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掏心之禍
孔老二告別那胡女，轉身離開，剛走出幾步，突然看到屠夫從前面走過，正要上前打招呼，卻又想到對方密諜司的身份，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屠夫提着一個狹長木盒，匆匆走過，像是在追趕什麼人。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倒霉，被密諜司的人盯上了。”孔老二想着，匆匆往城東趕去。
辛哲駕駛馬車，一路不停地來到西市。
長安有東、西兩市，買東西賣東西，便是從這來的。
東市周圍多勛貴富商，所售之物大多貴重，而西市的顧客多是平民百姓，要熱鬧許多，包含有兩百多個行業，光是固定商鋪就有四萬多家。
西市這裏匯聚了西域、南洋、東瀛等各處商賈，是長安城最為繁華的所在。
進入西市，人潮湧動，摩肩接踵，馬車在人流中緩慢前行，間或能夠看到西市署吏們穿梭其間，或是收稅，或是解決紛爭衝突。
辛哲驅車來到藥行，這是一條長街，兩邊滿是大大小小的藥鋪，空氣中瀰漫著藥材的氣味，許多胡商採購大車大車的藥物，準備運回西域販賣。
“去百草堂。”老翁說道。
長街行人如織，辛哲下了車，牽馬前行，好不容易來到百草堂，就見藥鋪前面停着七八隻駱駝，幾個胡人從藥鋪里扛出來大袋大袋的藥材，堆到駱駝身上。
一名胡商來回數着藥材數量，百草堂的掌柜走了出來，拍一拍鼓囊囊的葯袋，“這可是今歲最好的一批草藥，只要送到西域，價錢就要翻個四五翻了！”
胡商嘿嘿一笑，沖他拱拱手，用流利的漢話說道，“下次回來，定要請兄弟去萬香樓吃酒。”
百草堂掌柜同樣拱手還禮，“一路順風！”
胡商翻身上了駱駝，身後幾名胡人也跨上駱駝。胡商打一聲唿哨，七八匹駱駝站起來緩緩離開，駝鈴叮噹作響。
百草堂掌柜正要轉身進入藥鋪，看到牽馬的辛哲，微微一怔，走上前來，擠出一個笑臉，“東家來了？”
辛哲瞳孔猛地一縮。
東家？
老翁拉開車簾，那掌柜一愣，臉上討好似的笑容立刻消失，聲音冷漠道，“東家呢？”
老翁道，“密諜司的人瘋狗一樣滿長安找東家，你讓東家出來，豈不是害了他？”
掌柜冷哼一聲，轉身走進藥鋪。
老翁下了車，跟着進入百草堂，店裏幾名學徒看到老翁和辛哲，只當是尋常客人，並沒有多問。
藥鋪後面是個庫房，木架上滿是藥材，掌柜將幾個布包拿出來，說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老翁打開布袋，裏面裝着硝石，他取出一塊看了看，皺眉道，“雜質有些多啊。”
掌柜道，“你要的硝石太多，長安都快斷貨了，這種成色的我想盡辦法，也只湊齊了這三百多斤。”
“差不多了。”老翁說道。
掌柜的叫來幾個學徒，將硝石搬進馬車裏，
掌柜摸着貨架子，眼中滿是不舍，“此事一了，我這百草堂也開不成了。”
老翁道，“若是此事辦妥了，大唐覆滅，別說一個百草堂，整個西市藥行都歸你也不是難事。”
“西市？”掌柜的嘿嘿陰笑，“到時候長安城會變成一片廢墟，西市還能存留？”
他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趕緊離開，最近風聲太緊，我們還是少見面的好。”
老翁走出幾步，突又轉身回來，伸出手，說道，“東家讓我把東西交給你。”
掌柜疑惑的走上前來，老翁張開手，手裏卻什麼也沒有。
“什麼意思？”掌柜的不解問道。
下一刻，老翁手掌向前刺去，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直接穿透掌柜胸膛，老翁屈指握住那顆跳動心臟，猛地發力，心臟驟然爆開。
掌柜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緩緩到下。
辛哲站在旁邊，雙眼微眯。
老翁蹲下身，用掌柜的衣服擦掉手上血跡，起身看向辛哲。
辛哲心中警惕，體內元氣鼓盪，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老翁臉色陰沉道，“為了籌集這些硝石，他和太多的人接觸過，密諜司一查起來，很可能查到他，事關重大，不能留下禍患。”
說完起身，笑容滿面，看着很是和藹，但想到他之前殺了自己的同伴，辛哲只覺得這這笑容是那麼陰狠可怖。
兩人出了庫房，老翁對一名學徒說道，“掌柜在裏面忙，你們不要打擾。”
說著走出百草堂，上了馬車。
辛哲駕駛着馬車離開，來到開明坊一處小院，小院裏中長着一株大槐樹。
老翁在樹榦上踢了一腳，樹皮扭動彎曲，長出一張人臉，臉上的眼睛拳頭大小，沒有瞳孔，只有一圈圈同心圓，像是樹的年輪一般。
人臉張開嘴，越張越大，變成一個一人多高的樹洞，老翁提着兩包硝石走進樹洞，辛哲提着剩下的硝石跟了進去。
樹洞之中，是盤旋而下的階梯，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地下，將硝石放好。
這槐樹下是個地窖，堆滿硝石。
老翁拍了拍手，道，“走吧。”率先往外走去。
兩人出了地窖，來到院子裏，老槐樹上的人臉緩緩閉上嘴。
老翁回到內屋，不久后回來，拿着一個牛皮酒囊，給自己灌了一口，又遞給辛哲，說道：“忙活了大半天，來一口。”
辛哲卻搖搖頭，“我不喝。”
根據密諜司收集到的情報，劉寅這人是滴酒不沾的。
下一刻，老翁突然一口酒噴出，辛哲反應迅速，伸手擋在面前，但那些酒水仍然噴了他一身。
辛哲怒道，“你什麼意……”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老翁一記手刀刺向他胸口。
辛哲雙手猛地合攏，只來得及握住老翁的手臂，胸口一陣刺痛傳來，老翁手刀入肉一分，扎進他胸膛之中。
辛哲猛地一腳踢出。
老翁腳尖一點，飄然後退。
辛哲胸口出現三個血洞，涓涓往外冒血。
他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明白了身份敗露，不退反進，爆喝一聲，一掌向前拍去。
掌心擠爆空氣，發出噼啪炸響聲，如同一串串驚雷。
掌心雷！
那老翁絲毫不懼，一拳迎了上來，砰一聲炸響，辛哲只覺手臂一麻，整個人踉蹌倒退七八步才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