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姐弟（1）
潘尋嫣閉上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別說了。”施喬嘆了口氣。
話說到這份上，雖然還剩幾句更直白的，但也夠了，邵庄挑了下眉，往後退了兩步。
施喬走到潘尋嫣面前，蹲下身：“嫣兒，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小四在哪兒？”
潘尋嫣用流淚的雙眼瞟了她一下，死氣沉沉道：“我不知道。”
“好……好……”施喬連說了兩個好，慢慢直起身。
她自上而下注視着潘尋嫣，平靜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潘尋嫣全身一僵，咬着唇，眉間閃過掙扎之色。
施喬不再看她，轉身朝邵庄道：“我們走吧。”
邵庄頷首，倆人並肩沿着山路消失在樹影中。
潘尋嫣脫力地匍匐在落葉中，低聲啜泣起來。
過了一陣，有兩個人影慌慌張張地從別院跑上來，潘尋嫣聽到腳步聲，哭聲一頓，連忙掏出手帕拭淚。
“小姐，您怎麼躺在地上？”
“沒事，不小心跌了一跤。”潘尋嫣紅着雙眼啞聲道，抬頭一看，原來是汀蘭和季嬤嬤，倆人將她扶起來，見她們神色驚慌，她不由問，“怎麼了？”
汀蘭看向季嬤嬤，季嬤嬤懊惱道：“柴房的人剛才來報信，說高明不見了。”
“高明不見了？”潘尋嫣大驚失色，隨即想到了什麼，猛然扭頭朝蜿蜒的山路看去。
寂靜的山路上唯有落葉飄零。
*
施喬和邵庄剛從小徑走出來，就有個勁裝打扮的護衛上前稟道：“世子爺，我們找到高明了，人已經帶到前面的土地廟裏了。”
“太好了。”施喬喜道，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她之所以來見嫣兒，除了想再給彼此的情分一個機會以外，也是方便邵庄的人動手。
她由衷道：“辛苦你們了。”
“分內之事，小姐言重了。”護衛謙卑道，朝邵庄瞟了一眼，自我介紹道，“屬下叫項南，是世子身邊服侍的。”
施喬沒想太多，客氣地稱了聲“項護衛”。
一行人匆匆趕到土地廟，護衛們把守着四周，項南引着邵庄和施喬來到後院的一間空屋子，高明坐在一張草席上，背靠着泥牆，見他們進來，他抬頭看來。
“喬小姐……”他撐着地想站起來，手腳竟然像沒力氣似的抖個不停。
施喬看出不對勁，連忙快步走過去：“不用起身，你就坐着吧。”
高明沒有逞強，依言靠坐在草席上，無力道：“小人失禮了。”
這個時候施喬哪還顧得上跟他計較這些，她蹲下身，開門見山地問：“你可知道小四的下落？”
高明點頭，顯然也明白施喬此刻焦灼的心情，他直入重點：“您記得賀玉嗎？就是施竹少爺在傅家結識的好友。”
聽到這個名字，施喬只愣了一下，竟然沒有感到太意外。
“我知道。”
高明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施竹，他言簡意賅地說：“施竹少爺識破了逆賊的偽裝，本打算跟他們虛與委蛇，賀玉突然冒了出來，緊接着施竹少爺就失蹤了，賀玉也不見了。”
“倆人都不見了？”
“是。”
“你認為是賀玉帶走了小四？”施喬皺起眉，“有證據嗎？”
“小人沒有證據。”高明的表情非常誠摯，“但是我敢肯定，只要找到賀玉，就一定能找到施竹少爺。”
“怎麼說？”
“我發現施竹少爺失蹤以後，立刻趕回來報信，當時我並未懷疑賀玉。”高明道，“五小姐得知施竹少爺不見了，心急如焚，立刻讓季嬤嬤從田莊上調人手陪我去找人，然後才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就把一路上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起初都好好的，聽到賀玉出現的時候，五小姐的臉色突然就變了，急忙讓人把季嬤嬤叫回來，又讓我下去歇着，說施竹少爺的事，她另有安排。我只是個小小的護衛，不敢質疑五小姐，本想着反正已經脫離了公主府，不如我自己去找施竹少爺，誰知道不過在別院裏喝了碗茶，手腳就像被抽筋了似的，再也起不了身。”
施喬聽完沉默了半晌，道：“多謝你把這些事告訴我。”
她站起來，對項南說：“找個大夫來吧，別落下殘疾。”
“是。”項南恭聲應了。
邵庄一直站在門口，高明的話他也聽見了，見施喬出來，便問道：“賀玉，找嗎？”
“當然要找。”施喬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猶豫。
邵庄不由問：“怎麼了？”
“賀玉，是賀家的人。”
“是嗎？”邵庄的表情很平靜。
施喬相信葛平已經把正定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想了想，她道：“在正定的時候，賀玉散佈謠言逼我們出城，他的目標是我，嫣兒只是在猜測到他的用意后，暗中順水推舟而已。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暫且不論。既然賀玉和佟家是一夥兒的，佟家又視你為死敵，那你跟賀家的同盟算怎麼回事？”
“沒有一個家族是鐵板一塊，偶爾出現個異類不是什麼新鮮事。”
施喬挑眉：“看來你對長樂伯非常信任。”
邵庄一笑：“賀玉是怎麼回事，我會查清楚的，你弟弟我也一定會幫你救回來，你不必如此挑撥我與長樂伯的關係。”
“如此最好。”施喬抬着下巴道，想到生死不明的施竹，眼神又暗下來，“我弟弟他……”
“既然偽裝身份接近他，必定是另有所圖，你弟弟性命無虞，放心吧。”邵庄肯定道。
這個道理，施喬自然是明白的，她只是感到不解：“小四有什麼利用價值？總不會是為了要挾我，再要挾你吧？那這個圈子繞得也太大了些。”也把邵庄想得太善良了。
邵庄目光微閃，面不改色地說：“等把人找到，一切疑惑就迎刃而解了。”
施喬點頭，微垂着頭思索片刻，道：“嫣兒她……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關心朝政，也沒那個本事摻和到佟家和朝廷之間的恩怨里，她之所以幫賀玉，肯定不是為了佟家的大計，而是出於某種私心，單純地想維護她非常在意的某個人。她……似乎對鎮北侯懷有一種莫名的感情，對翊王也很關注。我猜這個賀玉要麼是跟鎮北侯密切相關的人，要麼是跟翊王密切相關的人。從眼下的局勢來看，翊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謂密切相關，當然不是指任何利益、從屬關係，而是非常隱秘的私人關係，邵庄點頭：“我這就送信給長樂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