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骨夫人
鶴白隨着牛頭來到一處山洞,只見洞中鬼火搖曳,白骨成堆,並有兩名手持斧叉的妖怪在洞口站崗,一臉嚴肅。
二妖見牛妖返回,立刻挺胸昂首,齊呼道,“洞主!”
“嗯,”牛頭神情肅穆的點點頭,便帶着鶴白向洞中飛去。
工夫不大,二者來到山洞的盡頭,鶴白四下觀望了一圈,發現此處擺有石桌石凳,洞壁旁立着兩個木頭支架,上方是兩個燃燒着火焰的火盆,將四周照得通明瓦亮。
這時,一個獸皮裹體,渾身是毛的鼠頭妖精竄了出來,見到牛頭便單膝跪地,“洞主您回來了。”
“嗯,去,上酒菜。”
“小的遵命。”鼠頭妖精領命后,化作一股黑煙,鑽進了山壁中的一個窟窿中。
片刻之後,幾個各色的妖怪端着大盆大碗,一步三晃的回來了,並將其小心的放在了牛頭面前寬大的石桌上。
鶴白看着盆碗中的‘食物’,只覺得頭暈目眩。
這特么哪裏是酒菜,盆里盛的是被開腸破肚的野獸,血淋淋的,甚至還有尚在蠕動的內臟,而碗裏則是腥紅的液體,不用說,這自然就是血了。
牛頭隨手抓起一隻被捆住四肢,並還活着的兔子扔到了鶴白的面前道,“快點吃,吃完我帶你去見白骨夫人。”
鶴白一陣惡寒,‘我這樣怎麼吃?還有,就不能紅燒一下么?哪怕清蒸一下,蘸醬吃也行啊!’
牛妖則甩開腮幫子,露出滿嘴鋼鋸般的獠牙,一口將手中的豬頭咬去半拉,黃白之物流淌下來,牛頭伸出腥紅的舌頭一舔,再一卷,便豬腦吸進了口中,現出一副頗為享受的模樣。
鶴白見此幾欲作嘔,要不是他只是一顆孤零零的骷髏頭,這一刻怕是連苦膽都能吐出來。
牛妖見鶴白遲遲未動,詫異道,“你為何不吃,以你這個狀態,一會兒怎麼去見夫人?”
“小的不知怎麼吃啊?”鶴白坦言道,就算他能下得去口,但吃完也得有地方裝啊。
“這還用教?”牛頭道,“就連剛下生的嬰孩都知道要如何吃奶,這是本能。”
說起本能,鶴白若有所悟,他看着仍在掙扎的兔子,本能驅動意識,下一刻,黑煙朝着兔子飛去,將其吞沒。
前一刻還掙扎的兔子,很快便不動了,接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全身乾癟了起來。
這時,骷髏頭眼眶中的綠芒逐漸明亮了起來。
鶴白只覺得精神越來越旺盛,並飽滿了起來。
只片刻的工夫,整隻兔子便連根毛都不剩,全部被黑煙吞噬殆盡。
牛妖對鶴白的表現似乎很滿意,笑道,“這就對了。”
待吃食用罷,牛頭帶着鶴白離開了山洞,翻山越嶺,幾經周轉,在一處山坳中按下了黑雲,來到了一座洞府前。
只見洞府之上刻着三個大字,‘白骨洞’。
“屬下牛霸天,拜見夫人。”
話落,洞府厚重的石門緩緩升起,現出一個幽深的山洞來。
“跟在我身後,不要四處亂看,以你的狀況,小心迷了心智。”牛頭說完便架起黑雲,往洞中飛去,鶴白則緊隨其後。
鶴白心裏自然好奇,但也不敢不聽告誡,好奇害死貓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一路盯着牛妖寬厚的背影,也不知飛了多遠,牛妖終於停了下來。
“進來吧。”
這時,鶴白聽到一個黃鸝般的女子聲音,似在耳畔,十分動聽。
隨着牛頭穿過一道如水幕般的門牆,鶴白頓感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座十分寬闊的大殿,中央是一座祭台,四周立着八根雕刻精美的玉柱,直抵大殿穹頂,在門口的正對面,則立着一座玉石高台,上方是一座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樓亭,亭內一位身穿墨綠宮裝紗衣的貌美女子,正半坐半躺的倚在玉床之上。
此女年芳二十歲許,烏髮高盤,頭戴金銀玉飾,生的是,月樣容儀俏,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冰肌藏玉骨,體似燕藏柳。
好美……!鶴白神魂激蕩,未曾想這白骨精竟會如此美貌,可惜就是再美,他也只能過過眼癮,神魂激蕩激蕩了。
“此次前來,所謂何事?”白骨夫人道。
“稟夫人,……。”牛頭便將尋到鶴白的事情道了一遍。
“哦?”白骨夫人眉眼含笑,杏口微張道,“上前來。”
鶴白不敢遲疑,連忙飄了過去,在玉台前停了下來。
“你姓甚名誰,可還記得?”
“小的只記得姓鶴,名白,其餘卻想不起來了。”鶴白留個心眼,不該說的,還是半字不要透露的好。
白骨夫人聞言面現一抹失望之色,不過一閃即逝。
“你可願聽本夫人講一個故事?”她問。
“小的願意。”鶴白哪敢說不願意。
“那好,你且聽來。”
白骨夫人從玉床上站起身來,手持一把金玉摺扇,竟翩翩起舞,唱起了戲文來。
戲文中唱的是,一名落魄書生,家徒四壁,無意中看到了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姐,一見傾心,於是終日等在大戶門前,風雨無阻,只為看上這位小姐一眼。
後來這位小姐得知后,心生感動,幾次相處,雖言語不多,但書生的甜言蜜語卻是打動了她的芳心,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終身,並資助落魄書生讀書。
書生吃飽穿暖,讀書更為用功,逐考取了狀元郎。
小姐聞聽喜訊喜極而泣,遙盼狀元郎把她娶,二人雙宿雙飛。
誰知這書生考取狀元后,竟娶了一名高官之女,而小姐卻被蒙在鼓裏,並不知情。
狀元郎衣錦還鄉,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好不壯觀。
那一夜,狀元郎將小姐約到城外,竟痛下毒手,將她殺害,拋屍荒郊野外。
千年屍骨含恨終成魔,雖過千年,往事卻歷歷在目,刻骨銘心。
只可惜千年之後,那狀元郎早已化成黃土,魂歸地府,沉冤不得報。
一曲唱罷,催人淚,斷人腸,直叫人悲從心中起。
鶴寒已經猜到了,這戲中的小姐,肯定就是眼前這位千年屍魔,白骨夫人。
“鶴郎,你若是那小姐,該當如何?”白骨夫人問。
“小的必定找到此人的墳墓,將其挫骨揚灰,再入地府,將其魂魄拘來,抽魂煉魄。”鶴白回。
“抽魂煉魄么?”白骨夫人眉宇間升起一抹悲涼,似是自言自語。
良久,她再次開口道,“從即日起,每月十五月圓之日,鶴郎便來妾身道場,傳你修行之道,助你再鑄肉身。”
鶴白聞言一怔。
他本還想找機會溜走,與這位白骨夫人撇開干係,免受牽累,但聽到傳法,可重鑄肉身,不由得神魂一震。
這對他來說,這可是莫大的機緣,若能如此,豈不可以修鍊功法,重回天庭,再做神仙!
“夫人大恩大德,小的無以為報,願為夫人鞍前馬後,為盡忠心。”鶴白道。
至於白骨夫人的劫難……,不還有句話叫‘事在人為’嘛,鶴白暗想。
白骨夫人淺淺一笑,手掐指決,檀口微張,念念有詞,曲指一彈,將一道黑芒打入骷髏頭中,然後一擺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