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萬綉與四妹有說有笑,與此同時,另一頭的沈家兩兄弟卻是劍拔弩張。

「二哥,你拉走我干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何不與我商量?」到了沈澤簡的房間,阿杵使勁甩胳膊,將對方的手甩開。

沈澤簡此時的臉色很是難看,「沈澤杵,你有當我是你二哥嗎?!」

平日裏,沈澤簡向來是用「阿杵」來稱呼自家弟弟,這會兒叫了全名,便真有了火氣。

如果是小時候,阿杵自然怕他,可如今他卻只是從鼻子冷哼一聲,「二哥這話說的,你又有當我是你弟弟嗎?」

沈澤簡見他如此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知道是自己以往對他不曾管束,倒將他慣出這麽個脾氣來。

深吸了口氣,沈澤簡問道:「為何讓我去退親?」

「為何退親?二哥,我知道你為人木訥,可總以為你還是個明白事理的,如今才知道你是如此糊塗。那江大郎的遺孀雖是可憐,但總歸是江家人,江家自己處置就得了,哪裏輪得到你去逞英雄。」阿杵瞪大了眼,很是不可思議的看向沈澤簡。

「逞英雄?好,就當我是真的逞英雄。」沈澤簡咬着牙說完這話,又接着道:「可我若不逞這個英雄,那兩人的命可能就要沒了——」

「那又如何?」阿杵打斷了他的話。

這時換成沈澤簡驚愕地睜大雙眼,「你說什麽?」

「我說,就算那兩人沒了性命,又與你有什麽相——」

「啪」一聲,重重的一個巴掌打在阿杵的臉上,房間裏頭一時寂靜無聲。

過了好半晌,阿杵才抬手捂住臉,緩緩轉回頭看向沈澤簡。

沈澤簡見他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心中也不好受,但臉孔卻仍舊板着,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是錯事。

伴隨着臉上升騰起的火辣辣的感覺,阿杵的火氣也燃燒了起來,吼道:「你打我?你憑什麽?!」

「憑什麽?我是你哥。」

「那又如何?你除了年紀比我大,其他哪裏比得上我?」

阿杵也是火了,他對沈澤簡自然有尊敬之情,但隨着這麽些年在外頭,他自覺見多識廣,面對沈澤簡便不由有了輕慢之心,如今突然被打一巴掌,心裏頭還真是無法接受,當下便吵嚷了起來。

沈澤簡氣得夠嗆,他實在沒想到自家三弟竟變成了這副模樣,當下又抬起了手,這是真要教訓人了。

阿杵小時候頑皮時沒少被沈澤簡收拾,可自從跑出村子就沒再被這麽對待了,這會兒見到沈澤簡的架勢立時想起了以往的經歷,他十分迅速地跑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奔了出去。

此舉是沈澤簡沒有料到的,待反應過來只覺得好笑,這幾年阿杵的架子越拿越大,即便是在家裏也總是端着一副穩重的樣子,已經很久不見他這般「活潑」的面貌了。

他心道:三弟的心性與兒時還是一樣,只是這兩年在外頭少有人管教才性子偏差,以後自己要更加關注他才是,萬不能讓他真走上錯路。

跑出門的阿杵並不知沈澤簡心中所想,這會兒他火氣還在往喉嚨涌,又覺得委屈得不行。

他在院子裏頭轉了幾圈,想出門又怕讓人看出臉上的端倪來,回頭瞪了一眼方才的房間,這才轉身去廚房,想要舀些涼水往臉上潑一潑,打算先把痕迹消下去再說。

離廚房還有兩三步的時候,阿杵聽見了自家四妹與萬繡的聲音。

他心道:還真是冤家路窄,自己臉上這巴掌就是因那外人得來的,總不能白挨了。

這麽一想,他放下了捂在臉上的手,緩步走進了廚房。

「三哥,你怎麽來了,可是餓了?」四妹的情緒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見自家三哥進來了,也忘了方才還在埋怨他的事情,問了句話就搓了搓雙手,打算去給他拿些吃的。

阿杵朝着她擺了擺手,「我吃過飯才回來的,給你跟小五、小六都帶了東西回來,他倆又跑出去玩了?去找找吧。」

四妹聽說有禮物,高興極了,聽他提到弟弟、妹妹,便開口回道:「小五在房裏頭休息呢,小六齣門玩去了,待會兒就會回來,我要是去尋,指不定就要錯過了呢。」

阿杵不高興地皺起眉頭,他的本意是想將四妹支開,但看眼前這情況怕是顧不得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顧忌什麽了,目光轉向萬綉,上下打量一番後說道:「方才的話你也聽見了,若你還記得是我家人救了你一命,就該早些離開。」

萬綉心裏倒是有準備,聽他說得如此直接並不驚訝,且因她心中本就打算事後要離開,所以也沒有生氣,可這話到底是不方便當著外人的面來說,所以只好含糊的應着,「沈家救助之義,我與母親銘感五內,今生不敢忘,以後若是有機會,定要報答一二。」

阿杵聽她說這話,倒像是個讀過書的,不免有些納罕。

以前他並不覺得沈家有何特殊,待去了鎮上才明白,這世上能讀書識字的人是少數。因他從小便會讀能寫,才能那麽早就在酒樓裏頭站穩腳跟,如此年輕便做了掌柜,因此他心裏頭比還在江家村的眾人更重視讀書識字。

他心想,這萬綉也是識字的?!注意力便轉移了些,「你讀過書?」

「是,先父也是秀才出身,兒時曾學過一二。」這話倒是不假,萬繡的親爹還真是個讀書人,雖說並沒為原身啟蒙過,但他早逝,現在她無論說什麽也不可能會穿幫。

阿杵聽她所說,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倒是不好再拿出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態度來,正想着要如何把話題繼續下去時,旁邊的四妹開口了——

「三哥,這是二哥選的嫂子,你便是不太喜歡……也聽二哥的就是了。」

這話就是告訴阿杵莫要沒事找事,只是她年齡畢竟小上一些,不好直接這樣說。

阿杵當然聽明白了這話的含義,只是很不以為然,「你一個女兒家,哪懂得這些。」說完,他看了看四妹身上的衣着,有些嫌棄的說道:「平日裏多收拾着些,看你這衣裳。」

四妹低頭,見着自己的衣裳上有塊挺大的污漬,可能是剛才在灶台邊蹭到的,可這衣裳本就是她幹活時才穿的,為的就是怕不小心弄髒,這會兒聽了他的指責,她便不樂意了,「有本事你自己做飯、自己收拾,那會兒若是你的衣裳也能纖塵不染,再來教訓我不遲。」

阿杵沒防備她會頂嘴,剛降下去的火氣又升了上來,「怎麽跟你哥說話呢,平日裏二哥就是這麽教你的?」

「什麽叫二哥教我的?三哥你不講理!上回你還說我做的飯可香可好吃了,那會兒怎麽不嫌我衣裳不乾凈?」四妹梗着脖子要和阿杵好好說道說道。

「誰、誰說的……你別亂講!」阿杵當著外人的面很不好意思,有些惱羞成怒的凶自家妹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這麽吵了起來。

萬綉看着,心中有些羨慕,雖說眼前這兩人吵得厲害,可旁人都看得出他們彼此間的感情來。她並沒有兄弟姊妹,親緣也薄,上輩子遇到事時都是自己一個人扛着,那時候她便總想着,若是生在一個和睦的家庭裏頭,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些孤獨感了?

「哼,三哥你壞,我不和你說話了!」四妹說不過阿杵,最終恨恨的跺了跺腳,雙手拍了拍裙擺,抬腳就要往外跑。

正如萬綉所想的那般,阿杵雖說性子驕傲,但對家裏人卻是有極深的感情的,見四妹是真的生氣,忙上前去哄。

他往前跨了一步,剛想開口,四妹卻吃驚的喊了一聲——

「三哥,你的臉怎麽了?!」

她這才看見阿杵那紅腫的半張臉。

這話讓阿杵也想起正事來了,「都是你這丫頭非要跟我吵架。」他伸手掐了掐四妹的臉,正想開口繼續讓萬綉離開的話題,卻沒想到四妹不依不饒。

「跟你吵架就能讓臉腫起來?你盡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欺負你了?」四妹挽起袖口,一副要為自家哥哥討公道的模樣。

阿杵這回卻沒被她帶跑思緒,伸手將她拉到一邊,又對萬綉開口,只是語氣客氣了不少,「咱們還是說回剛才的事。我也同情你與你娘親,可我們沈家不能為了你得罪江家村的人,你是讀過書的,應該明白我這意思吧?」

萬綉點點頭,正斟酌着要如何把話說得更清楚時,沈澤簡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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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東家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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