拍,「咕嚕」一聲,某個被恩將仇報的倒霉蛋就這麽把東西給吃掉了。

她……她要死了,她要被他毒死了,他好狠的心!安屏捂着胸口,彷佛已經感覺到四肢僵冷、皮膚髮黑,人仰頭即將倒下去,就聽到少年說了一句:「死不了。」

安屏兩腳一併,好嘛,又活了,一雙比星星還要閃耀的眼睛好像在訴說著,少年,你真是好人。

少年露出一抹堪比佛祖拈花般的微笑,在安屏感悟到重獲新生時,再劈下一道驚雷,「獨門煉製,半年發作,無解藥則全身肌膚潰爛,七孔流血而亡。」

她勒個去!安屏內心有一萬隻草泥馬在直布羅陀海峽狂奔,一邊流淚一邊奔跑。

穿越之前她覺得自己一定剛剛滿了二十四歲,而且還沒穿紅彤彤的小內褲,否則的話,為什麽霉星一直跟她惺惺相惜到死還不放過,硬是讓她在穿越後苦逼再苦逼,沒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毒藥啊,還獨門煉製啊,沒解藥就毀容而亡啊,死都讓她死得沒一張好皮啊,親,你真是個大好人,好評點贊。

「現在……」少年一爪子壓在她的肩膀上,「扶我過去坐下。」

還沒回過神的安屏下意識地反駁,「你有腿啊,幹嘛不自己走?」

「嗯……」

安屏心想,這銷魂的聲音是怎麽回事?這傲嬌又淫蕩的音調是誰發出來的?

少年淡定地吐出兩個字:「解藥。」

狗腿子安屏立刻攙扶着美少年,就像攙扶着過馬路的老太太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對方半抬着,扶到了一面比較乾凈的破牆邊上,恭恭敬敬地問:「主人,您還有什麽吩咐?」

「生火、採藥、洗衣、弄吃的。」

您還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新晉主人,您這不是缺少一位救命恩人,您缺少的是萬能的僕從啊。

還沒等到安屏再一次下意識反駁,少年又開始笑意盈盈地凝視着她。

安屏回道:「小的立刻就去辦。」

少年「嗯」了一聲,「少給我耍花招,就算我傷得再重,要你一條命還是易如反掌。」

安屏諂笑,「您不單是我的主人,更是我的祖宗,我會背叛主人,可不敢背叛祖宗啊。」穿越後再丟了小命,她那真正的祖宗也會被氣得活過來吧。

少年顯然很適應旁人的殷勤和奉承,淡定地瞄了她一眼後,就靠在牆上昏昏欲睡,那張清俊中殘留着青澀的臉比方才更加慘白了些。

安屏等對方呼吸沉穩之後,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就在這十來分鐘裏,她真是徹底地體驗了一回坐過山車的感覺,真是太刺激了,她的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跳得歡快呢,一直到現在她才覺得全身黏糊糊的難受,背後的衣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部濕透了。

安屏先在破廟周圍蹓躂了一圈,揀了一些乾柴,在少年身前不遠處用打火石生了火。

看着少年那昏睡中的臉,猶豫了一下,又在泥菩薩的供桌下找到了個破碗,拿出水囊往裏面灌了一些水,放在少年伸手可及的地方,這才招手叫火鍋一起出門。

反正她身上有毒,少年敢放她出去採藥,她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帶不帶狗出去根本沒什麽不同。

不過安屏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奸笑地看着那渾然不知世事的狗崽子,一手抓着牠的嘴巴,一手已經打在牠的脊背上了,「讓你多管閑事、讓你英雄救美、讓你有眼無珠!」

「嗷嗚,汪汪,汪!」我沒有救美,我只是想要吃肉。

「我真是要被你個蠢狗氣死了,差點害得我把命都給丟了,告訴你,我死了都會拉着你陪葬。」

「汪!」

家暴結束,安屏的氣總算順了過來,拍了拍手,尋了一個方向領先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原本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的少年正悄無聲息地張開了眼,如鬼魅一般跟隨着他們的腳步,深入到山林之間。

少年看着那名女子熟練地在山林里穿梭,她一邊走一邊嘀咕道:「止血草療傷,柴魚補血,山雞野兔飽肚子。」

狗崽子在不遠處犬嘯,安屏走了過去,笑嘻嘻地拍打着狗頭,「不錯,你還記得止血草,老爺子沒白教你,再去找些來,我們多采一些,回去賣給鎮上的藥鋪,給茵茵換糖吃。」

「柴魚去哪裏找啊?」安屏抬頭看了看烈陽,「這日頭倒是好釣魚,問題是沒有魚竿,有我也釣不到,而且這裏沒魚塘,河裏的魚抓不到。」

安屏唉聲嘆氣了一會兒,「去抓山雞好了,那東西也補,還有兔子,這次不能讓火鍋偷吃了,快秋天了,這次賺的銀子夠給家裏的老小做衣服,天氣好的話我再多跑兩趟,說不定今年可以買些肉燻了做臘肉,冬天也不至於餓肚子。」

少年看着那人絮絮叨叨,一個人自言自語也快活得很,言行里也沒有要逃命的心思,他放了一半的心,抹去路上不小心滴落的血珠,再無聲無息的從原路返回。

快到落日的時候,安屏才帶着火鍋回來,她一隻手上抓着已經洗乾凈根莖的止血草,一隻手提着拔毛去了內髒的山雞,火鍋的嘴巴里還叼着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火鍋牙好,控制了力道叼着兔子脖子上那一層軟皮,回到破廟後就把兔子往地上一拋,爪子再一拍,活兔子就在牠的尖牙利齒下簌簌發抖,好不可憐。

安屏先用水給清醒過來的少年清洗傷口,嚼碎了止血草敷在他的外傷處,綁上碎布條,這才開始加柴烤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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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龍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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