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愛染三千14
此為防盜章
他走到窗前將半掩的落地窗帘全部拉開,外面漆黑一片,海面上黑雲翻滾,雲層中隱現閃電,海邊盤旋的水鳥不知所蹤。
他推門離開房間,一路走來也沒看到什麼人,連那些時不時巡邏經過的機械警衛和勤勞的清潔機械人也沒了蹤影。
夏醇來到一樓的廚房,這個時間應該開始準備午餐了,可廚師一個也不在。帶着幾分疑惑,他找到一些食材,用洋蔥、青豆、玉米、胡蘿蔔丁、雞肉丁、土豆丁和冰箱裏的冷飯做了個炒飯。
然後將一隻大菠蘿切掉三分之一,把裏面的果肉掏空,在底部抹了少許鹽,再用炒飯填滿,把切掉的部分當成蓋子蓋上封好,送進烤箱裏烤了20分鐘。
挖出來的果肉用小碗裝着,烤好的菠蘿飯放入盤中。正要離開廚房,一隻手從旁伸來撐在門上將他攔住了。
攔在門前的少將臉上帶着幾分探究,夏醇以為他要找茬,便開門見山地問:“有什麼事嗎?”
裴靖藍灰色的眼睛就像此刻陰沉的海面,醞釀著無法預見的風暴。他的視線落在那盤菠蘿飯上:“剛剛得到島主的青睞就急着想表現自己了?倒是很會把握機會,取悅男人啊。”
夏醇笑了笑:“我做來自己吃的。”
裴靖彷彿聽到了拙劣可笑的謊言:“你自己一個人,用兩隻勺子嗎?”
夏醇沒什麼可跟他解釋:“如果沒事的話,我還要回去‘取悅男人’呢,告辭!”
裴靖在他身後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昨晚在海灘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這一夜裴少將都沒有睡好,眼前總是浮現海灘上堪稱奇迹的一幕。夏醇不知道自己在少將眼中已經驚為天人,只是用一如往常的隨和語氣說:“可能你的機甲該報修了。”
裴靖:“……”他走進廚房,盯着鍋里的炒飯看了一會兒,從餐具架里找出一隻勺子嘗了嘗。
幾秒鐘后,裴靖把鍋里不到半碗的炒飯全都吃光了。他意猶未盡地回味着口腔里的香氣,不由得生出幾分覬覦那份菠蘿飯的心思。
那個男人身負超強的精神力卻並不顯露,還做得一手好飯,給人的感覺如同他的外貌一樣俊美又不失溫柔。這樣的人怎麼會甘於給別人做露水情人呢?
夏醇回到房間將餐盤放在桌上,打開菠蘿蓋,清淡宜人的香氣頓時隨着白色的熱氣飄散開來。米飯炒得粒粒分明,每一顆都是飽滿的橙金色顆粒。
他剛把勺子擺好,一隻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大腿上。見小鬼想要爬到他腿上拿他當椅子,他趕緊拎着小鬼的后領子把他提到另一張椅子上放下。
“昨晚謝謝你,”夏醇把勺子塞進他手裏,“如果不是你,我就破碎虛空了。”
小鬼無動於衷,注意力全在菠蘿炒飯上。菠蘿的甜味和炒飯的咸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因為底部抹了鹽的緣故,甜味沒有過分滲透到飯里,那一絲清甜成了恰到好處的味覺點綴。
兩人將菠蘿飯分吃乾淨,又把小碗裏的菠蘿肉吃了。夏醇見他一張小嘴沾滿油光,便抽過紙巾幫他擦了一下:“你跟他明明是一個人,怎麼感覺差別這麼大,精分帝嗎?”
小鬼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夏醇走到他身後問:“對了,你到底有沒有名字,沒有的話我幫你起一個怎麼樣?”
他不是因為給人魚起了名字,就產生了自己擅長起名的錯覺,只是對小鬼大鬼都沒有正式的稱呼,說話時難免有些不方便。
小鬼依舊沉默,夏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皺起了眉。潮水暴退,露出淺灘礁石,成片魚蝦擱淺在沙灘上。漆黑的海平面上隱隱有一條細線,扭曲着朝這邊來了。
夏醇徑直來到來到島主的房間將房門敲開,島主穿着暗紫色睡袍,臉上帶着值得玩味的笑容:“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昨晚不是還扭扭捏捏嗎?”
休息了一夜,此刻正是精力旺盛之際,浦衡聞到夏醇身上淡淡的菠蘿清香,愈發興緻勃□□來。可這位床伴卻並未如他所想那般殷勤,臉上甚至流露出反感的神情。
夏醇不無諷刺地說:“暴風雨就要來了,很有可能會發生海嘯,我看島主還是趕快清理一下腦子裏的精蟲,讓基地進入防禦狀態吧。”
浦衡不屑道:“這不可能,如果真有海上風暴,監測中心早就做出預測了,更別說是海嘯。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夏醇穿過房間,拉開沉重的落地窗帘讓浦衡自己看,低垂的雷暴雲已經壓在樓頂了:“基地里的警衛都不見了,當然沒有人給你預測風暴。”
浦衡難以置信地在床邊控制台上按了幾個按鈕,警衛中心、控制中心和研究中心的通訊室全都沒有反應。偌大的基地里,彷彿只剩下了他和身邊的男人。
他氣急敗壞地咆哮:“人呢,都哪去了!”這是海島,不是陸地,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都跑了。
這時徐露臻沖了進來,扶着門框焦急道:“浦先生,研究中心出事了!”
想到他的搖錢樹,浦衡連衣服都顧不得換便匆匆趕往研究中心。
三人趕到觀察室,眼前的一幕觸目驚心,人魚沒有待在水池中,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門上、牆上佈滿血痕,看起來這一夜裏,他們全都瘋了一樣想要出去,竟妄想用頭撞破牆壁、用手抓開防護門。
夏醇好不容易找到餘生,見他臉上、手上都是血,心中不免一沉。好在他氣息還算均勻,夏醇喊了幾聲他便有了反應。
“餘生,能聽見我說話嗎?”夏醇急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餘生怔了很久才認出夏醇,奄奄一息地說:“歌聲……”
夏醇聽不清楚,只好伏低身體把耳朵湊近:“你說什麼?”
“夜裏有人唱歌,我們聽了之後就想跟那個人離開……”餘生失神地念道,“常先生……怎麼樣了?”
他精疲力竭,只說了這麼多便又昏睡過去。看着四周的慘狀,夏醇難以想像究竟是怎樣的歌聲會讓人魚瘋狂至此。如果沒有防護門,餘生是不是也會如警衛和工作人員一樣人間蒸發般消失?
天空開始下起雨來,雨滴帶着粘稠的腥氣,彷彿是浸泡過成噸死魚的髒水。三人頂着狂風搜遍整個基地,除了裴靖和常牧之外,一個人都沒找到。
常牧沒有在禁閉室里撞得頭破血流,只是因為夜裏的事顯出幾分疲倦。聽說人魚出了事,他立刻振作起來趕到中心檢查人魚的情況,急切地問起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夏醇將餘生的話告訴常牧,聽過之後,常牧臉色發白:“什麼……歌聲?”
一向冷漠的徐露臻有些反常,兩隻手在身前絞緊,雙眼失神地盯着水池道:“他來了,他回來了……”
“別胡說八道!”浦衡沉下臉來,喝止了二人的不安,“死了的東西怎麼回來。”
夏醇問了一句“他”是誰,卻沒有人回答。其他人失蹤應該與餘生所說的歌聲有關,可他一夜酣眠,什麼都沒聽到,另外幾人也面面相覷,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浦衡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少將,面對這樣的風浪也能泰然處之。只是不知少將瞧出了什麼有趣之處?”
“沒什麼,”裴靖目光深沉地看向窗外,世界彷彿被攪碎一般渾濁,“我只是想到,如果海水繼續這樣漲下去,這座被能量罩保護的小島,看起來是不是像個球形魚缸。”
他們和魚的位置隨之轉換,從觀賞者變成觀賞物。浦衡皮笑肉不笑地說:“想不到這種時候,少將還有心思開玩笑。”
裴靖:“島主不也一樣鎮定嗎。”
“啪嗒”一聲從頭頂傳來,幾人聚在窗前向外看去,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從天而降砸在能量罩頂端。起初還看不出端倪,不多時聲音便密集起來。
冰雹傾瀉而落,伴隨而來的還有被水龍捲帶過來的魚蝦。體型較大的魚被狂風裹挾着拍在能量罩上,撞成一攤模糊血肉又混着雨水流淌下來。
人魚在緊張的氣氛中騷動不安,浦衡走到夏醇身邊低聲道:“別怕,這座島不是第一次經歷風暴,就算是巨鯨砸下來,能量罩也一樣完好無損。”
夏醇看了看浦衡,沒想到這渣男在這樣的境況下,倒顯示出了幾分無懼無畏的氣勢,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海島霸主的樣子。
“我曾經在一艘大型郵輪上做過船長,這種風浪對我來說不過家常便飯罷了。”風暴非但沒有令浦衡膽怯,反而讓他興奮起來。他安慰着年輕的床伴,伸手想去摟住夏醇的肩膀,“如果你害怕的話,就到我身邊來。”
夏醇:“哦。”他轉身走去水池,安撫忐忑驚慌的人魚。
浦衡懸在半空的手尷尬無比,記得上一次有海上風暴襲來,當時在他身邊的情人瑟瑟發抖地抓着他不放,將他當做保護神一般。眼前這個冷漠臉的男人未免太不知好歹,他有必要讓夏醇切身體會一下經歷過無數次海上風浪的男人的力量。
他快步走到夏醇身後,迎着人魚驚懼的眼神抓住夏醇的手臂:“跟我過來。”
夏醇在即將被抓到的一刻,條件反射地反將浦衡抓住,順勢往前一甩,把浦衡丟進了水池裏。
島主很快浮出水面,抹去臉上的水花,狼狽又震怒地盯着夏醇吼道:“你想被我丟進海里餵魚嗎?!”
不等夏醇開口,裴靖上前道:“就算島主身份尊貴,也不能濫用私刑。”
浦衡濕淋淋地爬上岸道:“少將不過是島上的客人,不該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裴靖沒有絲毫退讓,似乎打定主意要管閑事。氣氛愈加緊張之際,徐露臻忽然發出非人的尖叫,聲嘶力竭地喊個不停,彷彿一旦停下就會昏死過去。常牧則啞然失聲,石化一般動彈不得。
雷暴雲層層盤旋而下,形同火山爆發的濃煙將能量罩包裹住了。閃着藍色電流的雲層里忽然露出一張臉,緊緊貼在能量罩上,那張臉上並沒有眼睛,除了嘴什麼都沒有,它巨大無邊,慘白如蠟,微微張開的嘴裏露出嗜血的利齒。
這張臉只要見過一次,此生難忘。只是它本就碩長的身體又膨脹了十數倍,彷彿吞了幾條巨鯨一般龐大得駭人。一度鎮定的島主也變了臉色,艱難地咽下幾口唾液道:“它一定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海上的幻象罷了……”
話音未落,白色怪物便從雲層中伸出手來,猛地錘擊在能量罩頂端。光流以此為圓心向四周水波一般擴散開去,六邊形的透明能量塊逐一閃爍起來。
人魚們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浦衡失去冷靜,煩躁不安地吼道:“都給我閉嘴!能量罩是不會輕易被破壞的。”
夏醇微微皺眉:“你確定?”
浦衡惡狠狠地看着他:“呵,當然。”
白色巨怪張開大手,尖利頎長的指甲在能量罩上抓撓。隨着它的動作,透明防護罩開始變暗,像是被海水吞沒一般染上墨藍色。四周令人驚悸的聲音消失不見,靜謐得叫人毛骨悚然。
巨怪張開吞天巨口,從它口中竟鑽出一個碩大的魚頭,翕動的魚唇一沾到能量罩便輕盈地鑽了過來,好像只是通過了一個柔軟的氣泡。
沒有身體的魚頭在沒有水的空氣中遊動,徘徊盤旋着游到窗前,將車輪那麼大的魚眼貼在玻璃上往裏看。夏醇愕然不已——這麼大的魚頭,若是做成剁椒魚頭的話,得吃多久……
魚眼目無焦點,夏醇卻分明感到自己被盯着,之前裴靖開玩笑的話竟一語成讖,他們現在成了魚類的觀賞物。他無意識地摸到煙桿,緊接着便感到後背貼到了一個溫暖堅實的胸口。不用轉身也知道,那個男人又出現了。
想到上次也有過幻覺一般的情形,夏醇低聲說:“這次也是什麼鬼的怨念嗎?”
男人在他耳邊道:“海的憤怒。”
窗外傳來一個聲音:“你這一生中,最為悔恨的事是什麼?”
那聲音有如天籟,美妙如歌,若不是碩大魚頭令人不寒而慄,簡直叫人陶醉。浦衡狂傲地咆哮:“我不管你是海妖還是魔鬼,別想用這種問題嚇到我。我這一生沒有什麼悔……”
話音戛然而止,他彷彿吞了一根魚骨,嘴唇蠕動卻發不出聲音。其他人也是如此,冷汗涔涔卻沒法說話,唯獨徐露臻依然在驚叫不止。
夏醇愕然撫上脖子,男人在他身後輕聲安撫:“等它問到你的時候,自然就能開口說話了。”
夏醇發現這個鬼有項技能,不論所說的話內容如何,他的聲音總是能讓人聽出幾分溫柔繾綣的笑意,莫名令人心安。
徐露臻縮在牆角,現在她是唯一能發出聲音的人,顯然問題是針對她提的。面對這不知是靈異還是魔幻的情形,她剋制不住地顫抖尖叫道:“滾開,我沒有,沒有!”
空中傳來一聲似悶雷又似怒吼的聲音,震得整座島都隨之戰慄。巨怪在能量罩頂端猛地一擊,指尖利劍般穿透進來,剝殼拆牆一樣將能量罩撕裂,狂風暴雨瞬間便從裂口灌了進來。
浦衡臉上已失去顏色,他引以自豪的能量罩在怪物手中宛如一層塑料薄膜。幾人紛紛朝徐露臻看去,在質疑和逼迫的目光中,她脫力跪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我最為悔恨的事,就是不顧父親的阻止,嫁給了一個海員。他沒有帶給我一天安穩的日子,還在出海期間移情別戀,愛上了一個賤貨。”
靜謐再度襲來,房間裏竟然下起了血雨。徐露臻雙眼緊閉,汩汩鮮血從眼底流出。她滿臉是血地痛苦哀嚎,兩隻手無助地揮舞着。
幾秒鐘之後,她的聲音闃然止息,嘴巴大張做出喊叫的樣子卻沒有任何動靜。
窗前的魚眼骨碌碌滾動,轉向另一個人:“你這一生中,最為悔恨的事是什麼?”
夏醇感到喉嚨一松,似乎能發出聲音了。頭頂淅淅瀝瀝的血雨不再落到他身上,抬眼看去,男人手裏撐着一把黑色大傘遮在他們頭頂上方。傘似乎是鬼鳥所化,表面是層層黑色羽翼,頗為詭異。
“鬼惡可治,人惡難改。”男人彷彿看穿了夏醇的心思,看着他輕聲道,“慎言。”
夏醇看着雙眼血流如注的徐露臻,放棄了準備好的謊言。
“我最悔恨的事,是沒有推開那個人。”黑傘在夏醇臉上投下一片陰霾,想到那個人的擁抱,他的血液瞬間降到冰點。
在上將張開手臂的一瞬間,夏醇聞到一種奇特的氣息,本能地便產生了抗拒,但他沒好意思拒絕上將充滿感動和期待的目光,被結結實實地抱了一下。
救援隊返航的當天夜裏,夏醇是在恐怖的慘叫聲中醒來的。
他們的星艦上出現一個人,非常“熱情”地投懷送抱,一旦被他抱住就無法掙脫,直到死亡為止。夏醇醒來的時候,星艦里已經變成人間地獄,他眼見隊長被男人變形的四肢緊緊纏住,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將他救出來。
隊長卻大吼着讓他開槍,聲音尖利得讓他想捂住耳朵。他怎麼可能朝隊長開槍,當然是衝上去想要把男人拽開。
可是在他衝上去之前,隊長的聲音已經尖銳得無法辨識,身體越來越軟,以極不自然的形態向下癱去。
他的隊長在他眼前,如同蠟一樣融化成了黏糊糊的一攤液體。其他隊友也未能免遭荼毒,就連他自己也得到了“死亡之擁”。
直到被抱住,他才發現那並非人類,而是由無數體型很小的蟲族組成的人形。他在無法抗衡的束縛下動彈不得,卻清晰地感到千千萬萬個口器咬在皮膚上,並向他體內注入毒素,沒過多久他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后,星艦已經自動巡航回到基地,裏面的蟲族被清理乾淨,而他在醫院裏躺了三個月,迄今為止不知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夏醇講述完畢,神情平靜,似乎只是說了一件與己無關的事。裴靖很佩服他強大自持的鎮定,但依舊不免為他擔心,不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啵嚕”,窗外的魚唇張圓,吐出一個氣泡。滾圓的魚眼再度轉動,看向下一個人:“你這一生中,最為悔恨的事是什麼?”
夏醇怔了怔,想要說話卻再度失去聲音,只好用眼神向身後的男人詢問:我身上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把手伸出來。”
夏醇莫名伸出手,男人將一個涼涼的小東西放在他手心裏。他收回眼前一看,竟然是一枚花瓣糖,晶瑩剔透的琥珀色糖晶跟男人瞳孔的顏色有幾分相似,裏面裹着一片金色的花瓣。
夏醇在男人期待的注視下把糖送進嘴裏,清甜的香氣逐漸在口腔里化開,溫柔地撫慰着他皮膚下不為人知的戰慄。直到糖塊小了一圈,他腦子裏才冒出一個疑問:鬼的東西能吃嗎?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濃密的睫毛下綻放出點點華彩,宛若星光。
裴靖理所當然地將男人視作夏醇的精神力所創造出來的幻體,他早已認定夏醇身負異常強大的精神力,所以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見“別人家的”幻體那麼溫柔,想想自己那個面癱毒舌的幻體,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餘下尚未回答過問題的三人都沒有發出聲音,也不知這一次被開啟聲道的人是誰。幽藍色的房間如同深海一般靜謐,猜忌和催促的視線在其中交錯。
能量罩像個被敲破的蛋殼,裂口不斷有火花落下。能源過載令機器不堪重負,島的背面不斷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幾人都能感到腳下在震顫。
再這樣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要跟這座島一起覆滅了。浦衡瞪着血紅的眼睛看向窗外,忽然失智地怒吼道:“我能弄死你一次,就能再弄死你無數次!”
謐藍幽影款款浮動,從遠處駛來一艘巨型郵輪。龐大的船身破開水浪,帶着一陣狂風暴雨隆隆疾馳,汽笛發出撕裂蒼穹的尖銳長鳴,從怒目圓睜的浦衡身上碾壓而過。
雖然明知是幻影,可在看到鋼鐵巨物呼嘯而來時,在場的每個人依舊感到驚懼無比。浦衡僵硬的身體完好無損,勉強維持的高傲卻粉身碎骨。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五官扭曲,嘴巴大張,一番劇烈嘔吐后吐出一個拳頭大的血紅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