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百花畫舫
長安外城，水道縱橫，又有無數樓宇棚戶，大唐百姓，各國商賈，妖鬼精怪，居住其中，混亂不堪。
不過這裏終究是大唐的長安，妖鬼精怪這些外來種族，在人族的地盤上，寄人籬下，活的並不如意。
也正是因為這樣，本性自由散漫的妖族，在長安城卻很團結，有什麼事情都會互通有無。
而那萬象山蛇女，為了錢財，已經殺了不止一隻妖，引起眾怒，但長安城裏的老妖怪們不願出來主持公道，小妖們鬥不過她，只能忍氣吞聲。
八爪人對辛哲說道，“這次的報酬就算了，萬象山的那隻蛇女，這些年做事太絕，我們也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你要除掉她，也當是為我們妖族除掉一害。”
辛哲點點頭，並沒有把八爪人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楚楚的安危，哪裏還有別的心思。
屠夫不解問道，“一個丫鬟而已，又不是你婆娘，幹嘛這麼著急？”
他看辛哲臉色陰沉，連忙住口，心想那小丫頭雖然總是板著臉，像誰都欠她一千兩銀子一樣，但長的俊俏好看，這小子莫不是真打算收了做婆娘？
辛哲看向河面，心緒又回到多年以前，那時南邊鬧飢荒，餓殍滿地，許多人易子而食。他用僅有的半斤大米，換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嬰孩，取名為楚楚，躲進深山一個小寺里，從那以後，兩個小小人兒，就相依為命。
楚楚不是他的丫鬟，也不是他的妹妹，兩人的關係，很是複雜，又很微妙。
沒多久，八爪人突然道，“有消息了！”
辛哲猛地回過神來，“在哪？”
“上船！”八爪人將漁船翻過來，辛哲縱身跳進去，八爪人一隻觸手捲住船頭，向前游去。
他速度快若奔馬，漁船劈波斬浪，辛哲站在船頭，風在耳畔呼嘯，兩旁河堤樹木飛速向後退去。
護城河將長安內城圍繞，又連通許多河流支線，八爪人拖着漁船，在河道中狂奔，突然一個急轉，船身推起浪花，濺在一個經過的波斯商人身上，波斯商人用撇腳的唐話罵娘，卻被從他旁邊衝過的不良人撞進河裏。
八爪人拖着漁船，離開護城河，沿着另一條河道，向東北方向而去，最後來到一條寬闊的河道交匯處。
辛哲視野驟然變得空曠，前面就是灞河，河面寬闊，河中零星漂着十來艘畫舫，畫舫之中，隱約有絲竹之聲傳來。
這些畫舫，多數是狎妓之用，相當於將青樓搬到船上，也有的用來租賃，以供人遊玩。
八爪人停下身形，指着最大的那艘畫舫道：“你要找的人，便在那艘畫舫之上。”
屠夫跟了過來，臉上橫肉一抖，“難道真給拐去做了妓子？”
八爪人沒理會屠夫的插科打諢，擔憂的看向辛哲。
辛哲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而是從懷裏摸出一個牛皮袋子打開，取出一塊麵皮，貼在臉上。
這麵皮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剛接觸到辛哲臉上皮膚，邊緣就生出一條條細若髮絲的肉芽，又像是一條條蟲子蠕動生長，融入辛哲皮膚之中，將麵皮緊緊粘在他臉上。
辛哲又從牛皮袋子裏取出鬍鬚和眉毛，貼在麵皮上，頓時就從一個少年郎，變成了一個粗獷的鬍髯漢子。
屠夫看的嘖嘖稱奇，“這小子，居然還有這種好東西，不過臉是變了，這身形……”
辛哲雖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個子不矮，卻也算不上健壯，這樣的身材，和滿臉絡腮鬍子的形象搭在一起，就顯得有些不合適。
就聽咔咔咔的一陣聲響，辛哲骨骼生長，整個人長大一圈，變成一個大漢，他又從牛皮袋中取出一件薄衫套在身上，喉結聳動，輕咳兩聲，聲音已變得渾厚中帶着沙啞。
孔老二帶着不良人匆匆趕來，辛哲對孔老二道，“頭兒，你帶着弟兄們守在這裏，勿要打草驚蛇。”
孔老二瞪大眼睛，“你這廝是誰？”
一眾不良人看着這鬍髯大漢，同樣不解。
這時，一塊幡布憑空出現，幡佈展開，算命瞎子走出來，吸了吸鼻子，“辛哲，你聲音怎麼變了？那蛇女危險，你一個人去風險太大，讓我和殺豬的陪你一起。”
辛哲道：“兩位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那蛇女認得你們，待會我應付不來，兩位再來相助也不遲。”
辛哲叫來一艘渡船，隨手拋給船夫一兩碎銀子：“爺要去喝酒玩女人，帶爺過去。”
船夫見銀子給的足，臉上笑開花，吆喝一聲，便划著槳，將船往河中劃去。
“爺您要玩女人，可有相好的？”船夫問道。
辛哲張開腿坐着，豪邁道：“第一次來，你給介紹介紹？”
船夫嘿嘿一笑，“那就要看爺的口味了，若是喜歡文雅點兒的，就去紅杏坊，若是喜歡浪蕩的，就去快活閣。”
“如果都喜歡呢？”辛哲問道。
船夫道，“那必須是百花坊了，那畫舫之中，足足一百名女子，那就是一百朵花兒，文雅的，妖魅的，大唐的，西域的，波斯的，甚至還有妖女，只要銀子夠，您定然滿意。”
辛哲做出意外的表情，“居然這麼多女子，那畫舫的掌柜能耐啊！”
船夫道，“那可不，聽說百花坊的幕後東家，是個西域人，做皮毛生意發家，後來又開了十多家鐵匠鋪子，最近這兩年又做起畫舫生意了，路子野的很。”
船夫口中的西域人，很可能就是潛伏在長安多年、頡利可汗佈下的突厥棋子。
兩人有的沒的扯上一陣，便道了灞河中央那艘巨大的畫舫下面，船夫吼一聲，“有貴客到！”
畫舫上面，探出摺疊樓梯，緩緩下降。
一名模樣俊美的小廝走下來，恭敬道：“爺，您請。”
辛哲大大咧咧走上去，小廝迅速將三個銅子兒塞到船夫手裏，船夫小聲道，“是頭肥豬，狠狠宰。”
那小廝一喜，又多塞了三個銅子兒。
辛哲登上畫舫，小廝連忙迎上來，恭聲道，“爺您第一次來嗎？”
辛哲點點頭，小廝伸手引路，“那爺您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