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進城
23
進城
了解你的敵人,才能有選擇獲勝方式的自主權。
只是這次的敵人,稍稍地有那麼一些棘手。
出乎意料地,錦衣衛似乎接管了整個廣島城,如今在城牆上巡邏的主力雖然依舊是那些身穿神洲傳統足具輕甲的討鬼軍,但是幾乎總能看到一個頭戴八瓣圓頂鐵盔與無臉鐵面甲,身着暗色磨砂面魚鱗甲的錦衣衛重步軍士站在那些人的身後監督。
重步軍士是錦衣衛中屬於東土正規軍的部分,裝備內襯壓棉層的層疊魚鱗甲有着極佳的防彈功效,再配合一挺靠背後供彈箱供彈的神威11年式輕機槍,整個人就是一座小型的戰爭堡壘。
有這名重步軍士在,城頭巡邏的討鬼軍又換裝了東土的新式步槍,蘇澈如何也不可能在這種密集的火力網下翻越城頭,要知道現在就連夜晚時分,城牆上也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他在合體一心狀態下的技能“氣鎧”雖然已經達到了可以阻擋步槍子彈的三段水平,但是對機槍這種東西依舊是無可奈何的。
最終他選擇在城門開放的時間段,偷偷地混進城去。
自從上次他們與錦衣衛特工在廣島的街上夜奔交火之後,一直到現在這裏依舊還在實行宵禁與出入限制,每日只有在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這之間的四個小時才開放廣島城的三個城門,並且出入都由警備軍進行最為詳細地檢查,申請出城的人必須要提前三天到警備隊申請備案,哪怕是商人也是一樣。
蘇澈維持着合體一心的狀態進入了廣島城中,風扭曲光線的能力讓他有了一點點對面部特徵修改的餘地,至少在關鍵部位與通緝令海報上的判若兩人,這才成功地矇混過關。在進城時他還從警備軍那裏拿到了一塊象徵著他清白身份的木製銘牌,如果出城申請,沒有這個銘牌是要被直接抓起來審訊的,在確定你的身份無誤之後才會通過你的申請。
也就是說,在離開廣島的時候,他也要保持這種合體一心的狀態,至少上車的時候只有一個人,否則沒有備案過的三十三子就會成為暴露他的那條狐狸尾巴。
合體一心的狀態下,蘇澈牽着一臉不情願的小金的小手慢慢地隨着人流過檢入城,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宵禁,廣島城內已經明顯不如前些時候他們剛剛到來時那樣熱鬧非凡了,大街上過往的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時不時就會有三五結伴的穿着常服的警備軍武士走過街頭,他們陰翳地掃視過四周的人群,並時不時地讓一些人出示自己的木牌進行檢查。
看到這種情形的蘇澈不僅暗暗叫苦,這種情況無疑就是在說他在找到一個隱秘的住所之前,是不可能與三十三子解除合體一心狀態了,而如今他雖然已是久經鍛煉,但是合體一心的時間依舊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否則就會因為這種狀態對腦的巨大負擔而直接暈厥,到時候他失去了風的庇護,他可就原形畢露了。
現在大街小巷上可都是他跟李客的通緝畫像。
“看來要加快速度了。”蘇澈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背起了小金,快步地向城中走去,目的地依舊是他們剛剛來到的時候住的那家旅店,那裏是他們曾經被錦衣衛找到的地方,根據人的慣性思維,通常這種地方都是絕對不會再回去的。
反向來想,那裏也就已經成為了錦衣衛監視最為薄弱的地方了,而蘇澈正需要一個這樣的地方來隱蔽一段時間,度過他必須要解除合體一心的休息階段。
“玉江屋,就是這裏了……”兩個人停在了一家溫泉旅館的面前,蘇澈深深地吸了口氣,掀開了面前的門帘。
“老闆,住店!”蘇澈這樣喊道,當然他也早就知道,這家店的老闆今年可是剛剛因為疾病而暴斃,前來接待他的只有這裏的女將,也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娘,老闆年輕的女兒。
不過顯然她對玉江屋這種高級旅館的服務並不是非常熟悉,而且有一點近視,工作時都是帶着頗能拉低顏值的圓形水晶眼鏡的,所以甚至都不是太敢看客人的臉,這也是他選擇暫住在這裏的一條原因——不會被老闆過多地注意,從而沒有了被舉報的可能性。
玉江屋的女將名叫波葉,意味水面上漂流的葉子,是一個很有詩意的名字,事實上這也是一位非常富有學問的年輕女性,據說通讀過《古事記》和四書五經,對通俗小說也十分喜好,蘇澈之前還因此與她討論過一些最近的東土文學作品,兩個人算得上相談甚歡。
只是錦衣衛的暴力抓捕似乎對波葉造成了不小的精神上的傷害,因此在面對這位故人的時候,蘇澈已經用控制風的力量,改變了自己的聲音,從面容上他雖然與之前的自己有所相似,但是聲音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了,也因此讓波葉眼中一開始的疑惑煙消雲散。
哦,她也沒認出小金來,畢竟兩次進入廣島城,小金都選擇用嚴密的頭巾包住自己的頭部,而她的年齡還小,小孩子的身體特徵都差不多,後來走之前又在鬼族的城內做了新衣服,而她也一向不喜歡在生人面前說話,因此波葉對她也無從辨認。
倒不是說蘇澈特別害怕波葉告發他們,單純的是不想讓她在因為自己而牽扯到這件事裏了,畢竟明天夜裏十一點的時候,專門在東國幹線上行駛的“京”三號驛城就要出發了,他明天下午就會退房,只要能安安穩穩地買上車票,那就能從容地坐着這列快速列車直接趕向下一站——姬路城。
剛進入房間的時候他就直接解除了與三十三子之間的合體一心,長達三十三分鐘的合體一心讓他直接在解除后就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床鋪上,還是三十三子替他蓋上了被子,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
床鋪邊的小桌上擺放着已經涼了的晚飯,三十三子安靜地在一邊讀着書,小金則在興趣盎然地鼓搗着一隻花蹴鞠,看到蘇澈醒了,剛剛還喜笑顏開的臉立馬耷拉了下來,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匆匆吃過了殘羹冷炙,蘇澈從行李包袱中取出了浴衣穿在身上。
“這裏有溫泉,我下樓去泡一下。”
“需要我繼續與你合體嗎?”
“不用,咱們來過一次,我知道浴場在哪裏。”蘇澈一邊說著,一邊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塊油紙包裹的乳白色半透明羊油皂,這是他來神洲之前買的,神洲這邊普通浴室洗澡用的都是皂角泥,味道怪怪的不說,使用起來的體驗也相當不舒服。
他小心地拉上門,帶着洗浴用品悄悄地下了樓,由於是宵禁時期,玉江屋裏本來就沒幾個客人,聽三十三子說今天晚上又走掉了一批,旅館裏就剩下他們幾個人了,而且由於最近是淡季,波葉貌似已經給后廚放假了,他剛剛吃掉的冷飯都是她自己做的,店中剩下的工作人員,除了波葉以外也就只有一名侍女了,店裏的保鏢倒是因為最近廣島的社會情況實在過於穩定,討了個短假也回家去了。
所以一路上雖然點着燈燭,但是一切都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也就沒再用毛巾遮臉,直接走進了一樓後邊的浴場。
脫下衣服,用毛巾圍好了下身之後,他便徑直掀開門帘走進了後院,院子裏有一片被竹牆隔開的湯泉,他先用木盆從溫泉中舀出一盆來,澆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用羊油皂打了一遍沖乾淨了,這才慢慢地走進溫泉中坐了下來。
在稍微有些燙的湯泉水中,他勞累了一天的身體慢慢地鬆弛下來,閉上眼睛舒服地靠在了岸邊溫熱的石頭圍邊上,感受着盪動的水波輕輕撫摸肌膚的感覺,來自溫泉的暖熱透過他的皮膚滲進他的肌與骨之中,將隱隱的酸痛驅散得一乾二淨,就連他的大腦在這種舒適愜意的環境下,都減輕了之前的脹痛。
“啊!真舒服啊……”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緊接着就聽到了一聲嘩啦的水響聲。
“誰!誰在那?”他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看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那是一座矗立在男湯中的假山,那聲嘩啦的水聲,似乎就是從假山後邊發出來的。
半晌,並沒有人回應,他仔細地側耳傾聽,並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但是溫泉水咕嚕冒泡的聲音與蒸騰的熱氣阻礙了他的聽覺與嗅覺,他既沒有聽見什麼人的呼吸與心跳,也沒能嗅到除了熱氣與硫磺味之外的任何其他人的味道。
“難道是我的錯覺?要不要過去看看……”蘇澈一手掐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對面的假山。
如果假設有人在男湯洗浴……那麼會是誰呢?那個日常打掃衛生的侍女據說家住在廣島城內,平日裏是經常會回家的,而現在的玉江屋內還剩下的人,貌似就只有自己一行三人和……
不會吧……
蘇澈張了張嘴,滿臉的不可思議,沉默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下來把這個澡泡完,然後轉身離開,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神洲人……真是開放啊!”他暗自嘀咕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