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急匆匆地趕到K.O.,進了門,江文溪就開始到處找尋李妍的身影。還好這間酒吧與李妍平時玩得那些格調亂七八糟的不太相同,起碼燈光夠亮,歌曲放得也不是那種很吵人的電子音樂,客人大多都是那種安安靜靜喝着酒的。
“溪溪,這裏!”
江文溪尋聲望過去,便看到李妍隔了幾桌沖她揮着手。江文溪鎖緊了眉頭,李妍身旁坐在三個男人,只有其中一位她有見過,這情形就知道李妍一定又認識了什麼男人,拉着她來“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硬着頭皮,她邁着僵硬的步伐走了過去。
李妍一把抓過她,指着她的鼻子控訴:“讓你十五分鐘趕到,你怎麼磨嘰了四十分鐘?”
面對李妍的責怪,她的臉微微一熱,有些結巴:“哦,路……路上塞車……”
今天她光榮地再次成為無業游民,在沒找到工作之前,她都不可以隨意地“瀟洒走一回”,只能選擇擠公交。當然,這事她可沒臉對李妍說出口,要是讓李妍知道她又丟了工作,一定又會鄙視好一陣子。
“塞車?又不是晚高峰,怎麼可能塞車?”李妍狐疑地看着她。
雙頰滾熱,江文溪很緊張,她最不擅於撒謊,在李妍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含糊地說:“火……火車擋道……”
“火車?!”李妍剛想說“你家到中山路哪有火車道”,便被身旁一名男士給打斷了:“好了,你朋友來這麼久了,都不介紹一下。”
這時,李妍才反映過來,摟着江文溪說:“這位我的閨密江文溪,長江的江,文學的文,小溪的溪。”然後指着剛才解圍長相很MAN的男士對江文溪說,“這位你見過的,就是我和你常說的那頭熊——熊亦偉,今天剛升級成為我的男友就急巴巴地介紹給你認識,別說我小氣。這兩位分別是他的高中同學宋新晨和顧廷和。”
江文溪不停地點着頭,望着對面三位男士,聽着李妍介紹。
李妍今天約她出來的目的,就是給熊亦偉一個正名,另外還想幫她牽一下紅線。
一番介紹下來,她只記住熊亦偉和宋新晨不但是同學,還是李妍的同事,三人同在一家廣告公司任職,那個話不多,一直保持着微笑的顧廷和是一位人民警察。
她不禁想到,大舅生前也是一名警察。
可能因為警察的緣故,她不免對顧廷和多關注了幾眼,濃眉大眼,給人一種俊朗的感覺,他的唇不太薄也不太厚,那模樣彷彿天生適合微笑。
再抬眼看顧廷和,他也正好微笑着看她,四目相對讓她沒由得一陣緊張,趕緊垂下眼帘,抓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卻不料被杯中的酒辣得嗆了起來。
這情形剛巧被李妍撞見,調侃她:“要看帥哥就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摸摸做什麼?”
江文溪伸手掐向李妍的腰,要她閉嘴。
李妍卻摟着她對顧廷和笑道:“小顧,我們家溪溪的大舅可是位立過很多大功的刑警哦,這丫頭從小見到英勇的警察叔叔就會走不動路,你別見怪啊。”
揚了揚唇角,顧廷和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文溪說:“江永明警長生前屢破奇案的事迹我聽過很多。”
江文溪驚愕地抬起頭,怔怔地看着顧廷和:“你認識我大舅?”
顧廷和喝了一口酒,惋惜地說:“如果幾年前江警長沒有因公殉職,我可以跟隨在江警長身後,學習到更多的經驗。”
“哦——”江文溪淡淡地應了一聲,想到大舅不免一陣神傷。
李妍天生就是一個活躍份子,知道江文溪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便摟着她向在座的兩位單身男士死命地推銷,說她是害羞又內斂的黃花大閨女,逗得大家不停地哈哈大笑。
從頭至尾,江文溪只能配合地坐在那傻笑,時不時瞄幾眼好友。她打心底佩服李妍,同樣都是人,李妍卻是八面玲瓏,在公司里人緣好業績好,倍受領導器重,換作她……也許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K.O.最吸引人的地方,每晚十一點舉行一場拳皇PK賽,抽到桌號的兩桌客人可各選兩名選手參加對決,獲勝的一桌當晚消費全免。因而每晚十一點開始便是K.O.最熱鬧的時分。
幸運的是,江文溪所在的16號桌被抽中,宋新晨和顧廷和兩人被推出去和7號桌客人PK,李妍尖叫着拉着熊亦偉上前助陣,留下不願去的江文溪獨自一人。
江文溪素來嫻靜,話又不多,對電玩更是一竅不通,望着正前方那超大屏幕上不停對打的卡通人物,搞不清誰對誰。她有些意興瀾珊,聽到全場的人對着那大屏幕吶喊助威,漸漸地,她的心變得越來越苦澀憂鬱。
這裏,那些對着屏幕高喊的人都應該有一份良好的工作吧,不會像她這樣是一個倒霉的失業者。對於不停地往返各個招聘現場,她早已疲憊,不但始終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崗位,就連一份可以餬口的飯碗她都保不住,在校時美好的夢想被現實打擊到了冰點。
掠了一下額際的碎發,她顫着手端起面前的FOURSEASON,遞至唇邊,猛地一口灌下……
“溪溪,宋新晨可是大出風頭,贏了7號桌的客人,今晚我們想怎麼吃喝都可以。”李妍興奮地沖回座位,卻看到江文溪端着一杯酒坐在那發傻,這才注意到桌上擺了幾個空杯,一把奪下她手中酒杯,“天啊,你要死啦,你知道你喝了幾杯FOURSEASON?”
頭好暈,耳邊回蕩着李妍的河東獅吼,好吵,江文溪甩了甩頭,抬起迷朦醉眼看着李妍,傻裏傻氣地笑着:“好好喝,再幫我點一杯。”
李妍叉着腰狠瞪着江文溪:“點你個頭。”
顧廷和輕咳了一聲:“李妍,江小姐可能喝多了,不如先送她回去好了。”
熊亦偉和宋新晨點了點頭,決定由熊亦偉開車先送江文溪回去。
江文溪那雙含笑的迷朦醉眼裏,蘊藏的黯然神情讓李妍的心猛地一緊,似乎只要一瞬間,她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這丫頭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今天是怎麼了?李妍不禁皺了皺眉,口氣也軟了一些:“唉喲,早知道不把你一人丟這了,是我的不對。走了,我們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還要喝。”江文溪緩緩站起身,衝著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
“好好,我陪你回家喝。”李妍及時扶住江文溪搖搖欲墜的身體,哄着她,回頭對顧廷和和宋新晨道歉,“不好意思,平時滴酒不沾的她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喝了這麼多,估計是我們剛才冷落了她。”
江文溪的步調有些搖搖晃晃,卻不肯讓李妍扶她。
熊亦偉朝兩位好友點了點頭,跟隨兩位小姐身後。
酒吧里的音樂由剛才激昂的拳皇打鬥之聲變成了平靜舒緩、旋律優美動人的樂曲,透徹悠揚的鋼琴聲交織着大提琴沉鬱的抒情旋律,使整個酒吧里洋溢着一種恬淡的氛圍。
頓住了腳步,江文溪凝視着小小的舞池裏正在翩翩起舞的幾對情侶。
燈光打在那一頭銀白色的頭髮上,那耀眼的光芒猛然間刺進江文溪的雙眸間。隨着音樂舞動,銀白色頭髮的主人一個旋轉身,江文溪終於看清了那張面孔。
嗤,是那個害她失業的白髮魔男!
是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慘得變成無業游民。她要去打爆那個該死傢伙的頭,讓他知道萬惡的資本家在和諧社會是要受到民眾制裁的。
隨手抄起身旁酒桌上的一啤酒瓶,江文溪猛地將酒瓶砸成兩半,“哐”地一聲驚住了那桌的客人。
無視那幾位客人,江文溪搖晃着身體向舞池走去。
李妍正要追去,卻被那桌的客人給拉住嚷着陪啤酒。
嘴角噙着的一抹微笑容在瞬間僵住了,樂天鬆開了扶在曾紫喬腰間的手,將她自然地擋在了身後,掃了一眼眼前連一根汗毛都傷不到他的半截啤酒瓶,目光便冷冷地落在了那個正拿着酒瓶對着他的醉酒女人。
輕擺了擺手,他示意手下退下。
曾紫喬微笑着立在他的身後,語調輕快地調侃:“某人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沒女人,這不就找上門了。”
一聲尖銳的女聲衝破那優揚的音樂聲在酒吧大堂響起:“白髮魔男,還我工作來!”
剎那間,所有客人的目光全向舞池注目。
剛解決完啤酒的事,李妍便聽到江文溪的尖叫聲,側過頭就看到她正舉着酒瓶對着K.O.的老闆。
這丟人的丫頭居然又失業了?!難怪平日裏膽小如鼠的她會莫明其妙地去惹人家酒吧老闆。明明不會喝酒,還拿雞尾酒當果汁喝了那麼多,早知道會這樣,死活都不會叫她來酒吧。
“溪溪——”李妍驚呼一聲,拉着熊亦偉對快步跑過去,才剛跑幾步,便被幾位身穿黑色制服的酒吧保鏢給攔住了。
這邊,正在喝着酒的顧廷和和宋新晨聽到叫聲抬首,便看見江文溪拿着酒瓶意欲傷人,急忙起身。
樂天鎖緊着眉頭,抿緊了唇角,凝視着眼前這個喊着要他還她工作的女人,不由得額上的青筋微露。找他鬧男女關係的女人很多,但是找他拚命要工作的女人,她是一個。江航的人事制度相對來說還算完善,這麼多年來沒發生過有人因為離職而鬧上門的。
這個女人,剛才叫他什麼?白髮魔男?
樂天最討厭別人拿他那頭銀白色的頭髮說事,而這個女人顯然在進K.O.之前沒有好好打聽過他樂天是什麼人,沒人敢在他面前舉着酒瓶罵他“白髮魔男”這麼囂張的。
速度奇快,他一把奪下那個還在滴着酒的酒瓶,隨手往吧枱里一扔,冷冷地說:“給你十秒鐘,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手中的酒瓶被奪走了,白髮魔男命令式的語句像一把利刃刺激着江文溪那被酒精侵蝕的薄弱意識。
望着空空的兩手,她猛然抬起頭向他撲了過去,死命地抓着他的襯衫領襟大喊着:“你這個白髮魔男,你這個壞傢伙,還我啤酒瓶,還我工作,還我工作,還我工作——”
幾道優美的弧線在兩人之間彈起,樂天襯衫上胸前的扣子被江文溪全扯蹦了開來,露出了結實健碩的麥色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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