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她成了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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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展示欄時,她腳步放慢,停下。第一面展示欄上的所有名字都閃爍着來自智慧的光芒,她抬頭,在第一行看到了鍾斯灼的名字,孤零零地放在最上面。沒有多餘的讚美之詞,密密麻麻擠着的一堆獎項就能說明一切。
啊,說起來,還算是學長呢。
“叮鈴鈴鈴鈴鈴——”
上自習的鈴聲一響,傅小瓷回過神來,意識到她要遲到了。
今天早讀背誦《離騷》,班裏的學生在暖氣的餘溫中昏昏欲睡,傅小瓷一進門,坐在門口往嘴裏塞包子的課代表方南差點噎住,連忙高聲道:“老師早晨好!”
一聲下來,睡夢中的學生都驚醒了,動作迅速地舉起語文書大聲讀課文。
“長太息以掩涕兮……”
方南一米九的個頭,表情是故作正經的乖巧:“老師我能把這包子吃完不?”
“吃吃吃。”
在朗朗讀書聲中,傅小瓷走到林雋的身邊,把他叫了出來。兩人站在走廊上,班裏的同學一邊大聲讀書一邊偷偷望向兩人,傅小瓷一抬眼,立即唰唰低下了頭。
大概是昨晚上了葯,今天臉上一點痕迹都沒留。林雋在傅小瓷的注視下,忽然懊惱地遮住臉:“別看了。”
“不說說昨晚的情況?”
他沉默片刻,發出悶悶的聲音:“那不是我小舅。”
“還有呢?”
“……”
不過十幾歲的年齡,個頭已經竄了起來,正是躁動的年紀,也是不服輸、愛面子的年紀。林雋不想把家裏那點破事都捅出來,含含糊糊地說:“算是有點關係。”
傅小瓷揚眉,沒有追問,換了個話題:“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上過葯。”
“那好,回去上自習吧。”
林雋頓了頓,放下手,望着地面小聲道:“謝謝你。”
“唔?”傅小瓷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煩躁地揉了揉頭髮,語氣有點兇巴巴的不耐,拙劣地掩飾着羞窘:“好煩,老師你年紀輕輕就幻聽啊。”
傅小瓷莞爾:“下次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語畢,她轉身要進班,林雋在身後叫住她。
“老師!”
“什麼事?”
“請你不要告訴我爸媽昨晚的事情。”
傅小瓷的腦海里浮現那張臉,眨了眨眼睛:“好的。”
林雋遲疑片刻還是沒有告訴傅小瓷——昨晚被帶去醫院處理傷口時,鍾斯灼有向他問起過傅小瓷。儘管只是寥寥幾句,他還是覺得有些驚悚,想了想,決定不給老師多添苦惱了。
……
下了課,傅小瓷回到辦公室,坐在座位上,隔壁桌的女老師促狹地問:“小傅老師,相親怎麼樣?”
“需求不對口。他找保姆,我找丈夫。”她語氣涼涼。
話一出,辦公室的老師們被逗笑了。
傅小瓷把桌上多出來的一份點心舉起來:“這是誰的?”
“還能有誰,人家吳老師對你真心一片,不行你就從了吧。”
“不不,我不找理科生。”傅小瓷算了算,對方這時候還在上課,便站起了身,“沒有共同語言。”
更何況是數學老師。早年謝頂的幾率應該很大。
趕着九零后的洪流,傅小瓷畢業后成功被逼加入相親的洪流。之前見過的幾個相親對象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只是她壓根無心戀愛,而昨天的趙先生簡直就是上門找抽型。
傅小瓷發了一條朋友圈:再相親我就是狗。點贊者若干。
還不過幾分鐘時間,傅母在下面幽幽回復:“你回家,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
傅小瓷:“……汪!”
傅小瓷正在改作業,突然聽到手機震動,她打開一看,高中的老班長發來一條微信:“喲,大美女還需要相親?還去外面找什麼呀,咱們班自給自足了。”
“拒絕。”
“哈哈哈就知道你這麼說。說點正事,這周末同學聚餐,你也過來吧,有段時間沒見了。”
傅小瓷面色不改地撒謊:“周末學校加班。”
同學聚會是什麼樣子,幾年前就領教過了。想見的人都在好友列表裏,她可不想再過去一次。
班長和她以前的關係還算不錯,半開玩笑半埋怨地說:“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們。但是我要移居國外了,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所以想藉著同學聚會的名義,和你們說聲再見。”
半年前去一家大外企實習的班長表現不俗,朋友圈老嚷嚷着被聘到國外,他們在下面留言開玩笑讓他早點走,卻沒想到,這下子來真的了。
傅小瓷停頓片刻:“好,周末聯繫。”
*
S市中心醫院。
年關將至,醫院裏擁擁攘攘全是人,排號隊伍連成了長龍。醫院高五層樓,外加兩個附屬小樓,醫療人員是整個市最多的地方,儘管如此,還是經常有挂號都沒名額的時候。
外科那一層人倒是不算多,兩名戴着口罩的護士穿過走廊,剛剛查詢完病房,四下無人就互相開起了玩笑。
“哎,跟着鍾醫生怎麼樣?”
“羨慕啊?”
“當然羨慕了,有那麼多機會能待在一起。”
“那你就想多了,別說待在一起,多餘的話都不會多說一句。”小護士提起這個還有些哀怨,“真不如手術台上的大體老師。”
還記得之前有一個VIP病房的病人,女神級別的白富美,每天巧笑嫣兮各種製造機會搭話,傷好了也賴着不走,結果被一句“病房床位不夠”拒絕硬生生辦了出院手續。
大概在那位眼裏,即使再漂亮的女人,也不過是會呼吸的一坨肉。
“他不會是同性戀吧。”
“那我就……”
兩人笑嘻嘻地推開門,臉色一變,立即住了嘴。靠門的護士怯生生地打招呼:“鍾醫生。”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材清瘦,他身穿白大褂,頭也不抬地翻看病歷,隔着金絲框的眼睛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
“嗯。”
兩人趕緊找了個借口出門,走到走廊,小護士劫後餘生般長出一口氣,回過神來,後背早已冷汗涔涔:“幸好沒被聽到。”
值班室里的鐘斯灼翻看完病歷,放在一邊。手機亮了一下,有短訊提示。他先起身來到水龍頭旁,擠了三次洗手液,這才把手清洗得乾乾淨淨。
他看完短訊,沒有回,直接刪除。
手機被放在桌子上。
他沉默着坐在椅子上,半晌,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慢慢展開。是一張心電圖報告,一條橫線平穩地從頭滑到尾。
診斷:全心停搏。
店裏的人很少,傅小瓷估計鍾斯灼不會跟她在一個盤子攪來攪去,乾脆就帶他到一家常去的日料店。店裏的擺設,還真有幾分深夜食堂的意思。
她點了兩份烏冬面,一份金槍魚壽司,一份煎蛋卷,還有一碟天婦羅。
兩人面對面坐着,橘色燈光的映照下,鍾斯灼的表情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他抽出紙巾,把消毒過的杯子耐心地擦了幾遍,似乎對已經擦得乾乾淨淨的木桌有些嫌棄,手一直沒有碰到桌子。
傅小瓷:“……”
或許剛才只是錯覺吧。
她把玩着手裏的杯子,猶豫半晌,說:“林雋的事情,你不能這麼縱容他。”
“嗯。”他答應得很快。
她愣了一下:“唔……你明白就好,年輕男生最容易意氣用事,動拳頭始終不是好事。”
小傅老師大概忘記她在夢裏舉着四十米大刀追別人的事情了。
這時,服務生端着盤子過來,把食物放下。
“來嘗嘗吧。”對話暫停一段落,傅小瓷笑眯眯地指了指,“這家的煎蛋卷很好吃。”
鍾斯灼拿起筷子,又開始一遍遍地擦拭。
傅小瓷舉着筷子沉默幾秒,決定裝作沒看到。
和傅小瓷吃得很香的動作不同,對面的鐘醫生吃得異常的少,也異常克制。他的烏冬面只吃了幾口,煎蛋卷吃了一塊,壽司吃了兩三塊,天婦羅動都不動。
他夾起一塊食物,咬了一口,傅小瓷偷瞄一眼,被他筆直修長的手指吸引了過去。他的指尖是漂亮的圓弧形,指甲被修剪得乾乾淨淨,看起來很清爽。拿着筷子的時候,也像在做手術,傅小瓷幾乎可以想像到他縫合線的時候雙手是如何來回穿梭了。
絕對是手控的福利。
“是食物不好吃嗎?”傅小瓷問。
他搖頭:“食量小。”
……怪不得那麼瘦。
她不知道的是,今天這一頓,鍾斯灼要比平時吃得多一些。他望着傅小瓷,忽然覺得也不像是味如嚼蠟了。
吃完了飯,鍾斯灼開車把她送到單身公寓的樓下。
傅小瓷下了車,露出笑容,說:“謝謝你!”
他嗯了一聲。
鍾斯灼的話很少,少到幾乎沒有。以至於每次說什麼,他都用“嗯”來回應的時候,都讓傅小瓷覺得是敷衍。
“那我就上去啦。”傅小瓷揮揮手,“下次見。”
“還有下次再見的機會嗎?”
鍾斯灼的話語讓傅小瓷愣了愣。他就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看着傅小瓷,明明語氣平淡,像是一句隨便的問話,卻讓人沒法隨便地應下來。
“呃……如果想見面的話,隨時都可以的。”
傅小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奇怪,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幹嘛要這麼說?
她尷尬地摸摸鼻子,眨眨眼睛,繼續說:“我的意思是……平時林雋有什麼問題,或者是……”
下一秒,一陣清冷的淡香,帶着一股消毒水味兒,鋪天蓋地,幾乎淹沒了她的呼吸。
傅小瓷被一個陌生的懷抱緊緊擁住。
她局促地張開手,像個傻子一樣呆在原地,臉唰地紅了。隔着白色的襯衣,她柔軟的臉頰還被迫緊貼在對方接近鎖骨的位置上,頭頂被他的下巴抵着。他的擁抱並不像平時那樣冷漠克制,相反,他的力氣很大,胳膊緊緊勒住她的腰,傅小瓷發懵之餘每秒都在擔心自己的腰會不會被勒斷。
她的腿有些發顫,緊張快要不能呼吸了。
——儘管小傅老師也不知道自己在瞎緊張什麼。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長時間,傅小瓷似乎聽到身旁有人走了過去,又似乎沒有,她的臉頰通紅,壓根不敢抬起頭來。
這傢伙難道不是在強撩?關鍵是,她身為一名老阿姨,竟然還吃這一套?
女人啊女人,傅小瓷都有點看不懂自己了。
許久。
鍾斯灼低低地道:“如果哪天我死了,幫我火化。”
他的語調冷靜得要命,就像在安排自己的遺囑。傅小瓷愣了愣:“什麼意思?”
她能感受到他跳動的心臟,一聲又一聲,健康,頑強。為什麼要這麼說呢。難道他得了什麼絕症?
或許是錯覺,他的心跳變得更快,彷彿要從顫動的胸膛里蹦出來。傅小瓷有些心慌,問:“你還好吧?”
他嗯了一聲,鬆開手,激烈的心跳迅速消失。
剛才的場面還有點兒尷尬,她的臉頰紅暈未褪,說:“那個……咳咳……”
“抱歉,失禮了。”
鍾斯灼恢復面無表情,打斷了她的話:“你上去吧。”
“好的。那,晚安。”
鍾醫生的善變程度不亞於特殊時期的女人。傅小瓷忽然有種被愚弄了的鬱悶,她沒再猶豫,轉身就向小區里走。
還沒走幾步,後面半點兒聲響都無,傅小瓷躊躇幾步,偷偷摸摸地轉過身,那道頎長的身影彎曲下來,還沒等她反應,忽然倒在地上。
傅小瓷飛快跑回去。
“你沒事吧!醒醒!”
她使勁推了推鍾斯灼,發現沒什麼用,連忙掏出電話。
一隻手立即拽住她。
“不行……”
“你都成了這樣了,怎麼能不去醫院!”
他拉住她的胳膊,像是恢復了一點力氣,一手撐地,緩慢地坐起身。金絲框后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冷靜:“我沒事。”
“不要任性。這麼大人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傅小瓷老毛病犯了,像是在教訓自己的學生,“現在這個樣子沒辦法開車,一個人住就更不行了。”
“……”
“你什麼情況,有病史嗎?”
“……”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又在盯着她。那眼神,像極了曾經在學校的灼灼亮光,甚至還有些可怕。
“我的意思是……”傅小瓷結巴了一下,“你、你要不要去樓上休息一會兒。”
……
傅小瓷的房間還算整潔,她都做好鍾斯灼轉頭出門的準備,不料對方雖然潔癖嚴重,卻對她有着相當大的忍耐度,選擇坐在了沙發上。
他的雙腿筆直修長,沙發和桌子離得比較近,幾乎要容納不下那雙大長腿,傅小瓷連忙又往後拉了拉。
“你還好嗎?”
“嗯。”
燈光下,原本比常人白皙的皮膚顯得有幾分慘白,絲毫沒有血色。他合上了雙眸,頭倚在靠背上,難得地放鬆下來。
有兩頁紙掉在地上,傅小瓷先一步撿起來,看到上面都是今天的診斷結果。
全心停搏。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傅小瓷看到診斷結果,愣了愣,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她回頭望向鍾斯灼。
他閉目養神,面色蒼白,心臟的位置沒有絲毫的起伏。傅小瓷仔仔細細地盯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一絲起伏,就像死了一樣。
她向前走了一步,鬼使神差,指尖輕輕點在他的心臟位置。
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銳利,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傅小瓷沉默許久。
她的身體僵硬,像一塊石頭,竟然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消化了半天,總算接受這個事實,傅小瓷問:“喂,這是不是你自己的診斷書。”
她晃了晃手上兩張紙。
一場大雪洋洋洒洒,讓這座城市變成了北國雪都,窗外,冰雪世界封存了一切活物,窗內也帶着幾分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