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執念鏡
看到陳楓如此拘謹，老人忽然“呵呵”一笑，從身後摸出一根木棍掏起了耳朵，表情十分愜意。陳楓驚奇地看到，一隻手掌長的灰色大蜈蚣不知什麼時候從老人的衣服里爬了出來，正在老人的頭頂舞動。這蜈蚣的觸鬚極長，足足是一般蜈蚣的兩倍有餘，脊背呈鐵青色，泛着淡淡的金屬光澤，彷彿這蜈蚣外面包著一層磨亮的鐵殼一般。
陳楓趕緊指了指老人的頭頂，說：“老人家，您的頭頂有隻蜈蚣？”說完，便上前要幫老人將蜈蚣趕下來。陳楓也只是想趕一下，卻不敢觸碰蜈蚣，畢竟眼前的蜈蚣太大了，若是被咬一口，估計要疼很久。
“嘿嘿，小哥，坐吧。這隻蜈蚣是我養的，沒事。”老人很鎮定地將蜈蚣從頭頂摘下來，讓他在自己的膝蓋上爬動。這蜈蚣彷彿也有靈性一般，與老人十分親近，張牙舞爪地爬動得十分歡快。
陳楓吃驚地看着這一幕，心想，這蜈蚣看起來已經通靈了。要知道，蜈蚣可不同於貓狗一樣。貓狗飼養日久，自然就與主人親近了。能將蜈蚣調教成這樣，這老人必有過人之處。
老人看陳楓不坐，也不勉強，嘆息道：“自從看守停屍坳的老仵作死後，我這竹樓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
陳楓連忙接着這個話頭將自己來此的目的說了出來。
老人站起身來，那隻蜈蚣也機靈地從他的膝蓋上迅速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老人指着掩藏在一片淡霧中的停屍坳對陳楓說：“這裏面太陰暗，屍氣太重，你這麼年輕，去了對身體不好，若是還有一絲活路，勸你還是不要進去。”
陳楓躬身說：“多謝老人家好心。可是，我如今孤身一人，窮途末路，也只有到這裏討個活路了。一旦前途有些轉機，我也斷然不會繼續留在這裏的。”
老人注視了陳楓兩眼，說道：“我雖然老眼昏花，但是看小哥的儀容，氣象非凡，不似俗人，小哥的來歷應該很不簡單才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再者，天下何其之大，容身之處何其之多，小哥只是將眼光放在小小的射鹿鎮，實在可惜。若非我老了，也想去外面的大世界闖一闖。這個世界，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若非自己親身經歷一番，還真是遺憾呢！”
陳楓聽了老人的話，對外面的世界也是心生嚮往，更堅定了自己遍尋林漠山脈的心思，倒也不再隱瞞：“老人家，我想去林漠山脈尋仙訪道，來此不過暫籌盤纏，為晉身之資。”
聽到林漠山脈，老人眉梢一抖，面露驚奇：“尋仙訪道？這可比我遊歷天下的雄心還要遠大得多。我也聽說林漠山脈中確實有仙人存在，可是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已年老，沒有精力尋找了。也許小哥你能有那機緣。既然你堅定要看守停屍坳，我建議你進去之後，看到一些東西，聽到一些聲音，就當做沒看到，沒聽到。賺足了盤纏，便趕緊走吧。”
陳楓點頭答應，便辭別了老人，緩緩走下了竹樓。
穿過樹林，停屍坳在陳楓的視線中一點點放大，襲人的陰氣也慢慢地開始滲入陳楓的肌膚。陳楓是很緊張的，腦海中盤旋的都是關於停屍坳的一切，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下樓后那位老人還在注視着自己。
目送着陳楓走遠，老子慢慢地從窗前走回自己的小床，不斷念叨着：“太像了，太像了！這模樣，和當年的小姐簡直有七八分像。不過，我在他身上根本就沒有感受到靈犀青石的存在。嗯……這孩子身上雖然有些微微秘力波動，但是卻不是修鍊得來。也就是說，這孩子還算不得上秘界中人。可是，在凡人界，又有什麼力量能毀掉靈犀青石？若是靈犀青石不被毀掉，被植入了本命血種后，靈犀青石便不會離開主人三尺……對了，我竟然忽視了這孩子身上憑空多出來的秘力。不過，靈犀青石是不會給人直接提供秘力的，它頂多能起到輔助和護主的作用。可我也探查了，這孩子身上沒有靈犀青石，也沒有其它能夠輸出秘力的寶物。哪怕是有，又怎麼會被一個凡人界的孩子遇到？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到底是不是小姐的遺孤呢？”老人思索了一番，臉上陰晴不定起來。
老人站起身來，在房內思忖着走了幾圈，回過身來，早已不復剛才的衰老模樣，取而代之的是渾身上下都透出的一種極為剛勁的氣息。他的皺紋減少了許多，容貌變得年輕了一些，尤其是他的衣服上下，透着蒙蒙的青氣，讓他的輪廓變得模糊起來，彷彿整個人都是由這股蒙蒙的青氣組成的。
老人來到床邊的桌前，雙手一抹，手中憑空出現了一面古樸的銅鏡。銅鏡的圖紋十分華麗，銘文十分豐富，配上古樸的色彩，別有一種魅力。
慢慢地撫摸了一番手中的銅鏡，老人自言自語道：“當年門主將這執念鏡賜給我保管，已經十五年有餘。每日夜半，我都會關閉五識，全心全意將尋找小姐之子的執念灌入其中，這些年一直沒有出現什麼紕漏。執念鏡在我這種執念的溫養之下，所蘊含的秘力又提高了許多，靈性越來越強，與我的感應也越來越密切。在剛才那個孩子走近竹樓的那一刻，我的心弦便有了微微的感應，認定他是小姐的孩子。不出我所想，這孩子的長相和品性都與小姐相像，可是最關鍵的是靈犀青石不在他的身上。現在到了可以用執念鏡的時候了，若真的是這個孩子，那麼我的日子該重新開始了。”
老人說完，手上的青光便縮入了鏡中。隨着老人身上青光的減少，他的身影愈發清晰，又恢復了之前有些老態的模樣。倒是鏡子中慢慢浮現出了一組活動的畫面，儼然如人親眼看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