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把我衣服穿走了,我穿什麼?
可我轉念一想,他既然能讓律師找上我,而不是辦案人員直接上門將我按地上戴手銬的帶走,那證明他還沒被我乾死。
緩了緩氣,我沉聲說:“讓他進來。”
半分鐘后,一個戴着金絲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坐到了我對面,他遞給我一沓文件,說:“唐小姐你好,我是汪曉東先生的代表律師,我姓周,這是我委託人的驗傷報告。這份報告經權威的醫療機構鑒定,具有法律效應。”
這樣類似的場景,在四年前我曾經有幸體驗過一次。
當時我的膽怯無助,早被歲月洗滌得一分不剩,而現在的我總算能神淡氣定:“然後呢?”
用手抬了抬眼鏡框,這個周律師一板一眼:“汪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唐小姐能於今天下午六點抵達他辦公室,他願意與唐小姐談判和解。如果唐小姐六點沒出現,汪先生會起訴唐小姐蓄意傷害。”
以最快的速度,在心裏面問候了汪曉東的祖宗十八代一遍,我表面卻不動聲色:“正當防衛,只要並未防衛過當,在法律上無罪。”
再推了推眼鏡框,周律師站了起來:“我從事法務事務十年有餘,一直致力為委託人爭取正當利益,到目前為止,失誤率為零。”
撂下這麼裝逼的話,這個周律師逕自走了。
凌亂一陣,我胡亂翻開那份文件,越看越覺得煩躁。
儘管我氣不打一處來,可我曾經在一個能顛倒是非黑白信口雌黃的律師手上栽過,我不得不重視周律師那番話的份量。
思前想後下,我決定去會會汪曉東。
見過鬼當然怕黑,臨出門前,我往包包里揣了把美工刀。
也不知道到底被我往腦袋上砸了多少個坑,總之汪曉東的頭上纏滿了慘白的繃帶,他的頭髮被壓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多少有些滑稽。
他坐在我對面,面無表情地抽掉了兩根煙后,才斜視我一眼,語帶譏屑:“就你一副貞潔烈女好像沒被男人上過的樣,還敢過來找我?不怕我再將你強行?”
我一動不動,輕描淡寫:“沒事,這次我帶了刀,還挺鋒利的。反正割完靜脈割動脈,說不定你一動不動的樣子挺可愛。”
停頓幾秒,我決定先兜底:“汪曉東,你是因為張代的緣故,才找我麻煩的吧?”
嘴角一個抽搐,汪曉東的眉頭蹙起半分,他總算拿目光直視我:“我討厭過於自作聰明的女人。”
瞭然於心,我更鎮定自若:“我跟張代,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你要是個男人,你跟他有什麼賬要清算你找他清算,不必黏黏糊糊迂迴曲折得跟個娘們似的。你可能覺得你有錢,可以愛咋咋的,但我也不是什麼好揉.捏的肉包子,你別想着你隨便上手捏幾把,我還得貼過去謝主隆恩。反正把我惹急了,我也會咬人。”
眉頭全部皺成一團,擰起來像兩條毛毛蟲,汪曉東的眼眸里是陰沉不定的陰霾,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不放,我也沒有絲毫避開的意思,就這樣用眼神與他碰撞對持着。
恍然不知過了多久,汪曉東這丫忽然像神經不小心搭錯了似的,他突兀笑了出來。
他剛才盯我,我挺淡定,他笑了,我反而心裏發毛,手一個下意識,就插到包包里,摸索搜尋着那把美工刀。
又掏了一根煙叼嘴上,汪曉東斂住笑把打火機一扔:“你恨他?”
我的手靜滯住,隨即:“我跟他不熟。”
汪曉東猛的吐出一個煙圈,他話鋒一轉:“你把我砸傷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遲緩幾秒:“我正當防衛。”
真是有錢燒着了喜歡浪費,汪曉東把手上大半截煙按熄,他語速放緩:“我一點便宜都沒撈着,縫了六針,你輕飄飄一句就想把自己摘乾淨?”
真心不想再嗶嗶下去浪費時間,我索性把包包裏面的美工刀抽出來,扔到汪曉東的面前去:“不然我們乾脆點?你隨便給我一刀,讓我也去縫個十針八針,我們扯平?老是這樣嗶嗶扯淡個不停,你不煩我都煩死了。”
鬼知道是不是被落了降頭啊,汪曉東.突兀哈哈大笑起來,他萬分跳躍:“走走走,去吃飯。”
我哪裏跟得上他千迴百轉的腦迴路啊!
我懵逼不已:“啥?”
汪曉東撇嘴:“你把老子砸成病號,害我這幾天沒法出去搞女人,你請我頓飯,不過分。”
我一聽他這話,也是耿直:“你意思是我要請你吃飯,這事一筆勾銷?”
他瞪我:“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雖然我瞅不上汪曉東這種沒事找抽的人,我也沒覺得我砸了他我有什麼錯,但他在深圳好歹是個人物,我今天要不擺平這事,後面說不定有炸彈等我踩,所有我很爽快:“行。去吃飯。”
來到停車場,我正準備見識見識汪曉東的豪車,但他丫的冷不丁問:“你車在哪?”
我鬱悶不已,卻很快指着停在不遠處灰濛濛的比亞迪兒:“在那。”
坐在副駕駛上,汪曉東有些粗暴地拽過安全帶繫上,還特么嘴欠一句:“窮逼!”
我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可我這個念頭還在醞釀階段,汪曉東忽然發號施令:“快,給我跟上前面那輛路虎!”
對於要去哪裏吃飯其實我也沒啥概念,我正愁沒地去,現在汪曉東讓我跟人,我倒樂得自在,麻溜發動着車子跟上。
最後那輛路虎把車停到深圳灣公園附近一家法國餐廳的停車場,但車上的人似乎並不急着下車。
而汪曉東似乎挺急,他急匆匆下車,徑直朝路虎走去。
我跟在他後面,看到他走過去站在駕駛室這邊,敲了敲路虎的玻璃。
車窗很快被搖下來,我從後視鏡裏面看到了一張化着淡妝漂亮得很是炫目的臉。
我總算明白汪曉東這渣渣為啥鬼叫鬼叫讓我跟上這車了,他分明是想撩妹!
我正晃神,車門很快打開,一襲淺藍色長裙的女子站到了我們面前來。
這個美女漂亮得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的臉上浮起一層笑容,她說:“曉東,那麼巧。”
緊接着,她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又說:“這位是?”
汪曉東漫不經心地指着我:“唐二。”
這個美女笑容越發燦爛,她上前一步,朝我伸手:“唐小姐你好,我叫夏萊。”
我正要伸出自己的狗爪子,汪曉東徒然杵在我和夏萊中間:“夏萊,我蹭個桌?”
夏萊笑:“當然可以,你和唐小姐一起來。”
坐在頗有情調安靜到不行的角落,聽着汪曉東和夏萊各種相談甚歡,我再用餘光溜了一圈,這個地方,一看就是消費死貴,汪曉東這個渣渣,他敲我一筆就算了!他特么的還想讓我花錢請他泡妞!我隨即有種想要乾死汪曉東的衝動!
可我即使心裏面滴血,也不願意用一頓飯堵上一生啊,於是我只能端起面前的檸檬水喝個不停,順便在心裏面盤算着等會我點個沙拉就行,說不定這樣能拉低一點點消費。
就在我的思維各種活躍間,一陣輕而沉穩的腳步聲響在耳旁,我隨意望了望,然後,我居然看到了張代這個臭傻逼!
我下意識正要埋下臉去,這丫居然大作兩步走過來,坐到了我對面的位置,與夏萊並排着。
我還懵逼中,夏萊自然而然往張代這邊湊了湊,她指着餐牌上一個啥說:“我們還是吃這個好不好?”
漫不經心地朝我投來一束目光,張代也往夏萊靠了靠,他笑:“你喜歡就好。”
夏萊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是濃密,她仰起臉來:“唐小姐,曉東,你們也看看要吃什麼。”
循着夏萊這話,張代淡淡睥睨着我和汪曉東,再轉向夏萊:“下次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這張桌子上帶。”
很是自然的,夏萊在張代的胳膊上輕輕一掐:“你行了,耍什麼小孩子脾氣。曉東又不是什麼外人。”
一圈看下來,我就算再蠢,也能猜到夏萊跟張代的關係。
她,就是他嘴裏面的那個女朋友吧。
而這樣看來,汪曉東剛才上趕貼着夏萊,就有了答案。
看來他跟張代的矛盾挺複雜的,他似乎想用所有他能用得上的方式,來膈應張代。
我原本該為自己那麼牛氣的推算能力打鼓慶賀,可看着斜對面的夏萊那張美得驚心的臉,再看着張代對她展露出笑容,我的心一片晦澀,像是在下一場灰濛濛的大雨。
再也沒有心情去顧及這家餐廳的東西到底貴不貴,等會是不是要我買單,汪曉東給我遞餐牌時,我胡亂指了一個。
然後我端起檸檬水,想用喝水來掩飾自己,也想藉此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可夏萊冷不丁說:“唐小姐,我冒昧八卦下,你跟曉東啥關係呀?”
有些茫然,我張了張嘴,還沒發出一個字,汪曉東忽然伸手過來放在我肩膀上:“你看看,我和唐二是不是特有夫妻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似乎發現張代的眼眸里,迸出一股寒意來,可我還沒看清,他已經把目光轉向別處。
像是被蟄了一下,我挪了挪身體,把汪曉東的手別開了。
夏萊嗔怪地白了汪曉東一眼:“你啊你,凈瞎說。我就說嘛,像唐小姐這種女孩子,怎麼能瞅上你這樣式的。”
再看向我,夏萊略顯歉意:“唐小姐,曉東這人就嘴巴比較花,你別介意。”
臉皮厚就是好,汪曉東沒有絲毫的尷尬,他反而一副嘚瑟的樣,他指了指自己頭頂上纏着的紗布:“你知道我這傷口怎麼來的不,唐二砸的。這是愛的傷口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