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清理門戶
但她卻沒想到,傳說中的“劍魔”竟然如此年輕,更沒想到這人竟然有如此本領。輕揮劍時,便有二十餘人喪命,對於本身也不過二流水準的寧出塵來講,這簡直不可思議。自然以她的眼光,跟本不可能看得出“劍魔”的劍法其實並不怎樣。
班定點點頭,道:“正是在下。”
女子泫然而泣,盈盈拜下,道:“孤獨大俠先前說,只殺玄衣。小女子請‘劍魔’大俠主持公道。”
班定摸了摸鼻子,心說,若是這小娘皮知道本指揮便是玄衣最大的頭目之一,也不知道會怎樣想。這樣想着,卻也只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你且說來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出塵深深吸了口氣,止住悲聲,將她這近一個月以來的遭遇完完本本的說給班定聽。
此事卻是還要牽扯到當年洛陽金刀門的一樁公案。景和二十二年,金刀門門主金萬里與各家武林大俠一同進京,為青花會主雲諾依助陣,卻不想在李知安的陰謀下盡數陷落。之後玄衣四齣,金刀門被滅。
而寧出塵的父親,“鎮山刀”寧非凡,便是金刀門弟子,在玄衣殺滅金刀門時,他正好離開洛陽辦事,僥倖躲過一切。生怕玄衣趕盡殺絕,於是便帶着一家老小向遷居南方,一直也不敢對別人說他是金刀門弟子。
又過了一兩年,寧非凡見玄衣並沒有通緝過他們這些金刀門殘餘勢力,而且其他僥倖活下來的門人也漸漸開始在江湖上走動,雖然盡量躲着玄衣,但似乎玄衣也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寧非凡本身武藝不錯,放在江湖上假假的也是一流高手,但隱藏了一段時間后,以年積攢下來的財物業已見底,再加上練武之人食量大,吃得多,他們一家四口人又都是練武的,久而久之,活便越發困頓。
寧非凡生性謹慎,即便是聽說很多金刀門人業已出現在江湖,他也不敢露面,生怕這又是玄衣一計,打算將他們這些人一網打盡,所以在那段時間裏他也只能帶著兒子,在江寧碼頭上當苦力,不曾顯露過自己會武功的事情,怕給家人招難。
直到景和二十四年,天下武林分南北,金錢與玄衣幹上了,寧非凡突然間意識到,當年金刀門的那點事情,從來就沒有放在玄衣的眼中。於是,“鎮山刀”大光明的重出江湖。
與惜日的一些同門,亦或是好友組建了一家名為“長空”的鏢局。因着寧非凡在江湖上名聲也是頗為響亮的,許多富貴人家都願意將一些較為名貴的貨物委託給長空鏢局,寧氏一家人的日子便也漸漸好轉過來。
班定聽寧出塵說到這裏,眼角不由的抽了抽,心說這姓寧的還真是蠢的可以,天下這麼大,玄衣的敵人又實在太多,怎麼可能會顧及到他一個小小的金刀門餘孽。這也是謹慎過頭了,竟然淪落到去碼頭當苦力,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只聽寧出塵接着又道:“鏢局在江寧漸漸有了起色,然則故土難離,我們一家本就是洛陽人士,這裏也有一些親族。在年初聽到玄衣已經成了稽查天下的禁軍,父親喜出望外,還連連誇讚至尊英明。便知道當年金刀門的事情已經完全過去了。”
“於是父親便帶着我們一家人重回洛陽,打算再在洛陽城中開一家鏢局分號,分號也是開起來了,因着父兄的名聲還有長空鏢局這兩年積下來的信譽,又加上洛陽為東都地,富貴人家自是比別處多的,生意反倒是比在江寧時好上太多。”
“幾個月下來,相安無事,鏢局上下亦覺得至尊稽查天下是一件好事情,行鏢的路上也太平了許多。直到上月……”
寧出塵恨恨的咬着銀牙,道:“洛陽大豪‘一筆畫江山’余沉海過來拜訪我爹,我爹知道他的名聲,以往也有過交集,所以便設下宴席熱情款待。誰成想,在宴席途中,余沉海卻帶着手下人等暴起發難,偷襲殺了我爹。”
“而後,言說他是玄衣玄兔司密探,我爹是金刀門餘孽,於是便夥同來人對鏢局上下進行清算,母親也喪命於那場大禍中。幾名鏢師拼了命掩護我跟哥哥逃得性命。而他們卻一個個的都死了。”
“其間我兩個逃到了平常與我爹爹關係不錯的一些朋友那裏,卻不想他們表面上護着我們,轉了臉便將我兄妹二人的行蹤告訴了余沉海。還好我兄妹二人機警,都躲了過去。直到前天,我們逃到了一個本族家裏,原以為都是本家,念着親族,他們應該會庇護我們。卻不想……”
寧出塵想起傷心事,淚水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就在前天,兄長慘遭罹難,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班定的臉色在這個時候越發古怪了起來,一個月前,不就是大哥剛剛被罷免的時候嗎?洛陽是重鎮,玄衣在這裏設了分號的。那個什麼余沉海敢光明正大的用玄衣的名號,那便證明他確實是玄兔司的人,但是,這裏面似乎有着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這樣想着,卻也是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道:“此事班……我獨孤求敗管了,寧姑娘且放寬心。”
寧出塵喜出望外,再次下拜道:“多謝獨孤大俠……”
接着面色有些扭捏,片刻后道:“若大俠能幫小女子報得大仇,必當以身相許,一生以報大俠之恩……”
班定眼角抽了抽,耳邊突然間響起大哥曾經講過的一個笑話:“任何時侯都是看臉的嘛,比如說,你在某個危難的時侯求了一個女人,女的說‘恩公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如此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願來世為恩公當牛做馬’。她這麼說,那就這明你長的比較丑。要是那女子說‘若恩公不棄,小女子願以身相許’,那便證明你長的很英俊啦……”
班定摸了摸自己很是方正的下巴,厚厚的濃眉挑了一下,有些自得的想着:“看來我班某人還是挺英俊的,可為什麼醫藥院的那些姑娘都不願意親近我呢……”
這樣想着,他卻極為方正的道:“寧姑娘言重了,懲奸除惡本就俠義之舉,本……本少俠又怎能挾人之危難。”
他差點說出“本指揮”這三個字,臨了卻意識到有些不妥,便立刻改了口。
寧出塵失落道:“恩公瞧不上小女子蒲柳之姿嗎?卻也是,恩公這樣的大俠,自然是要與絕色相配……小女子只願在大仇得報后隨在恩公身邊,當一個端茶送水的婢女。”
“姑娘誤會了……”班定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解釋,他本就沉穩大氣,此刻倒也並不會出現什麼慌亂情緒,便直接轉開話題道:“現今說這些無甚大用,殺了那余沉海才是要緊。他此刻便是在洛陽城中嗎?”
寧出塵點頭道:“卻實如此。”
班定道:“事不宜遲,那便去洛陽吧。”
……
兩人一路急行,索性洛陽並不遠,在城門還未關閉之前便已經到了。
天色將暗,班定隨意找了間客棧,兩人住下。
等到寧出塵已然睡下,子夜時分,班定悄然離開。
……
明月樓,是洛陽最大的歡場所在,說句日進斗金也不為過。掌控這地方的,是一個名叫沐小霜的女子,也是當年洛陽城有名的花魁。
沐小霜招呼樓中的一些較為尊貴的客人後,便如往常一般的去往樓內的幾家密室,聽了聽監控人員的彙報,便也自去了深院后宅,那間屬於她自己的院子。
剛剛進得房間,沐小霜正準備點燈時,陡然間全身一緊,秀眉一凝,纏在腰間的軟劍被她唰的一下子抖了出來,低喝道:“什麼人!”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點燈!”
沐小霜愣了一下,警惕的看向聲音來源處的黑暗,另一隻手甩了一下火摺子,點燃了邊上的蠟燭。
緊接着,她便看到了坐在不遠案几上的高大白衣男子。忽的有些錯愕,趕緊躬身行禮道:“屬下青花探部總校官,沐小霜,參見長鳴指揮。”
班定嗯了一聲,道:“過來,坐吧,有些事情要問你。”
沐小霜收起軟劍,走了過去。
班定也不客氣,直言道:“同為情報部門,你青花與玄兔雖分工不同,但對玄兔也有一定的節制權。問你一下,玄兔在洛陽這邊,是不是有個叫余沉海的?”
沐小霜道:“‘一筆畫江湖’?不錯,他確實是玄兔的人。本事手上倒有幾分本事,但也不過是個小人物,班指揮怎麼會關注他?”
班定道:“沒什麼,就是剛進城的時候聽說了‘鎮山刀’寧非凡的事情,覺得他這個潛在暗處的‘兔子’突然間光明正大的跳出來,有些蹊蹺。”
沐小霜道:“清理金刀門餘孽的事情?這事鬧的挺大,屬下倒是聽說了。不過屬下與他互不充屬,倒也沒太過關注。”
班定點點頭道:“這樣啊,那就清理門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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