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歡到愛的距離有多遠
泰特公司即將在成都舉辦一次行業峰會,趙一枚接到通知,要在會上做相關的技術演示和講解。忙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準備好了完美的演示資料。
符濤打電話來,約她周末開車去個農莊玩。趙一枚笑:“我可不去給你們倆當電燈泡。”
“七八個人呢,都開四驅車的,再說我女朋友這幾天不在。”
“那我更不能去了,我又不是替補隊員。”
趙一枚撂了電話,心裏頗有些不舒服。符濤明明有女朋友,還成天和自己不清不楚,自從那天在“五號花園”吃過飯,就時不時發個短訊,打個電話,說些不着邊際的話……眼前又浮現出潘明唯和總裁女兒在一起的樣子,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吃着嘴裏的,看着碗裏的?
只隔了個周末再上班,公司人事又發生了變動。西大區銷售經理吳宇峰辭職,由下面的小區銷售經理聶海濤暫代其職。通告上寫着吳宇峰辭職是因為“尋求個人的職業發展”,本來這個理由也算尋常,可事先沒有任何風聲,而且他辭職的時間,正好是泰特在西大區業務轄地舉辦行業峰會的前三天,不由不讓人產生一些微妙的聯想。
這次行業峰會,泰特邀請了很多重要客戶和潛在大客戶,以及相關的業界重要人士,其主要目的,無非是推廣自己的產品。市場部和西區銷售部為此已經忙了一個多月,技術部也非常重視,派出了好幾名技術骨幹。
周一下午,一行人按原計劃出發,在傍晚抵達成都香格里拉大酒店。這是一家今年才新開業的五星級酒店,是香格里拉集團在西南地區旗艦店,毗鄰古老的合江亭和廊橋,俯瞰錦江美景。
酒店大堂設在二樓,比較少見,而且空氣中飄着一種濃郁的奇異香氣,不過裝潢設計非常漂亮而且大氣,環境也很好。
由於是技術部的稀有動物,趙一枚每次出差幾乎都享受一個人住的待遇,這次也不例外,而且十二層滿了,安排她一個人住到了十一層。
趙一枚拿到房卡一看,“1111”,四條一,立刻想到了光棍節,居然這都能給她遇上。
第二天一早,當地會務公司的人也到了,大家個就各位,開始分頭忙碌。
一整天眨眼就過去,五點多,趙一枚的活已經干妥當,先撤了,一個人溜到錦里去逛。
錦里是成都的民俗休閑一條街,老街、宅邸、府第、民居、客棧、商鋪、萬年台坐落其間,青瓦錯落有致,青石板路蜿蜒前行,讓人恍若時空倒流。趙一枚一邊吃着各色小吃,一邊欣賞着古蜀文化,正夾在遊人中流連忘返,口袋裏的手機拚命振了起來。
按下接聽鍵,潘明唯的聲音傳了出來:“枚,今晚有沒有空?請你喝茶。”
他倒還記得這茬,想起那次自己拒絕了他的咖啡,趙一枚不禁笑笑,“有空是有空,可是潘總,您難道不知道我現在在成都呢?”
“有空就好,八點鐘順興老茶館見,世紀城那家,來晚了可就看不到變臉了。”潘明唯似乎心情很好,而且頭一次不等她回答就把電話掛了。
嘁,算準了我一定會去么?我可還沒答應呢。想是這麼想,不過趙一枚在錦里逛到七點多,挂念着看變臉,還是調頭出去,打了個的直奔世紀城。
趙一枚以前出差來過成都,不過那次來去匆匆,根本沒有時間去茶館消遣。茶館滴水的屋檐和仿古的建築,很有老成都的感覺,門口站着個穿長衫的,大喊一聲:“接貴客啦~”把她嚇了一跳。
進去一眼看見潘明唯,打個招呼坐下,問:“你怎麼也來成都了?”
潘明唯笑笑:“來請你喝茶呀,上次說好的嘛。”
趙一枚也不再多問,坐下喝茶。他是銷售總監,來這還能是為了什麼?趙一枚還沒有自作多情到以為他真是為她來的地步。
几上擺着茶水和幾樣小吃和小小碗的擔擔麵、鍾水餃、賴湯圓、紅油抄手。兩個人天南地北的閑聊着,表演很快開始,一共五六個節目,舞蹈、茶藝、竹琴、武術、滾燈、變臉,期間還有按摩的、掏耳朵的來回走動。
潘明唯喝了口茶,嘆道:“好久沒這麼悠閑自在了,可以舒服地坐在這裏,只喝茶不談工作,還有美女相伴。”
趙一枚瞥了他一眼,手裏轉着茶杯,“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說男人就像茶壺,一個茶壺總是要配好幾個杯子的。”
潘明唯聽出她話裏有話,轉過頭來看着她,隨即一副瞭然的神色,拎起茶壺給自己的杯子加滿,端起來喝了,才說:“杯子再多,都是擺設。真正喝的,也只有那一杯。”
趙一枚低頭不語,細品他話里的意思。
潘明唯又給她的杯子也加滿,淡淡地說:“其實女人也像是茶壺,這裏面的舊茶不倒掉,是泡不了新茶的。”
趙一枚心裏一震,抬起頭,看到潘明唯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眼鏡片后看着她的炯炯目光卻似乎已經洞悉一切。
兩人繼續喝茶吃點心看錶演,然而始終是分了神,最後精彩的變臉也沒怎麼看進去。
出了茶館,晚上氣溫還是有些低,風撲面吹來,趙一枚還未及反應,潘明唯已經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體貼地披在她肩上,然後順勢伸手摟住了她的腰。
趙一枚縮了縮肩,由着他一路摟着向前走。上了的士,兩個人安安靜靜地並排坐着,都目不斜視地看着正前方。
電台里傳出一首輕柔的音樂,趙一枚看着車外入夜的街道,華燈一排排閃過。忽然手背上一暖,原來是潘明唯的一隻手覆了上來。他的手寬厚、溫暖而乾燥。
趙一枚沒有動,甚至沒有扭頭,任由他的拇指在自己掌心輕輕摩挲,痒痒的,痒痒的……
到了酒店門口,潘明唯讓她先上去,說自己還有點事。
趙一枚知道他是不想讓人看見,心下有些不快,把衣服甩給他,淡淡地說了句“謝謝”,就徑直走了進去。
周三,泰特行業峰會順利召開,各路人士齊集,人頭涌涌,熱鬧非凡。
忙了一整天,晚上十點多,潘明唯才回到房間,只覺得胃部一陣陣地抽痛,趕緊吃了一粒葯下去。今天的晚餐是地道的川菜,滿桌的紅色,幾乎無法下筷子,卻還要陪客戶喝酒,真是快頂不住了。
潘明唯疲憊地倒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歇了幾分鐘,起來洗了把臉,重又坐回書桌邊,打開手提電腦,登錄郵箱,頓時一大堆未讀郵件鋪天蓋地的湧來。
“叮——”手機響了一下,潘明唯拿起一看,是趙一枚發來的短訊:“回房間了嗎?”
潘明唯回復了一個“YES(是)”。
趙一枚立刻又發來一條:“下來。我在1111。”
潘明唯心裏忽悠了一下,盯着短訊看了幾秒,然後起身,出門,坐電梯下到十一樓,走到111號房間前,沒有去按門鈴,只是輕輕地敲了兩下。
門很快就開了,趙一枚穿着拖鞋和酒店的浴袍,似乎剛洗完澡,雙頰微微泛紅,頭髮濕漉漉地披在肩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
只是趙一枚就這麼站在半開的門口,一手扶着門框,微微抬着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既不出來,也沒有讓他進去的意思。
潘明唯只好開口說:“嗨,找我有什麼事?”
趙一枚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忽地踮起腳,把頭湊了過來,沐浴液的清香撲鼻而來,潘明唯似乎有片刻的眩暈,感覺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趙一枚把嘴唇附在他在耳邊,吹氣如蘭地說:“沒什麼事,就是想親口對你說……晚安。”
潘明唯一怔,趙一枚沖他及其燦爛地一笑,把一個袋子塞在他手中,然後迅速縮回身子,“砰”地關上了門。
望着差點撞到自己鼻子的房門,潘明唯苦笑了一下,心裏暗罵了一聲“妖精!”。回到房間,打開袋子一看,竟是一碗明爐白粥。怔了怔,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胃裏向四肢百骸擴散開去。
說是三天的會,其實就兩天,第三天名義上安排是分組討論,實際上是招待外地來的客戶和重要人士遊玩。所以周四在酒店的西餐自助晚宴上,大家都很輕鬆,因為正事已了,明天就剩玩樂了。
潘明唯托着個盤子,一邊和旁邊的一個客戶聊着,一邊往盤子裏夾些吃的,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餐廳的入口。
忽然眼前一亮,看到趙一枚走了進來。她穿了條青花瓷色的短旗袍,立領無袖,長度剛好在膝蓋上面一點點,頭髮用一支古色古香的珍珠發簪盤起,耳墜也是珍珠的,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古典的優雅氣息,在西裝革履、衣香鬢影的人群中格外顯眼迷人。
顯然不止潘明唯一個人注意到了,很快就有人迎了上去。趙一枚始終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和周圍的人說笑着,目光偶爾與潘明唯的相遇,每次都是立刻就挪開。
潘明唯端着酒杯遠遠地看着她,嘴角蘊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今晚終於可以早一點回房休息,潘明唯進了電梯,刷房卡,然後按下18樓。
電梯快到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趙一枚打來的,接了只聽到裏面傳來含糊不清的一句話。這時電梯門開了,潘明唯一邊快步走出去,一邊說:“不好意思,剛才我在電梯裏信號不好。什麼事?”
“快來救駕!”趙一枚的聲音帶着些急切。
“什麼?怎麼了,你在哪?”潘明唯有些摸不着頭腦。
“當然在我房間裏,笨蛋!”趙一枚咔地掛上了電話。
潘明唯略一遲疑,還是轉身又坐電梯下去。
這次趙一枚倒是開了門直接讓他進來,她仍穿着旗袍,只是換了拖鞋,披散了頭髮,腦袋有些彆扭地歪在一邊肩膀上,努了努嘴,示意潘明唯把房門關好,然後退後幾步,站到桌前。
“呃……我的頭髮,卡在拉鏈里了。”趙一枚顯得有點尷尬,“怎麼也弄不開。”
潘明唯微微一笑,走到她背後,果然見拉鏈只拉開幾寸,和一綹頭髮絞在了一起,抬手剛輕輕拉扯了兩下,趙一枚就連連呼痛,只好把她拉到燈下,一點點清理。
搞了好一陣,總算把頭髮都弄出來。趙一枚甩了甩僵硬的脖子,長吁一口氣,自己反手到背後,想把拉鏈重新拉上,可還是卡着動不了。
“還是我來吧。”潘明唯說著伸手把邊緣的布料撥開,小心翼翼地上下活動着拉鏈,幾下之後,說道,“好像差不多了。”話音未落,拉鏈彷彿一下子失去了阻力,“唰”地一下就拉到了底,趙一枚綢緞般雪白光潔的背部整個躍入眼中。
潘明唯的手一僵,呼吸也為之一滯。
趙一枚也僵立着,後背沒了衣服的遮擋,一片冰涼。
忽然一個溫熱的吻輕輕印在了肩窩,趙一枚微微一震,彷彿有股電流,從肩頭一直麻到了腳底。
潘明唯的手從她散開的旗袍後面伸進去,滑過光滑的肌膚,環住她的腰,漸漸用力,將她收攏在他的懷裏。接着又一個吻,落在頸旁、耳根,一路向上。
趙一枚僵硬的身體慢慢變得柔軟,似有火焰在體內越燃越烈,不由轉過身,抵在他的懷裏,手臂從他腋下穿過,摟住他的雙肩,微微仰起頭,兩個人的唇就粘在了一起。
他的唇溫暖而濕潤,帶着一股清甜的氣息,舌尖在她唇間輾轉,似尋找,似試探。趙一枚心裏一聲輕嘆,開啟雙唇,讓他熾熱的吻肆意深入,與他在口中纏繞,互相吮吸,直至幾乎窒息……
不知怎的就倒在了床上,趙一枚本能地交叉雙臂,遮掩着胸口。潘明唯輕輕去扳她的手臂,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耳邊呢喃:“沒關係的,寶貝,沒關係……”
趙一枚鬆開手,潘明唯的吻就細細密密地落下來,一寸一寸,彷彿那裏不是一條醜惡的疤痕,而是一朵蓋世奇葩。然後他俯身上來,動作輕柔而剋制。緩緩進入的一瞬間,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吟哦。原來是這樣的溫暖,充實……
趙一枚的身體逐漸變得滾燙,彷彿要融化在他的身下,呼吸也一同變得越來越急促,攀着他寬闊的雙肩,被他帶領着翻越一座又一座山頭,直至一起登上了最高的峰頂。
那一瞬,世界似乎全都靜止了,沒有思維,不能呼吸,天地間,只剩下他和她……然後潮水一波波湧來,又退去,最後只剩下輕微的戰慄和顫抖。
原來……可以這樣美好……自己竟然從不知道。趙一枚閉上眼睛,在心底深深地嘆了口氣,胸中充滿着喜悅和歡愉。
潘明唯的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帶着一種寵溺的感覺。趙一枚睜開眼,沖他嫣然一笑,也伸手去摩挲他的臉。
指尖滑過他的鼻樑、嘴唇……以前只留意到他的黑框眼鏡,其實他的五官很精緻,額角寬廣,鼻樑挺直,嘴唇薄而有型,被遮擋在眼鏡片后的眉眼狹長,帶着濃濃的溫柔笑意。
趙一枚的手滑落到他肩頭,原來他的肩膀這麼寬,難怪能把西裝穿得那麼好看。忍不住張開手量了量,居然有兩乍寬,又捏了捏他上臂結實緊緻的肌肉,問道:“你喜歡打球?網球?”
潘明唯眉毛一揚:“你怎麼知道?”
“猜的。”趙一枚有些得意,“你的胳膊明顯晒黑了,手臂的肌肉又這麼發達……”
“哪止手臂的肌肉,腿上的也是。”潘明唯說著,抓過她的手,按在自己大腿上。
果然,觸手也是一樣的緊繃,看來平時真被他斯文的外表蒙蔽了。趙一枚的手被他牽引着一路向上,忽然觸到了什麼東西,臉“騰”地一下熱了,想要縮回手,潘明唯卻不放過她,按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笑:“這裏的肌肉最發達,要不要檢查一下?”
趙一枚掙了兩下,不由有些羞惱,索性咬咬牙,下手用力一握。潘明唯叫了一聲鬆開手,隨即欺身上來,俯視着她,帶着戲謔的笑:“寶貝,你欺負我?”
“你活該!”趙一枚笑着想閃到一邊去,但熾熱的吻已如驟雨般落下,再也無從躲避……
“我得走了,十一點半和(美國)總部有個電話會議。”潘明唯支起身,“明天一早還要陪客戶去樂山。”
趙一枚心裏微微一涼,“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生氣了?”潘明唯親了親她的臉頰,“等我回去再請你吃飯。”
“我生什麼氣,最討厭別人打擾我睡懶覺。”趙一枚抬眼看着他笑:“要是簽了大單,可得請我吃鮑魚才行。”
潘明唯也笑:“好,承你吉言!”
“快走吧,我也要睡了,困死了。”趙一枚說著側過身,扯過被子蓋好,閉上眼睛,不再看他。耳邊聽到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最後潘明唯又走回床邊,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才開門離去。
聽到關門聲,趙一枚睜開眼睛,瞥了一眼床頭的電子鐘,十一點十分。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嘆了口氣,重又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餐果然沒有見到潘明唯。接下來整整一天,乃至周末兩天,沒有電話,沒有短訊。這算什麼?只是廝混了兩個小時,似乎連一夜情都算不上。
周一上班,仍然不見人影。中午吃飯時,江小影無意提起,趙一枚才知道潘明唯又去海南出差了,何時回?不知道。馬上六月底了,正是季度末銷售部沖數字的時刻,大概確實是忙吧。可再忙也不會連打個電話、發個短訊的時間都沒有吧?
不過趙一枚反而覺得無所謂了,本來也不是抱着什麼目的的,有些事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就發生了,既然事前沒有考慮結果,事後又何必多想。即使沒有後文,也算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美妙體驗了。
於是趙一枚也不主動去聯繫潘明唯,自顧忙自己的。只是時間一天天過去,不免滋生些挫敗感。難道真如江小影所說的,女人一過了二十五,就開始走下坡路,經驗值上升的同時,魅力值下降了?
周四下午,趙一枚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發現扔在桌面的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訊,心中一動,打開看,果然是潘明唯的:“Inairportnow.Dinnertonight?(現在在機場。今晚一起吃飯?)”
哼,整整一星期,可真沉得住氣。略一思忖,回復:“我今晚要去練瑜伽,需要空腹。下次吧。”
很快短訊又過來了:“Wanttoseeyoutoday.(今天就想見到你。)”
趙一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乾脆把手機放到一邊不去理會,繼續在電腦上查閱文檔。
過了一會手機又震了,趙一枚拿起來一看,又是潘明唯的,“Idomissyou.(很想你。)”
趙一枚盯着手機,心裏湧起一絲甜蜜。既然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是矯情了,於是回復:“好吧,看在鮑魚的份上,我去改期,明天再練好了。”
潘明唯立刻又回一條:“Great!Boardingnow.Seeyousoon.(太好了!登機了。很快可以見到你。)”
最後鮑魚沒吃成,因為趙一枚臨時改變主意,想吃上海本幫菜。
兩人約在一號私房菜見面。趙一枚準時到達,潘明唯卻已經坐在那裏等了。
“不好意思,是我到得早了。”趙一枚還未出聲,潘明唯已經笑着道歉了。
到得早了還要道歉,也只有潘明唯了。趙一枚坐下,互相寒暄兩句之後,有片刻的冷場,似乎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潘明唯趕緊招呼服務員點菜,拿了菜牌遞給趙一枚:“Ladyfirst.(女士優先。)”
趙一枚也不再客氣,看着菜牌,“老弄堂紅燒肉—這個超好吃;火山石器燒裙翅—咱們今天先吃魚翅,你要記得欠我一餐鮑魚啊,至少要四頭鮑,不能濫竽充數……”
潘明唯笑盈盈地看着她:“小姐,你的要求很高啊,看來我得簽個幾千萬元的大單,才能請得起你吃鮑魚。”
(頭數鮑魚就是指一斤中約有幾隻干鮑魚,數值越少價格就越貴,四頭的約幾萬元。)
趙一枚斜眼瞥着他,“怎麼,捨不得了?”
潘明唯迎着她的目光,緩緩說:“Youwortheverything.(你值得一切。)”
趙一枚哼了一聲:“口甜舌滑!點個香薰牛舌給你吃!”
接着又低頭看菜牌,點了道素的和風小菠菜,主食點了螃蟹炒麵,想了想,又加了個南瓜粥,“這個適合你。你胃不好,南瓜養胃的,可以保護胃黏膜……”
“你怎麼知道我胃不好?”潘明唯有些驚訝,心中卻是一暖。
“嗯?”趙一枚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他,不由撲哧一笑,“笨蛋,以後不要逞強學人家吃辣啦,你的胃不投訴你,你的秘書也要投訴了!”
“哦,其實也沒什麼,常見的小毛病,就是自己總不注意。”潘明唯有些尷尬地笑笑,“謝謝你還惦記着……繼續點吧,多點些你愛吃的。”
“還點?夠啦!你真當我是豬啊?”趙一枚也笑,合上菜牌,還給服務員。
菜陸續上來,兩個人有說有笑,熱熱鬧鬧地吃起來,很快就找回了之前的熟悉感覺。一餐吃完,已是快九點了。結賬時潘明唯要服務員拿兩張停車票。
趙一枚說:“一張夠了,我沒開車來。”
“那正好,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起身,一同出門往停車場走。初夏的晚風吹來,有種微醺的暖意。
潘明唯走向一輛深灰色的別克君威,趙一枚“咦”了一聲:“怎麼,換口味了?你不是喜歡開日本車嗎?”
潘明唯微笑着扭頭看了看她:“你不喜歡,所以我就不開嘍。”
“又來了,口花花,誰信呀!”趙一枚嗔笑,“以為我不知道,是公司配的車。”
潘明唯不以為意的笑笑,繞到右邊,替趙一枚打開副駕的車門,“坐前面吧。”又仔細地將手擋在門沿下,待她進去坐好,幫她關好車門,自己才坐回駕駛位。
“謝謝你今晚陪我吃飯。”潘明唯一邊轉動車匙一邊說。
“應該謝謝你請我吃飯才對。”趙一枚說著,心裏暗想,這個人,還真是與眾不同,到早了要道歉,請人吃飯還要說謝謝。
“那謝謝你點南瓜粥給我。”潘明唯轉身扯過趙一枚的安全帶,要幫她繫上。
“哦,要怎麼謝我?”趙一枚故意逗他。
“嗯……”潘明唯停下手,貌似很認真地想了一下,“下次請你喝燕窩粥,美容的。”
“嘁,燕子的口水,我才不要!”
“那我的口水,你要不要?”潘明唯忽然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嘴唇,又立即把身體靠到左邊車門,一副偷襲得逞的得意表情。
“討厭!”趙一枚作勢要打他,卻被安全帶拉住。
潘明唯看她手忙腳亂地解不開安全帶,湊過去“咔”地按開鎖扣,輕嘆了口氣,伸手攬過她:“枚,真的很想你。”
趙一枚微微一怔,側過頭,兩個人的唇就碰到了一起,一個柔軟,一個溫潤,卻很快都變得熾熱……
小別重逢的感覺依然美好,而且來的更加強烈,如暴風驟雨,如雪后驕陽……只是纏綿過後,潘明唯仍然有理由要離開。
雖然留戀他的溫暖懷抱,趙一枚還是表現得毫不在意。但目送着潘明唯離去,心中卻是免不了有些糾結。
第二次在潘明唯的公寓,最後趙一枚也找了個借口沒有留下。一來二去,兩個人都心照不宣,誰也不在對方那裏過夜。
有時候趙一枚也問自己,和潘明唯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只是因為內心的寂寞和孤獨,渴望有一個男人的關心和溫暖陪伴?
趙一枚覺得自己是喜歡潘明唯的,可是從喜歡到愛,還有多遠?她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能力再次去愛,只是放縱自己去享受這份歡愉,貪戀這種溫暖。
“喜歡”是可以掛在嘴邊的,而“愛”,似乎是一個禁區,被冰封在湖底深處,兩個人牽着手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行走,都生怕陷下去。即便是在抵死纏綿的時候,也沒有誰說出過一句“Iloveyou(我愛你)”。
潘明唯很忙,經常要飛來飛去,即便不出差,也常常要陪客戶,哪怕是周末。所以兩人並不是能夠天天見面,一周若有兩三次能在一起吃頓飯,已經算是多的。
這天中午趙一枚接到他的電話,說是有一家香港人新開的粵式酒樓出品很不錯,已經訂好位,讓她先去,自己手頭還有些事,隨後就到。
潘明唯很少在中午有時間和她一起吃飯。趙一枚對美食非常感興趣,這一點潘明唯也發現了,所以平時跟客戶吃飯,發現新的好吃處,一定會找機會再帶她去的。
兩人在酒樓碰面,也許是吃粵菜的緣故,潘明唯興緻很高,一邊吃一邊講述香港的特色美食和小時候的一些趣事。他有兩個姐姐,小時候總是被比他大一歲的小姐姐欺負,不過到了中學,就變成他來保護姐姐們了。
說到這,潘明唯問:“對了,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哥?我記得那次在機場你弟弟好像提起過。”
趙一枚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說:“是。不過他很早就離開家了。”
潘明唯見她神色不悅,心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概他們兄妹關係並不好,也就不再多問,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趙一枚似乎分了神,接下來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沉着臉,話也不多說一句。
吃晚飯兩人一同坐電梯下地下車庫。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四壁是用長條鏡子和不鏽鋼板裝飾的造型,讓人看得有點眼暈。潘明唯忽然摟住趙一枚的肩膀:“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很襯哪?”
趙一枚隨着他的視線望向鏡中,兩人今天竟不約而同地都是穿着米白的長褲和藍色系的衣服,清爽悅眼,乍看去倒真像是情侶裝。
“去,你就臭美吧!”趙一枚扭身往外掙。
潘明唯手下使勁摟緊了她,挺直了身體,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看,身高也剛好,多襯!”
兩人相差小半個頭的高度,趙一枚哼了一聲:“沒發現您還有自戀狂的潛質呀?這要是在北方,你也就一中等……”
“這不不是在北方嘛!要不我去補補鈣,爭取再長長?”潘明唯一臉認真地盯着她看。
趙一枚不由撲哧一笑:“好吧,等長到一米八再來找我!”
“終於笑了?!”潘明唯摟着她出了電梯。
趙一枚臉上笑意未消,眼前卻浮現出秦揚的身影。秦揚一米八三,十足遺傳了父親趙東升高大魁梧的身材。她一米六六的身高,在南方女孩中也算是高挑了,但和秦揚在一起,卻成了小鳥依人。秦揚摟着她的感覺……嗯,完全不一樣,那麼多年了,還記得清清楚楚……
秦揚,他還好嗎?那起事件,聽小季說最終定性為誤傷,只進行了民事賠償。因影響太過惡劣,對秦揚予以了開除處理。傷者在大量調解工作后沒有提起刑事訴訟,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在警隊一貫表現出色,又立過功,卻因一時衝動,前途盡毀,大家無不惋惜。秦揚脫下了警服,黯然離開隆口,但他不肯接受父親給他安排好的工作,據說是和朋友一起做生意去了,一走就是音信皆無。倒是小季,情深意長地還說會在隆口等他回去……
趙一枚使勁眨了下眼,把秦揚的影子趕走。她覺得這樣不太好,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卻想着另一個男人。
一直走到趙一枚的路虎前面,潘明唯才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說:“噢,我沒開車來,昨天在車庫不小心颳了一下,送去噴漆了。”
“滴——”趙一枚按下開鎖鍵,朝後車門努了努嘴:“上車吧。”
“不用了。”潘明唯笑笑,伸手幫她拉開左前門,“你先走吧,我自己打的回去就行了。”
趙一枚忽然覺得心頭異常不快。這算什麼?吃頓飯也要分頭來、分開走,他寧願打的也不坐她的車回公司,用得着這麼避諱嗎?搞得像是兩個人在偷情一樣!
趙一枚狠狠地剜了潘明唯一眼,坐進駕駛室,“嘭”地一聲重重關上車門,然後飛快的點火、掛檔,一腳油門踩下去,發動機低沉渾厚的轟鳴,像是一隻壓抑着憤怒的野獸。
“小心!安全帶!”潘明唯的聲音被甩在車后,路虎已經迅速向前衝去,在狹窄的彎道竟然也沒有減速,一個驚險的急轉彎,龐大的車身堪堪掠過牆壁,消失在通道盡頭。
“有事!在樓梯間等你!”下午潘明唯正準備去開會,收到了趙一枚的短訊,想到今天她情緒不佳,不知道有什麼事,於是吩咐江小影先去會議室通知其他人稍等。
到了樓梯間卻不見人影,正在四下張望,突然被人從後面攔腰抱住。潘明唯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卻是趙一枚。
趙一枚轉到他胸前,兩隻手臂仍是環着他的腰,微仰着臉看着他,笑靨如花,一點兒也看不出有心情不好的痕迹。
“找我有事?”潘明唯被她這麼摟着,頗有些不自在,這樓梯間雖說平時很少人經過,可也不是絕對沒人來,尤其是現在正是喝下午茶的時段。
“是。很重要的事!”趙一枚鬆開手,表情變得嚴肅。
“什麼?”潘明唯用探尋的目光看着她。
趙一枚卻驀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下用力一帶,兩片柔軟滑膩的嘴唇已經印在了臉頰上。
“我就是忽然特別想親親你。”趙一枚及其嫵媚地一笑,轉身快步進了梯間門,留下一顆心兀自怦怦亂跳的潘明唯。
潘明唯無奈地搖搖頭,回到走廊,往會議室走去。迎面走來市場部的一個人,雙方微笑着點點頭算是招呼。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潘明唯似乎看到對方的目光中有些詫異,不明所以。又往前走了兩步,心念一動,返身拐進了洗手間。
對着鏡子一照,果然左邊臉頰上有一個明顯的口紅印。肯定是故意的!她平時從來不搽這麼濃艷的口紅。潘明唯算是明白了,每次他不肯和她一起回來,她就要耍上一招以示懲罰。
晚上九點多,趙一枚練完瑜伽剛進家門,門鈴就響了。從貓眼望出去,竟然是潘明唯。
趙一枚有些奇怪,因為他從來沒有試過不請自到。開了門,就聞到一股酒味,不由皺了皺眉:“怎麼喝這麼多?也不怕喝成胃出血!”
“我沒喝兩口,是個客戶醉了,我剛把他送回去。”潘明唯說著就要過來摟她。
趙一枚一閃躲開,“哼,你陪客戶喝高了,就來我這兒借酒撒潑。”
“當然不是,我是專門過來——”潘明唯捉住了她,把她按坐在沙發上,“讓你親個夠的!”
趙一枚仰臉看着他,想起下午的惡作劇,忍不住撲哧一笑。
“寶貝,還敢笑!今天差點就着了你的道……”潘明唯作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撲下來。
趙一枚一邊咯咯笑着躲閃,一邊說:“別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怕給總裁看到?”
潘明唯正在壓下來的身體突然一滯,隨即撐直了雙臂,似笑非笑地俯視着她,緩緩說道:“這個問題,你想了很久了吧?”
“什麼問題?”趙一枚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那天中午,你的路虎停在五號花園外面。”潘明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也看見我了,是不是?”
趙一枚被他說破心事,不由大窘,索性把心一橫,問:“是呀,你和總裁的女兒,以前就認識?”
“我和塞琳娜,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不過我來泰特中國,和她沒關係。”潘明唯悠然看着她,“怎麼,你很在意?”
“我在意什麼?我是在想,今天健身時那個新來的教練……”趙一枚笑嘻嘻地眼望天花板做遐想狀,“嗯,真帥,那一身的肌肉……”
“好啊,你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潘明唯一把捉住她,張口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