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劍心
一場交鋒試探過後,葉傾心中危機感便越加沉重了。
不免想很多事,她清楚地知曉,一場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了。
自己與玄門那一位,古仙盟小自在天那兩位,還有肖氏兄妹與那位青鋒子前輩的恩恩怨怨……約是要在【長白山·秘境】來一場了結吧?她雙目凜冽。
起初還覺得倍感壓力,但很快就一掃而空。
她腦海中事情太多了,容不得她為那些壓力太過苦惱,壓力之後,反而滿是動力了。
唇角輕微勾起,不覺已牽動一絲絲地冰冷。
她重回末世的第一天,只想着的是如何能夠長久的存活下去,甚至存活到末世結束——很簡單很純粹;可這兩年又九個月走了過來,或許是站的高度不一樣了,她發現自己的心境一點點在改變。
也並非是覺得曾經的自己多麼不堪入目,只是經歷到底不一樣了,但值得展眉的是,她想要“長久活下去”的初衷沒變。
而在這同樣的初衷下,她覺得想轟轟烈烈跟那些叱吒風雲的人物來一場鏖戰,也未嘗不可——她奮鬥了這麼久,大約也是為了這一天吧?
她驀然看向了夜空中的明月,心中忽然有了些許豪情,冰冷地眼眸中,極為罕見地流溢“野心與慾望”,那種別樣的目光,彷彿將她那除了冰冷外便沒有太多神採的眼眸,激活了,略微眨眼,那一瞬間,其中光彩似是要將整個星空都比下去!
她。
除了想要長久地活下去以外……再不用受任何人的掣肘,再不用再受到來自任何人的威脅!她……葉傾,會長長久久地存活在這世間,追尋世人嚮往的“長生”,追尋修仙歷史中那不可捉摸的“大道”,總有一天,會成長到所有人都為之顫抖的地步!
當這些念頭浮現在她心中的一瞬間,積壓在她心頭的那如山嶽般的巨石——頃刻碎裂。
她深知【長白山·秘境】之行對她而言,是龍潭虎穴,可她卻不想退縮,半步都不想!
退一步,便是相當於對於未來修途上艱難險阻的避讓。
意味着,往後有什麼難關便向著躲逃,那是對強者之心的一種褻瀆,她的心境也同樣會因此而產生裂痕,一次兩次或許不見得顯露,可畏懼的種子一旦播下,總有一天將會長成參天大樹,而她那顆原本“澄凈”原本“無謂”的向道之心,也為因為那點些許的裂痕,總有一天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放大,屆時,她心境不穩,很容易便產生心魔。
而這種心境的裂痕想要彌補,這種心魔的產生想要抹除,難如登天。
是以——唯有跨越了那一步,她才能走的更長遠,【長白山·秘境】一行……只不過是她嚮往的長生的第一步,第一個跨步,跨過去,她才有資格長遠繼續走下去!
這一走就是一夜,臨近了清晨時分,葉傾加快了腳程,到了晨曦時分,腳步剛好踏入了昆崙山的範圍,旋即她目光放在了最外圍的“死亡谷”。
只是很可惜,等她趕到時,死亡谷範圍百十公里的地方,早就瀰漫一股無形地規則,起初便是葉傾也不覺,可踏入了五十公里的範圍,她才察覺到了異樣——電流。
這地方發生了劇變。
她當下驅動真實之眼,看到——由死亡谷中心擴散一巨大的雷電“巨球”在猙獰!
其中恐怖的力量波動似是因為某種規則,被掩蓋了,被遮蔽了,若無真實之眼,她神識根本看不透,無法察覺到其中詭異。
沒看到時,因為這些變化被掩蓋,倒不覺可怕,可當看到的一幕,面兒上不顯,依舊從容淡定,心中卻生出了危機,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這絕對是很少有的。
最終,她提起一塊堅硬的岩石,投擲到了那外表看起來並無差別的虛空,可便在岩石還沒有碰觸到雷電巨球,只到達它三十公里的範圍,“轟”的一聲,岩石當下化為了飛灰。
而後為了印證它的恐怖,葉傾再取來一塊石頭,瀰漫上一層丹元,擲了進入,不多時,便又是“轟”的一到聲響傳出!這就讓她加倍凝重了。
但到底還不死心。
結果她動用了一成丹元,凝聚一道箭矢。
這箭矢便是金丹初期修士碰到,若沒有防禦法寶,被這一箭射來,也要受創。
但依舊可惜,箭矢雖是衝破了外圍的電流,卻在碰撞到那雷電巨球的一瞬,停滯了,而後冰霜瀰漫,可僅一息,真實之眼下,一道雷霆自那巨球中炸出,冰箭“咔嚓”就被擊斷裂,它雖也撐了一時半刻的功夫,可結果,依舊沒有逃出被湮滅的結局。
眼眸中幽藍光芒還未撤去,其實一成丹元凝聚的箭矢還沒有真正靠近,卻就已經被那“隨意”的一道雷電所擊毀,其力已然堪比此前一道天雷;實是不敢想像,若是就她這血肉之軀靠近結局會是如何?眼下她倒是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奮不顧身一探了。
當時若底牌盡出,又有雙尾白狐的存在,就算九死一生,那也還有希望。
眼下卻渺茫了,除非是她身懷一件防禦系法寶,至少也要在中階法寶層次的,又或者是極致真元不如大成之境,乃至是修為踏入金丹後期,否則,她眼下是完全沒有希望了。
其後,葉傾以真實之眼,試圖尋找某些規則漏洞,看了一天一夜,最終只能搖頭。
依舊只能是看到表面,頂多越過外圍的雷霆,深處又遭到規則的蒙蔽,就像是一個雷霆的“蠶繭”,而她的瞳術還只是一階,到底比不得雙尾白狐,能抽絲剝繭般視察。
只能感嘆,那其中太不凡了,似是在孕育什麼,可很悲催,她與此地該是機緣不具足,自身力量又不足以踏入,結果只能搖頭嘆息——又是一處衍生了詭異的所在。
只不知道其中究竟孕育了什麼?她着實是好奇。
“這末世,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透了。”
見此,葉傾只能選擇離開,昆崙山死亡谷之行也只能擱置了。
強行探進去,她到底不敢,這地方發生的劇變,危險程度遠超過數月前,她若是踏入,哪怕是踏入金丹了,哪怕是擁有各種底牌,但能從其中生還的可能性——近乎為零。
除非她是極致雷靈根,方有九死一生的探索資格。
只沒想到就在這時,葉傾停下了腳步,旋即目光一炬,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神識視野之中;而沒有刻意收斂聲息,動用隱息符的她,很快也被對方察覺到,或者說,是被那頭白虎所察覺,這凶獸,也越是剛踏入了五階的模樣,氣息還有些不穩。
來人,是齊峰——齊臨風,隱門這一代真正的天之驕子。
一年的時間不見,最後一次得悉他消息還是上一年聽無痴偶然談起,彼時他蹤影已無,葉傾猜測他約是尋覓“秘境”的蹤影尋求突破了。
隱門是不同尋常的,其來歷太神秘了,便是號稱九州第一宗門的玄門,號稱九州數百年來第一人的玄門老祖青玄子,也無法得悉太多,更忌憚三分。
她以為再一次碰面,該是在【長白山·秘境】,沒想到,竟然在這碰到了。
他還沒有突破最後一步,依舊處於半步金丹的境界。
這在葉傾意料之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劍修到底與法修不同,他們的進階之路往往要比法修來的艱難,這便是強大代言詞下所要付出的代價了。
即便當代與以往不同了,可難度卻絲毫不曾遞減,要知道齊峰這一次可不單單是“結丹”那麼簡單,而是要將劍意與修為凝聚,最終締結——劍心!
也唯有締結了劍心方能在劍之一道繼續走下去。
而沒有締結劍心的劍修,到底算不上純粹的劍修了,即便一開始領悟了劍意,可越往後,想要彌補卻是千難萬難了,金丹已成如何碎丹化心?元嬰已成乃至於對自己的道都有了一絲半縷的領悟,與劍道早就偏頗了;是以,古往今來,真正的劍修並不多。
這“劍心”一詞便是根源所在。
而換句話說。
若往後葉傾想踏入劍修一道,她先是要領悟劍意,這儼然很難了,而後自行碎丹,更是難如登天,有多少人,“金丹真人”甘心?
即便葉傾真狠下了心腸,這其中的痛苦不足與外人道哉也就罷了,可能否活下來還是一個難題,而就算活了下來,還僥倖留下幾年乃至幾十年的性命,可能否在這短短几年幾十內締結劍心那又是兩說了。
這無異於一場豪賭,賭贏了便成為人人為之仰首的絕世劍修。
敗了,便終只能化為一捧黃土。
賭注很大,然輸面更大,千萬人中都未必有一人能夠成功,
能夠碎丹乃至碎嬰後轉為劍心的人,完全就是——天眷之子。
是以,劍修真正的標配是:築基領悟劍意,即便只是劍意雛形;金丹時,締結劍心。
當然,這一條路千難萬難,如過江之鯽,不……是猶如逆激流而上的鯉魚,去躍龍門。
似千萬人過獨木橋。
許多縱然是在築基就領悟了劍意的修士……天才修士,可卻依舊有九成九都在這一條路上卡死。最終他們要麼選擇相對平凡的金丹;要麼選擇在這條劍道路上等待死亡。
而大多數的人並非天分資質不足,也不是他們不夠刻苦,只是對於劍道,少了那麼一份“得天獨厚”,少了那麼一點“一往無前”,少了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向道之心。
最終僅有極其少數的人,能夠堅持住,花費百來年的時間砥礪打磨,方破而後立;
又少數天資卓絕之人能在百歲前締結;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真正能夠在青年時代就締結劍心的劍修——廖若星辰。
而齊峰築基前,也就是鍊氣境界就凝聚了劍意雛形的,葉傾將其比喻為乃是千萬年方出世一個兩個的絕代妖孽並不誇張,那些頂尖劍修該有的品質,他都有。
而就算他眼下並未突破,可身上那畢露的鋒芒,那一抹不同於尋常築基修士的凜冽,那種近乎金丹的鋒芒,又加之他身旁的凶獸白虎已至五階,葉傾猜測,他很有可能經歷過一次突破,恐怕距離那一步,僅一步之遙,乃至已經踏上了,卻因某些緣故放棄了。
齊峰似天生就是為“劍道”而生的人。
突然的碰面是葉傾沒有想到的,可一開始既然沒有隱藏,都已經相互察覺了,她也沒必要矯情地離開——且她還有事需要用到這位故人。
兩人雖有恩怨,相比現在,卻如同小打小鬧了。反倒是兩人骨子裏的那股勁兒卻有那麼些微一致,是以,對對方都有種難得的惺惺相惜。
非是那些兒女情長,既有對手的意思,也有那麼點朋友的意思。
齊峰是同輩中少有地被葉傾視為對手的存在。
遠遠地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漠然,一個人眼眸冰冷,一個人深邃,都有那麼一絲默契,並沒有出手,當然這是針對於齊峰而言,而僅跟其後的白虎卻早就露出了敵視。
齊峰這一回並沒有制止,或者說不需要制止,很快白虎就收斂了。
金丹修為未曾完全收斂,也沒有完全釋放,淡淡地一眼瞥來,卻讓剛邁入五階的白虎如芒在背。它深刻意識到,一年多未見,這人比在泰山時,更恐怖了。
它就算踏入了五階,對方那凝實的修為波動,很明顯早就在它之前邁入了那所謂的“金丹境界”,對於提升后的力量更是有所鞏固了,它如何敵得過?加上她那一手“符籙”,真對上,它有極大可能被對方抹殺,最終成為燒烤架上的一道“美味”。
是以以虎目凝視了片刻它就人性化地撇開了視線。
葉傾的突破在齊峰的意料之中。
他雖不過半步金丹的修為,然領悟劍意的劍修,對於戰鬥的意識、危險的感知,少有人能與之比肩,只一瞥,他便察覺到了葉傾的怪異,百丈開外,除了那電流波動外,她身上瀰漫的一絲半縷的“冰寒”之力,竟然沒有被電流所掩蓋。
這,就耐人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