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大夏龍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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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龍雀(中)
身後傳來凜冬一般的惡寒,蘇澈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將浴巾一丟,拾起地上的毛巾,轉身就要解釋。
然而,就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進一步接近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愣了愣,而與此同時,剛剛進入廣島城城門的大夏龍雀也猛地抬起了頭,看向了城東北的方向。
“找到你了,小老鼠。”兜帽遮蓋的陰影下傳來的沙啞聲音透着壓抑不住的興奮,引導他進城的武士只覺得身邊一陣風掠過,在後頭看,剛剛還站在那裏的人,此時已然不見了蹤影。
另一邊,玉江屋中。
“我們兩個人必須要分開行動,”蘇澈也沒有功夫再管一臉懵逼地抓着浴巾倒在地上的波葉,一邊披上自己的浴衣,一邊對緊跟在他身後的三十三子說道,“錦衣衛真是下了血本,竟然請來了另一個名刀使來找我……他們是怎麼知道我是一個名刀使的?!”
“如果是錦衣衛的話,大概早在來神洲之前就已經暴露了吧?”三十三子一邊走着,一邊像是變戲法一樣在移動中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夫人再帶着我西嫁東土的時候,作為名刀的我就已經在那邊的官方進行過登記,青遠蘇氏被抄家,肯定會根據各方的記錄進行比對。”
“所以說其實我和母親在那次事件之後,一直在受到錦衣衛的監視?”
“監視倒不一定,但是肯定有專人注意過夫人和您在關口的動向,當您帶着我登上東渡的偷渡船時,錦衣衛的人應該就已經得到情報了,畢竟那是海軍的偷渡船……是半官方性質的。”三十三子分析道。
“那麼早在長門的時候,他們為什麼不來抓捕我呢?”說著話就已經回到了房間,蘇澈一邊穿戴好,一邊對身後的三十三子問道,“或者說,我又有什麼樣的被抓捕的價值呢?我只不過是個從天河二十八年事變中倖存下來的一個小孩子罷了,甚至還不如你的價值高吧?”
“不能排除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但是要定位我的話,就必須先對少爺您進行定位,”三十三子將村正雙手捧給剛剛插好虎徹的蘇澈,“當然,又或者您還擁有一些您壓根就不知道的價值,或許您覺得毫無特點可言的某些細節,對他們來說,就是非常寶貴的情報。”
“你又能指望一個三歲的孩子知道些什麼呢?”蘇澈笑了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金,“你帶着她,我跟你走相反的方向,明天早些時候在車站附近碰頭。”
三十三子看着他的臉沉默了片刻,小心地叮囑道:“還請少爺小心行事,不要因為自己的衝動而以身涉險……今晚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所以請您一定要平安歸來。”
“放心吧。”蘇澈點了點頭,隨後便從二樓的窗口翻上房頂,向著某個方向離開了,而三十三子也抱起熟睡中的小金,從旅店的後門,向另一個方向離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此時大夏龍雀距離玉江屋只有不到五條街的距離了,他飛快地用腳尖點在四周民房的房頂上,如同一隻黑色的大蝙蝠一樣在夜空中竄來竄去,卻因為感知的突然消失,而喪失了精準地定位點。
“分開了嗎?”他喃喃了一句,隨後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真的以為這樣的就逃得了嗎?真是讓人連敬意都提不起半點的對手啊!”隨後他將身後一直斜背着的那隻黑色長條布包摘了下來,撤去黑色的裹布,露出一柄裝具華麗的環首大刀。
《晉書?赫連勃勃載記》曰:又造百鍊鋼刀,為龍雀大環,號曰“大夏龍雀”,銘其背曰:“古之利器,吳楚湛盧,大夏龍雀,名冠神都。可以懷遠,可以柔逋;如風靡草,威服九區,世世珍之。”
寶刀在月色下散發出斑斕的色彩,柄尾環首的龍雀環內鑲着一顆眼眸一樣的寶石,而這顆寶石中的眼眸,也的確在轉動着……倒不如說就是一隻活生生的眼睛。
“這裏就是神洲嗎,阿帆?”同樣陰沉的聲音從刀身發出,在四周的空氣中振鳴。
阿帆,是斗篷人的名字,準確的說,他的全名是徐一帆,大夏龍雀,只是他在錦衣衛內部的代號。
“是啊,龍雀,這裏就是這次捕獵的地點。”徐一帆拍了拍刀背,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張傷疤縱橫的臉。事實上他長得很年輕,滿頭黑髮也說明他並非年事已高,之所以他會發出那樣沙啞難聽的聲音,就是因為他喉頭上的一道陳年傷疤。
“看來你又有新的口糧了。”大夏龍雀渾身發出一陣輕吟,“也正好,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體會過刀身切入溫熱肉體的感覺了,也是時候開開葷腥啦……”
“他與自己的名刀分開跑了。”徐一帆看了看深藍色的夜空,嘆了口氣,“可惜啊,他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躲過我們的追蹤呢……”
“我只關心另一名神兵使,是不是砍起來更爽一些。”大夏龍雀隨即化作了一道光芒,慢慢地覆蓋上徐一帆的身體,化做一套沉重的黑色束身盔甲籠罩在了徐一帆的身上,頭盔與肩鎧都是猙獰的鳥頭狀,一雙金屬的羽翼在背後舒展開來,慢慢地撲扇在空氣中,劃出刀鋒一般肅殺的聲響。
而在徐一帆的右手中,已然握着一桿龍鱗紋銳刺槊戟,戟尾是一根長長地尖刺,而戟頭則由長長的馬槊與鋒利的斧鉞狀戟鋒,揮舞起來,隱隱傳來龍吟鳳鳴之聲。
徐一帆一晃手中槊戟,身後金屬雙翼撲出叮噹作響的巨大風壓,隨後展開平雙翼,在風的力量下滑翔出去,而一圈圈隱隱的波紋以他全封閉的頭盔為源頭,源源不斷地散射出去,而在他的視野中,附近的一個個活物,哪怕是小貓小狗都清楚地映射在了他的視網膜上。
“有趣,抱着孩子的名刀與隻身一人的名刀使,我該先去獵殺哪一個呢?”徐一帆沉吟了片刻,隨後方向一轉,繼續撲開雙翼,加速向著蘇澈那邊飛了過去。
此時,正在大街小巷中轉悠的蘇澈突然接受到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無論是他如何多藏都無法擺脫,敏銳地耳朵中,能夠隱隱聽到一種細膩的波紋正在一次次地沖刷過他的身體,在這種波紋的洗禮下,他就像一個根本無處躲藏的野獸一樣,不知所措地站在獵人的面前。
這種被敵人直接鎖定的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他暗自罵了一句,卻突然發現,如果自己也能發出這種頻率的聲波,是不是就可以反向將抵消這種定位方式呢?
“我真是個天才!”他微微一笑,從腰包中掏出了一隻黃銅的小哨子。
這東西是他小時候在青遠城內的“美利堅百貨商城”買的,是一種用來訓練狗的東西,是當時他為了訓練已經去世的愛犬“蕭蕭”而買回來的,後來蕭蕭因為吃錯東西死掉了,他就一直把這玩意兒帶在身上當做紀念。
這東西雖然長的像個哨子,但是怎麼吹都不響,因為它會發出一種頻率很高的聲波,天知道為什麼這種聲波狗就能聽到,但是人的耳朵就是不行,不過在成為名刀使之後,蘇澈也能隱隱聽到,那聲音就與正在定位自己的聲音頻率差不多。
蘇澈將它含在嘴中,然後瞅准了一個在巷子中準備小解的警備軍武士,吹響哨子的一瞬間將其擊暈,在連續不斷吹哨的過程中,迅速地換上了那個武士的盔甲,又將暈倒的武士杵在牆上,把他的刀綁在了手裏,做出一種防備的姿勢,隨後就離開了巷子,停下吹哨,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剛剛那個武士離開的隊伍,跟着那些人挨家挨戶地進行搜索。
那邊正定着位的徐一帆腦子猛地被另一陣聲波干擾了,搞得他頭暈腦脹地,身後的翅膀連續扑打了好久才保證他沒從天上直接掉下來,但是等他恢復腦內清明的時候,剛剛那個還在探查範圍內的女人已然消失了,而那個代號少年A的名刀使,貌似在一條巷子裏不動了,而是擺出一種拔刀防禦的姿勢,正對着自己這邊。
“名刀不在身邊,你拔刀又有什麼用呢?”徐一帆冷哼了一聲,拍着翅膀向著那條巷子飛了過去,握緊了手中的槊戟,準備從天而降對他來一次一擊致命的攻擊。
另一邊,一身武士盔甲,還用白色圍巾矇著臉的蘇澈拍了拍身前與他同樣一身裝束的另一個人,低着聲音說了句:“兄弟,你們先繼續,我肚子挺不舒服,就在這家人家方便一下。”
“你瘋了?不怕那些東土的特務以怠工的名義斬首你啊!”另一個人似乎對他這種情況很是擔心。
“我也沒辦法啊,人有三急,來了憋不住啊!”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轉身捂着肚子裝模做樣地直接推開被檢查完的那家人沖了進去,又回頭詢問了一下,隨後直接跑進了後院的茅房。
而此時,徐一帆也已經來到了那條小巷的上空,他已然關閉了剛剛的那種視角,看着巷子裏輪廓有些模糊的人影,嘴角冷冷一笑,挺起龍鱗槊戟,自上而下向著那個影子的頭頂猛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