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跟着父親來京城自然是希望能有個好前途，可他也想過，如果七皇子對姜錦不好，他就帶她走，天涯海角自有不同於京中的風景，但是現在，他也只能把那些沒有說出的話與沒有機會實現的規劃，永遠埋在心底了。

姜錦沒發現薛雲鶴還有這樣的心思，蕭顏倒是猜到幾分，不過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折返，然後正好撞見兩人親熱，接着黯然退場，可這也讓他那顆因為緊張而惶惶不安的心穩定了許多，雖然阿錦心裏只有他，但是周圍虎視眈眈的狼子還是不少，他需要謹慎再謹慎。

不管怎麽告誡自己，蕭顏此刻是幸福感滿滿。

姜錦心裏也滿是柔情，她發現自己真的是越陷越深了，只要看他有一點委屈難過就會受不了。

這晚的酒足飯飽不僅是敘舊，還有些事情要談，因此酒喝完了就已經是宵禁時候，現在突然下雪，蕭顏還罷，姜錦的鋪子離酒樓有些距離，天氣雖然已經不像年前那樣冷，但路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路面容易打滑，偏偏她又沒帶什麽人，柳葉本來也要來，因為有點風寒便沒跟着，她只帶了青梅和秦老頭，眼下那麽晚，若冒雪趕回去，即使是有青梅在，她心裏還真有點慌。

蕭顏也不能放心，王貴妃之前曾經動手，現在三皇子雖然聲勢大跌，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是不是會再有別的心思還難說，他更擔心別人若動了歪心思，趁這時機殺了姜錦栽贓三皇子，他自己也會再度重創，他早已經有克妻名聲，再死掉一個未婚妻的話，更加驗證命不好，對於他想登大位有礙。

因此他勸道：「你還是來王府暫住一晚吧，天氣那麽冷還下了雪，你的住處又遠，不怎麽安全。」

姜錦沒遲疑太久便答應了，雖然說在王府暫住一晚上，萬一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是很好，但是兩人已經是未婚夫妻，她又沒有父兄姊妹，自然也不會有親人受到影響。

說到底，面子沒有裡子重要，萬一真的出事，可是後悔都來不及。

兩個人才走沒多久，隔壁巷子裏果真有人跳牆過來，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竟然這樣謹慎，可惜了這個好機會。」

皇子的安危很重要，而且經過上次差點被殺的事情之後，蕭顏身邊的暗衛從沒有少過四個，他自己還是個高手，再想趁隙危害他或和他身邊的人確實困難。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的姜錦，到了王府門口還有點猶豫。

蕭顏哄她道：「這麽晚了，你真準備回去嗎？放心，傳不出去的，就是傳出去了，也沒什麽啊。」

姜錦白了他一眼，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就容許她害羞一下嘛。不過被他這麽一打岔，她也沒什麽好害羞的了，天氣那麽冷，誰會沒事一直站在外頭，早點回房休息才是真的。

她其實來過這裏不少次了，不過最多就到花園，內院從未踏足過，雖然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不過王府氣象自然不同，檐下都掛着燈籠，照得迴廊十分明亮，從天上飄下來的雪花都帶着點點的晶瑩光彩。

只是她也沒有多少心思賞玩王府迴廊的夜晚幽妙，蕭顏拉着她的手，在提着燈籠的僕役引領下，一路到了後院。

他本想把姜錦安排在主院，但是這也太司馬昭之心，便只好安排主院後面的暖閣，那邊正對後花園，還有個小書庫，之前他閑來無事的時候，偶爾會在那邊住一兩天，不過到底也不是個正式的院子，他怕姜錦在意，還特地好好解釋了一下——

「客院人來人往的，不甚乾凈，府里其他院子雖有不少，可平素都不住人，你也知道這個府里就我一個主子，現在收拾也來不及了，只有這個暖閣，我有時會過來住一下，雖然簡陋了些，但一直是乾凈齊整的，我叫丫鬟換了被褥就能住，你別嫌棄。」

姜錦笑道：「你不嫌棄我俗氣，我就謝天謝地了，說實話，我倒是真的開始覺得有點齊大非偶了。」

雖說她手裏的錢算是不少，但也就這一年多才起來的成績，根基還不穩，平日也不計較奢華的穿着擺設，即便前世也是個創業有成的小白富美，卻沒買過什麽奢侈品，更不用說現在，年前出京的時候，她那點家底也就算是殷實而已，看着這個被蕭顏說是有些簡陋的暖閣，她才深刻明白，自己到底找了個怎麽樣的高富帥，這樣的擺設、這些傢俱，還有被褥靠墊用的料子，嘖嘖，真有錢啊。

她左右看看，忍不住開玩笑道：「你說我會不會因為發現我這麽高攀，然後變得誠惶誠恐啊？」

蕭顏才不信，笑了一聲，「哈，會這麽說的一般都不會這麽做，會叫的狗不咬人。」

姜錦佯怒道：「敢說我是狗，你膽大包天了。」

大概是喝了點酒，也因為心結去了一半，沒有那麽緊張又小心翼翼，反而相處起來更自然些。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蕭顏就回去了，時間已經不早，按照古人的生活習慣，是該休息了。

待在王府里的確舒適，蕭顏才走，伺候的丫鬟就過來行了禮，道：「縣主，熱水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天冷下雪，怕受風寒，您泡個澡再休息吧。」

這倒是真有必要，就算不是在自家，姜錦多少有點不習慣，但成婚後，她也得在這裏生活，便沒拒絕。

不過片刻，丫鬟就說好了，姜錦過去看了看，香樟木大木桶裏面熱氣騰騰，還撒了些花瓣，看着就很舒服，木桶旁邊有兩個高架子，一個上面放了巾帕、澡豆和香膏一類的東西，都是全新的，另一個大概是方便掛臟衣服。

丫鬟還要幫她洗澡，她自然是拒絕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那丫鬟也不多話，便道：「奴婢就在帘子外面守着，縣主有什麽需要就叫奴婢。」

「我知道了。」

姜錦點了點頭，見丫鬟行禮離去方脫了衣服泡澡，進了水裏才知道裏頭有點玄妙，這不是單純的熱水泡花瓣，還加了什麽藥材，皮膚沾上水變得很是柔滑。

她正泡着澡，本欲回房的蕭顏卻突然想起一事還要叮囑，但明早還要上朝，怕來不及說，便又回頭去了暖閣。

只是他並沒見到姜錦，待命的嬤嬤小聲道：「王爺，縣主正在沐浴。」

蕭顏不喜歡以女性近身伺候，尤其是年輕女孩子，暫不說身分，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給他帶來麻煩，因為他經常過來暖閣的緣故，這裏只有一個相貌平平且為人穩重的丫鬟，其他的除了小廝就是負責洒掃的嬤嬤。

此時丫鬟在樓上伺候沐浴，姜錦是女子，蕭顏便只讓嬤嬤在暖閣外間照料，撤走了小廝，嬤嬤回完了話，眼尾掃過自家主人，眼神里有一種微妙的疑問。

七殿下向來不近女色，這幾年下來，府里一直沒有女主人，連那些貌美的丫鬟都一個接一個死心，早早嫁了人，今日卻這麽反常，剛離開就又回頭來找未婚妻。

嬤嬤的眼神讓蕭顏覺得冤，偏偏練武之人五感敏銳，耳力過人，聽到水聲惹得他還真起了點緋色心思。

不過這份綺想也沒持續多久，就見姜錦洗好澡下樓來，頭髮濕漉漉地披散着，看着有點慵懶。

她問道：「你又跑過來，有什麽事？」

暖閣里有地爐，室內溫暖如春，她就沒穿太厚，只穿着妃色低領緞面薄襖，因為不是自己的衣服，有些寬大，露出雪白的脖頸，更襯得她小臉上的眼睛越發圓亮，帶着幾分詫異，在燭火下真有美目流轉的意味。

蕭顏本來有事交代，此時卻是一張臉通紅，支支吾吾說了幾句就又走了。

姜錦覺得莫名其妙，這男人真奇怪，特地迴轉過來卻沒說幾句話就跑了，不過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麽大事，她也就去睡了。

【第八十五章逛燈會也要救人】

窗外雪敲窗，窗內暖意融融，偶爾有積雪從樹枝上滑落下來發出撲簌的聲音外，這是個安靜的夜晚。

蕭顏本來就有些激動，如今更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了大半個晚上，他還是決定要早點成婚，兩人年紀已經不小，婚事提前也沒有什麽不對。

姜錦睡得很香，一夜安穩，隔天早起，雖然還在下雪，但小了很多，丫鬟伺候她梳洗，就有人送早飯過來。

她親眼看到了才相信，七皇子的日常飯菜真的不豐盛，兩碟小菜，葷素各一，一碗粥和一份湯圓，還有包子和卷餅。

包子當然還是她自己做的好吃，湯圓倒是不錯，薄薄的糯米皮下是香甜的花生紅糖餡，吃在嘴裏甜蜜又香醇。

為了應景，鋪子裏也準備了不少口味的湯圓，有黑芝麻、紅糖、豆沙、花生和山楂，當然也有鹹的肉餡湯圓，除了分送相熟的各家，鋪子和酒樓也免費提供一人一碗，權當節日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