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位面遊戲07/養鬼日常01
“放河燈啦!”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夏醇眼前飛花繁絮,頃刻間又回到燈節那晚的長街上。男人依舊站在他身後,即使不回頭,夏醇後頸的皮膚也有種被盯着的焦灼感。
他轉頭問道:“這些是幻象吧,你弄出來的嗎?”
男人微微搖頭:“鬼的怨念罷了。”
夏醇一頭霧水,卻見泫然欲泣的白婉與心如止水的湛一擦身而過,踏着河燈點亮的街道往家中走去,眼淚潸然落下。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溫煦的聲音:“這位姑娘可是有什麼傷心事?”
白婉拭淚轉身,見一作道士打扮的清秀男子正站在街旁巷口,不由得疑惑道:“道長是在與我說話嗎?”
道士:“正是。在下無意見得姑娘命宮坎坷,福薄緣淺,此刻又滿腹辛酸,似有難解心事,便忍不住多事打擾,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白婉被說中身世,將道士視作高人,不過畢竟是女兒家心事,難以對外人啟齒,便只搖了搖頭。
道士也並未追問,只是說:“姑娘可曾聽過,置之死地而後生?”
白婉不明其意:“道長的意思是?”
道士從袖中取出一盞蓮燈交於她,在她耳畔低語一番。白婉雙眸漸漸睜大,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緊緊盯着手中蓮燈。
夏醇驚訝不已:“那道士是豐先生吧,他什麼時候換了這一身行頭,還干起看相算命的行當了?”
“怎麼還玩起角色扮演了!”蒙萌舉起手想叫豐羽織的名字,忽然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臂。
“那不是我。”豐羽織不知何時來到二人身旁,七情上臉,眼神複雜。
蒙萌見到豐羽織十分高興,可又對那邊的道士感到奇怪,二人容貌如出一轍的清雋溫潤,她有些興奮地說:“該不會是你的前世,或者祖先什麼的吧?”
豐羽織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道士轉身走回巷子,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白婉怔怔地瞧了一會兒,將蓮燈收入袖子回到白府。
她在閨房中將細軟衣物收拾妥當,原打算趁人不備逃離家中,不料主母早就發現她的意圖,命人將她鎖在房中,又派了兩名家僕在門前看守。
經過幾日絕食反抗后,主母親自過來將喜服丟在她面前。白家已經收了蒙家的聘禮,定下良辰吉時,只等將白婉八抬大轎送過去,就算她把自己餓死,主母也會將她的屍體送到蒙家,任由蒙軾隱處置。
白婉看着床上鋪展開來的喜服,想起了道長那番話。趁婢女送飯勸慰時,白婉將蓮燈交給她又囑託一番,待到夜裏,便一尺白綾將自己弔死在房中。
主母沒想到這個看似軟弱的姑娘真敢以死明志,恨不能將她草席一裹丟到山裏喂狼。不過按照規矩,即便急於出殯,也要在家中守靈弔唁,主母只好命人草草設了靈堂,吩咐下人守夜。
待到午夜時分,靈堂中唯一的老僕沉睡不醒,婢女便依白婉所言,點燃蓮燈置於棺頭。
幽燈靈火搖曳不已,靈堂中其他蠟燭頓時暗了下去,只余這一盞鬼火般燃着的蓮燈。一陣陰風吹過,躺在棺中的白婉忽然睜眼坐起,拿着蓮燈飄然離去。
她心中迷惘,總覺得前塵往事忘了大半,唯有對湛一的思念愈發濃烈,情思更加執着。帶着這樣的心思,她離開城鎮來到鮮少有人踏足的罪枷山。
屠惡寺在山中設下結界,雖然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卻能阻止人尋路上山。藹藹霧氣之中,白婉兜兜轉轉,卻也只在半山腰徘徊。
白家發現白婉的屍體不見,蒙軾隱也得了消息,皆以為她是用了某種法子詐死逃婚,便派人出去搜尋。這晚搜到罪枷山中,燈火通明宛若游龍,看的夏醇幾人都為白婉擔心。
然而白婉卻做了一件讓幾人驚愕不已的事她在之前死去的同一時間再度上吊自盡,又經歷了一番氣絕之前的痛苦掙扎,明艷的五官扭曲猙獰,面容叫人不忍直視。
待到午夜,蓮燈兀自燃起,白婉又活了過來。吊著她的樹枝折斷,她這才跌下山坡摔斷小腿,之後又被在山中修行的湛一救起。
蒙萌喃喃道:“為什麼她又死了一次,而且還是同一時間、同一種方式……”
待見到白婉每天晚上都會重複那樣痛苦的死法,又再度被引魂回體,三人幾乎要看不下去。
白婉與湛一做下約定后,便在山洞裏等他。可是還沒到約定時間,她又一次重複了死亡,頸上的紅痕色澤越來越刺眼。不知第幾次看到她瀕死掙扎的蒙萌捂着嘴淚流滿面,真想撲過去求她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夏醇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男人忽然握住他的手,也沒怎麼用力,很輕柔地便將他僵硬的十指展開。毫無阻隔的皮膚接觸讓夏醇頭皮發緊,反射性地將手抽了回來,卻發現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摳得都是血。
男人低語道:“不過千年余怨,早已萬事皆空,不必為此傷神。”
夏醇聽出男人是在寬慰他,便輕輕點了下頭。
“每天都這麼死一次,小姐姐太可憐了。”
“還偏偏是上吊這麼痛苦的死法,唉……”
“哭得停不下來,我媽又懷疑我失戀了。”
“那個送引魂燈的道士呢,我想打死他!”
“鬼僧來了!我日,你就不能早點來嗎!”
湛一雖然自幼出家,但遇到白婉的時候畢竟沒什麼修為,依舊有着稚子純真,懵懵懂懂地產生了美好的感情。
進入屠惡寺后,他深知責任重大,日日誦經禮佛潛心修鍊。他以為早已跳出塵緣,一切皆空,卻在與白婉重逢那一刻,心潭投石,再起漣漪。
然而他不能妄動凡心,即便聽懂了白婉那句“我要成親了”背後隱含的期待,也只能用一聲“恭喜施主”將一切情思斬斷。
可命運還是將白婉送到了他身邊。他無意中在山裏救起白婉,將她藏匿在無人知曉的山洞裏照料。白婉醒來那一刻飽含真情的“湛一哥哥”觸動他心底壓抑的感情,一時間亂了心緒。
在照顧白婉期間,他一再將她推開,一次比一次猶豫。身為修佛之人,本該避此情劫,不與世人一般沉迷紅塵,他卻依然難逃八苦,無法斬斷塵念,終於決定帶白婉離開這裏,相伴天涯。
然而等他下定決心,在約定時間趕到山洞的時候,見到的卻是白婉的屍體。
師父曾說過,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在那一刻湛一終於體會到荊棘之痛,卻不料噩夢還未結束,竟發現白婉身上藏着一盞引魂燈。此物雖為超度法器,在心術不正的人手中,便會成為逆亂生死的邪器。
就在湛一隱隱察覺不對的時候,山頂傳來鴉雀鳴叫,結界之中浮動着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立刻跑回山頂,一路上心神動蕩,待回到寺中,才發現萬輪明王大結界竟然被人破壞,所有元神與結界相連的師兄弟都受到牽連,失去神智。
而在大殿之中,封印之物前,站着一個神情愉悅的道士。
這道士名為豐懿,曾在仙門之中修道煉器。然而他道心不誠,妄想煉出馭使百鬼的法器,被逐出師門,成了散修游士。
得知屠惡寺中鎮守的魔物,豐懿便想要將之得到煉成鬼器。屠惡寺雖然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多僧眾,卻也是守衛森嚴,且有萬輪明王大結界,絕不是他想要進去就能成的。
於是豐懿心生一計,利用了走投無路的白婉,勸誘她自盡,再用引魂燈復生。然而她離體的魂魄卻被引魂燈種下鬼蠱,在她與湛一相處的時候,鬼蠱便潛入湛一體內,又被帶回了屠惡寺。
鬼蠱無色無味無形無體,當湛一元神與結界融合時,便蛀蟲一般開始腐蝕結界。一隻鬼蠱能力有限,但白婉每死一次,就被重新種蠱,再周而復始地由湛一帶回,日復一日,結界終於被破壞,豐懿便從鬼蠱製造出來的裂隙中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屠惡寺。
湛一沒能守住佛心,又自認害死了愛人和師兄弟,頓感痛不欲生。只是他不能放過這個妖道,即便是死,也要與他一起墮入阿鼻地獄,接受業火審判。
妖道卻也了得,哪肯束手待斃。二人斗得天昏地暗之際,天空電閃雷鳴,結界徹底崩毀,由結界托起的罪枷山轟鳴作響,搖搖欲傾,廟宇逐一塌倒,化作廢墟。
一道奔雷閃過,罪枷山隆隆碎裂,引得河水倒灌,山崩地裂。烏雲捲起一道水龍從天而降,令山石化作泥土,林木陷入一片汪洋,所有的慾念、罪業都隨之覆滅,被埋葬在泥沼之下。
白婉的屍體已經隨着罪枷山一起湮滅,只剩一縷殘魂,每到這個時候便徘徊在湖邊……
濃雲化作陰影,一切又回到現實。蒙萌蹲在地上哭泣不止,豐羽織則默默無語地站在一旁,手裏緊緊捏着仙元鎖魂袋。
夏醇:“她是在尋找消失的屠惡寺和罪枷山,尋找那個山洞。”
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她還沒能等到心上人,可是整座山已經化為烏有,她該去哪裏等呢?
四周的黑暗像是某種流動的粘稠物質,伴隨着一陣大過一陣的鈴聲,讓本就心緒低落的三人更加不安。
“現在怎麼辦?”夏醇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問男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脫口而出了。
男人淡然道:“斬斷因緣,超度亡魂。”
他身上的金紋陡然光芒綻放,像是水流一般浮動起來。隨着右手向前虛握,身上的金紋竟從他皮膚上飛了出來,盤旋交錯匯成一股,落入他手中幻化成一柄碩大的金光靈劍。
黑暗彷彿受到威脅,翻湧如泥漿沸騰,攜着一陣撕心裂肺的鬼嘯朝當中幾人襲來。
夏醇急忙將蒙萌和豐羽織拉到身邊,男人卻將夏醇護在身後,空着的手勾了勾手指,豐羽織的錦袋便飛到手中。
他將女鬼怨魂放出,兩隻怨鬼立時融為一體,化作一團妖邪無比的血霧,當中隱隱浮現一張非人面孔,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吞沒一切。
男人從容不迫,手中金劍一轉,刺入血霧之中,切口竟飛出絢爛金葉,美輪美奐。
所有聲音和暗流都戛然而止,世界彷彿凝固。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海嘯般的吼聲。夏醇感到眼前陣陣發黑,血管都快爆了。
血霧陡然炸開,斑駁紅點宛若飄雪。男人雙唇微啟,血色落雪便如煙霧一般吸入他體內。
黑暗消退,一切歸於平靜,天空微微發亮,已經快到黎明。三人看着男人,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
“超度,”男人舔了舔被染紅的嘴唇,“完畢。”
夏醇瞠目結舌地看着他詭艷的淺笑,心說你是用五臟廟超度亡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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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萬千金葉翻飛,光彩奪目,看得人眼花繚亂。濃稠如墨汁般的黑暗縮為一團,消失在曦光之中。
現場三人也好,直播間的觀眾也好,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心旌搖曳。待夏醇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偷螃蟹的小鬼,和手心裏柔軟滑膩的觸感。
夏醇心口一震,將小鬼的手放開,看着那張嬌嫩瓷白的小臉,內心的震撼不知怎麼表達。
到現在他要還覺得小鬼是個普通熊孩子,那他可真是純粹的智障了。雖然無法用科學的世界觀解釋,但夏醇可以肯定,這小鬼和那個男人就是同一個人。想到來時抱了小鬼一路,他心情有些複雜。
他見過騙贊的、騙照的、騙錢的、騙炮的,還是第一次見騙抱的。
“我們走吧。”夏醇整理好情緒,對呆若木雞的另外二人說。
蒙萌一臉獃滯地走了幾步,忽然意識到什麼,轉身看向小鬼說:“他怎麼辦,你要帶他走嗎?”
夏醇納悶道:“我為什麼要帶着他?”
蒙萌歪頭說:“他看起來很想跟着你啊。”
小鬼目不轉睛地看着夏醇,眼神中沒什麼情緒,夏醇真不知道蒙萌是怎麼看出來的。
夏醇:“他如果真是個普通小孩,我肯定會帶他離開這裏,送他回家。可你也看到了,他絕對不是……跟咱們一樣的人,不需要任何人照顧。”
蒙萌只是覺得小鬼看起來小小的,軟萌又漂亮,叫人看一眼心裏就化成了水,這麼丟下他實在有些不忍心。不過夏醇說得也有道理,這小鬼顯然不是人類,總不能帶個鬼回去養着吧。
反觀一開始讓夏醇離男人遠一點的豐羽織,倒是沉默着一言不發,透明人一樣無聲無息地徑直往外走去。
此時曙光初現,四周又恢復了寧靜。離開寺廟后,三人在坭坑裏舉目四望,終於尋到一條斜坡。
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語,各自懷着心事。蒙萌依稀意識到,那個叫蒙軾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家先人,而豐懿與豐羽織多半也有血緣關係。
想不到千百年後,這兩個惡人的後代竟重聚在這片悲情之地並遭遇鬼魂襲擊,冥冥之中像是來了結先人孽緣一般。
豐羽織心情更糟,先是被鬼僧擊潰,又被客戶照顧安慰,幾次遇到危機都是被那個“凡夫俗子”出手相救,即使不在乎什麼年終獎、優秀員工獎、最佳救援獎,但顏面卻已經丟了個乾淨。
之後又冒出來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也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先是以高明手法解開鬼魂怨念,再輕輕鬆鬆將厲鬼斬殺度化,那副瀟洒超然的姿態將他一直以來自視甚高的心態碾壓成泥。
更讓豐羽織低落的是,他意識到自己與豐懿肯定有極深的淵源。目睹了白婉無數次慘死、湛一和僧眾隨罪枷山覆滅之後,他對那個妖道也是咬牙切齒,恨之入骨,一想到體內可能跟妖道流着相同的血脈,他恨不能立刻洗髓伐經才好。
夏醇掏出一包被水浸濕、又被體溫烘乾的煙,抽出一支點了。
這一次他又戒煙失敗了,不過看着朝陽下縷縷升起的煙霧,卻有一種焚香祭拜的感覺。
直播間裏的觀眾情緒依舊高漲,還在興奮地討論這一夜親眼目睹的“鬼片”:
“這操作6到飛起,最後是把鬼吃了吧?”
“白婉也真是可憐,死後還在找那個山洞,還在等湛一,虐戀情深啊……”
“真想親手劈死那個妖道,現在看到陰陽師的臉就牙根痒痒怎麼破?”
“那妖道不知道是他多少輩之前的人了,再說也可能只是長得像呢。”
“最後那一擊真是帥炸,不過‘超模’帥哥既然這麼厲害,為什麼還要找什麼因緣?”
夏醇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一邊舒展筋骨一邊說:“這就好像廚師處理食材,一定要對食材有極其充分的了解才能烹飪出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以鬼為食也是一樣,只有了解他的前生,知道他的怨念,獲悉鬼的形狀、紋理、是否有毒,能不能跟其他鬼搭配食用等等,下刀的時候才能準確擊中要害,斬斷令其執念不散的怨恨,令鬼不再遭受痛苦煎熬……”
豐羽織忽然轉頭看過來,眼神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看的夏醇莫名其妙。
“哈哈哈,主播又開始一/本道了。”
“這輩子都正經不起來。”
“可愛,想那啥。”
“主播你就這麼把‘超模’小哥哥甩了?真是拔diao無情……”
“主播,你男人丟了!!!”
夏醇轉身向後望去,寺廟門前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小鬼好像在目送他,又像在守望什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哪裏,乍看上去,幾乎會以為是個雕像。
“豐先生,”夏醇收回視線,“你還沒說完呢,佛祖為什麼要封印閻浮,一棵樹能犯什麼錯?”
豐羽織:“雖然閻浮枝葉吸收佛香,聽取經文,獲得了無尚修為,可畢竟樹榦浸淫紅塵煙火,又以鬼道惡鬼為食。即便吸收三界精華,得六道之力修得人形,也依然是魔不是仙。”
鬼道又被稱作餓鬼道,造業者因罪孽所累受罰,慾望被無限放大卻永遠得不到滿足。而閻浮樹以鬼道中痛苦哀嚎、求而不得的惡鬼為食,通過樹根汲取養料不斷生長,怎麼可能修成心無雜念、不戀凡塵的仙佛。
“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慾念太重。”豐羽織想了想,帶着幾分謹慎說,“不過這也只是我聽來的,他具體做了什麼,過去那麼久的事,誰也不清楚。”
夏醇想起小鬼把三隻螃蟹連殼帶肉吞吃入腹的樣子,這位鬼神的慾念怕不是“饑渴”。
豐羽織看出他在想什麼,便說:“廟裏的封印之物應該不是閻浮樹,不然咒符怎麼可能被你輕易揭掉。別想了,那種東西多半只是傳說。”
夏醇一想也對,那小鬼可能就是個厲害些的鬼罷了。
因為這一次的經歷,三人也算成了朋友,互相留下聯繫方式,通過各自的系統開啟了傳送通道。
夏醇查了一下直播間的積分,這一夜收到的打賞十分可觀,甚至有土豪一次性給他丟了最貴的星際深水yu雷X10。只不過他覺得大部分禮物都是給那個妖孽臉、還自帶特效的男人的。
無論如何,這一波騷操作終於讓他的積分勉強夠了當月最低指標,他的直播間不用關閉了。
回到長期未歸的家中,夏醇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每一個被泥濘濁水堵住的毛孔都張開了,渾身上下都有着盡情呼吸的通透感。
他一邊收拾背包一邊打電話:“林升,我回來了。”
林升是星際靈植研究培育中心的研究員,跟夏醇是高中同學,多年基友。聽到夏醇聲音的那一刻,林升就情不自禁地笑了:“這次走的時間夠長的。”
“沒辦法,世界這麼大,一鍋燉不下。”夏醇從包里掏出一堆衣服,“明天有空嗎,我去看看你。”
林升:“是看我,還是看辣椒啊。”
“都看……”夏醇翻包的手突然停了一下,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下面,背包的最底部捏起一支纖長的金色煙桿。
這東西什麼時候跑到他包里來了?
林升:“怎麼了?”
“沒什麼,”夏醇回過神,將煙桿放在桌上,“想吃什麼,我做了給你帶過去。”
“這怎麼好意思呢,每次過來都做不少菜。”林升靦腆地笑了笑,“不然這次就做個豆乳盒子吧,別弄那麼麻煩的。”
夏醇心說甜品才真的麻煩,不過還是很痛快地答應了:“沒問題,那就明天見吧。”
他和林升弄了三種辣椒——幽靈椒、毒蠍、龍炎,光聽名字就知道有多可怕,通過雜交培植出了一種個頭不大的小辣椒,辣度值經過測試遠超想像,夏醇打算明天完成最後一步,弄回來一些試試看。
林升是個甘黨,就愛吃甜甜軟軟的東西。夏醇出去轉了一圈把材料買好,回家將長期沒用過的甜點工具都搬出來一一擺好,拿起長着兩個大口袋的黑色豎條紋圍裙穿在身上。
他先是烤了個普通的戚風蛋糕,只不過用豆漿取代了牛奶。蛋糕烤好後放在一邊晾涼,然後開始做卡仕達醬。
剛把蛋黃打進碗裏,電話突然響了,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接起電話心不在焉地聽着,幾秒鐘之後放下手裏的工具,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曾經以他太過普通為由拒絕聘用他的靈元閣拋來橄欖枝,希望他能夠成為靈元閣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