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靳輔深黑色的眼眸落入她眼底,那微薄的雙唇勾起莞爾弧度,低首正一瞬也不瞬地睞向一副從容就義模樣的時靜初。

「咦?靳輔哥?你怎麼會出現?」她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

「如果我不出現,你不就慘了。」時年十八的靳輔,正是成績頂尖的明星高中三年級學生。

從小做慣園藝與勞力工作換取溫飽與住所的靳輔,手臂肌肉結實得如石頭般堅硬,抱起時靜初是輕輕鬆鬆泰然自若。

「謝謝。」

時靜初看着他黝黑的嚴峻面孔,雖然還有些稚氣,但比起同年齡的男孩來說,他高了些、壯了些、世故了些,更成熟穩重了許多。

「幸好靳輔及時接住,要不靜初你就慘啦!」陸卓桓訕笑着,直到瞧見靳輔左手手肘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才一臉慌張地指着傷處,「靳輔,你的手受傷了,八成是被樹枝劃到的。」

「靳輔哥,你受傷了?」時靜初神情慌張,趕緊要他把自己放下來。

靳輔卻是一臉無所謂,畢竟這樣的傷口,在從事園藝與負重工作時還能少受嗎?

「靳輔哥,我們快去醫院,這傷口一定要縫合才成。」時靜初從懷裏取出手帕替他壓住傷口,以免血流個不停。

「我去找司機大叔,要他把車開出來。」陸卓桓一邊往屋裏跑,一邊回頭喊。

一小時后,靳輔左手手肘包着紗布走出急診室,當他看見時靜初慘白一張俏臉的模樣,心裏有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想,他是愉悅的,能讓靜初為他露出關懷的表情,他的心情充滿快樂。

他想,他也是心痛的,讓靜初因他蒼白一張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俏顏,他有說不出的心疼。

那道傷口,靳輔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養好,因為他受傷后的半個月又繼續園藝工作,傷口才剛結痂又裂開,看得時靜初好不心疼……

一串電子音樂吵醒熟睡的時靜初,她起身按掉鬧鈴,向來不賴床的她第一次坐在床上發怔。

她作夢了,夢裏有她,有靳輔,還有將她毫不留情踹入地獄的陸卓桓。

夢裏的一切多麼美好,她依然是無憂無慮的女孩,一心一意只愛着陸家大少爺陸卓桓。

什麼門第之見、什麼麻雀變鳳凰的種種奚落,當時的她從不放在心底,直到逐漸懂事,了解婚姻並不是兩情相悅就足矣,才漸漸明白她與陸卓桓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夢裏的陸卓桓是毫無心計的少年,對她總是掏心掏肺地喜愛着。

夢醒后,在時靜初眼中,他們三個人,只有靳輔有始有終。

一貫地沉默、一貫地寡言,卻又一貫地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伸出援手又適時退場。

過去只要她有任何危難,靳輔總是第一時間出現。

時靜初永遠都記得,每次段考前靳輔總會陪着她複習;高中參加話劇社的她,在公演前他總會充當觀眾看着她表演;她心底難受、失落時,他總能第一個發現,輕聲安撫她;甚至她初潮來時,還是他拿自己的零用錢,帶着她到附近商店購買衛生用品。

她在獄中時,總會在每個月的一號與二十號收到他拜託人送來的生活用品,此外還差人每個月至少三次到牢中探望她,甚至在她出獄時親自接送,更替她找了安身的地方,還親手做了好吃的豬腳麵線,準備火盆助她消除霉運。

靳輔就像大哥的貼心與關心,深深埋入她心坎上,讓她對他好抱歉卻又好感動。

對時靜初來說,靳輔就如一道陽光溫暖了她的生命、照亮了她的生活。

為了靳輔對她的好,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好好打起精神,讓他不要再為她擔心。

時靜初起身刷牙洗臉,替自己泡杯牛奶,想上網找工作重新開始人生,但想起背負更生人的身分,要找工作難如登天,心情又開始悵然若失。

此時放在桌上,靳輔替她準備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看了來電顯示,「靳輔哥,怎麼打電話給我?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吧!」

時靜初了解靳輔,他是細心入微的人,就算透過電話,也可以從她的口吻中聽出端倪,所以她努力提振心情不讓他發現。

「我只是打來關心你,這幾天公司比較忙,離開公司都已是凌晨,我不好打擾你休息,才沒能好好問你最近的狀況。」靳輔低沉的嗓音毫無任何波動,那是他一貫的說話方式。

「我很好,別掛心我,倒是靳輔哥要多多休息。」時靜初聽他最近生活忙碌,忍不住皺了眉頭。

「我身強體壯,別擔心。」靳輔在電話那頭笑了。

時靜初雖然沒回話,但也在電話前勾起嘴角,她可以想像,電話那頭的靳輔,定是只勾起左邊嘴角淺淺微笑吧。

「你今天下午三點後有空嗎?」靳輔又再開口。

「有空。」她想也不想就回道。

「不需要看行事曆確認呀!」靳輔話里藏着笑意。

「怎麼會需要,靳輔哥真愛開玩笑。」似乎被他的笑意感染,時靜初的心情好了許多。

「我等等傳地址給你,下午三點後來這邊找我。」

「沒問題。」時靜初雖然不曉得他想做什麼,但還是爽快答應。

收線后,她的通訊軟件跳出一則訊息,上頭寫着地址,後面還附上靳輔的一句話:不準時來沒關係,隨你的步調就成。

時靜初扯了扯嘴角,記憶中的靳輔總是這樣,配合她與陸卓桓的步調,亦步亦趨走在他們身後,像影子又像守護靈,讓她好感謝又好歉疚。

如今她與陸卓桓分道揚鑣,她不敢要求也不願要求靳輔得站在她這邊。

因為時靜初曉得,在靳輔心底,她是妹妹,陸卓桓是他弟弟,平等的兩人分別佔據靳輔心裏天秤的兩端,沒有誰比誰還要重要,所以她絕對沒資格,也沒必要為難靳輔只站在她這邊。

下午兩點四十分,時靜初出現在靳輔指定的地點,她才曉得這是一間商用綜合大樓的地址。

迎賓大樓地板光可鑒人,兩側采貼遮光罩玻璃牆面,讓寬敞的大廳就算不開燈也非常明亮,整楝大樓設計新穎,看樣子是建成沒多久的大樓。

時靜初抓緊掛在肩上的包包背帶,順着旋轉門走入大廳,帶着一絲膽怯、一絲緊張走到底端的接待櫃枱。

明明曾經在「陸毅物流」這種跨國大公司工作過,也參與過不少多國的聯合會議,她應該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如今卻如此退縮。

也許是在監獄裏兩年的時間,讓她所有的自信全都在小小的空間裏消磨殆盡吧。

「你好,我要到二十八樓找人。」

「請問您有預約嗎?或者您是跟『鷹威保全』的哪位員工約好呢?我才好幫您轉達。」櫃枱小姐制式化的詢問。

鷹威保全?時靜初有一瞬的遲疑。

「我是跟靳……」她才開口,身邊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時小姐是跟我約好的。」靳輔穿着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優雅地從閘門內走了出來。

「靳先生您好。」櫃枱小姐臉都紅了,卻還是不忘鞠躬行禮。

靳輔朝櫃枱小姐輕點個頭,非常自然地圈起時靜初的手腕,要她跟着他走。

時靜初看着靳輔一派悠然的動作,那張稜角分明的剛毅俊顏淺勾着微笑,結實的胸膛透出十足男人味,修長雙腿被西裝褲包裹着,腳底踩着黑色光亮皮鞋,每踏出一個步伐都會發出「叩叩」聲音,這樣優質的男人,沒有哪個女孩會不心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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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暖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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