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
畢竟是自己院子裏的人,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魏氏怒道,「二弟妹慎言,柳絮的事情我半點不知曉,且捉姦捉雙,我觀柳絮兒衣着完好,不知弟妹是在哪裏將人拿住的?」
丁氏冷笑一聲,剁肉刀一揮,扎在魏氏面前的桌子上,入木三寸,驚得魏氏頭往後仰,塗滿蔻丹的手撫着「咚咚」直跳的胸口,這個丁氏,果然是個混不吝的殺豬女!
「大嫂出身顯貴之家,巧舌如簧,弟妹我這笨嘴兒,可說不出那些個彎彎繞繞,人是在二爺書房裏逮住的,至於她怎麼會出現在那裏?大嫂可不要說是你派去傳話什麼的?弟妹我可是一萬個不信,傳個話還要先解衣衫的?」
魏氏呼出一口氣,狠狠地刮一眼柳絮,朝身後的婆子揮下手,那婆子便將柳絮兒提到外面,不一會兒,「啪啪」的板子聲便響起來,因着堵着嘴,只能聽見微弱的「嗚嗚」聲。
她見丁氏後面的南珊,語氣一轉,「二弟妹再是不知事,也不會不知珊姐兒還是個閨閣小姐,怎麼能讓她見着這些陰私?」
南珊見大伯母提到自己,肉嘟嘟的臉上全是茫然之色,彷彿根本聽不魏氏的話,將魏氏氣得更加鬱悶,這就是個榆木疙瘩!
「弟妹不如大嫂書讀得多,可也明白一個道理,多學多看,才能萬事通達,這樣的后宅陰私見得多了,自然知道如何防範,總比一味清高,不通庶務的好,大嫂你說是不是?」
魏氏又被氣得一噎,說誰清高不通庶務,這丁氏,入了侯府幾年,別的沒有長進,嘴皮子倒是越來越溜。
「大嫂過獎了,弟妹我這些年耳濡目染,都是跟大嫂學的。」
魏氏一口氣堵得,只差翻白眼,目送着昂首闊步走出去的丁氏,臉陰了下來,「柳絮兒留不得,賣了吧。」
「是。」
聽出夫人語氣中的殘酷,雲姨娘的頭垂得更低。
被堵了嘴滿身是傷的柳絮兒就被婆子給拉下去,那婆子對着人牙子耳語幾聲,人牙子笑得臉上像開朵花似的,看着麵皮兒細嫩如大家閨秀般的柳絮兒,心道果然是個好相貌,怪不得一門心思想爬爺們的床,思索着將她賣到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必能得個大價錢。
「慢着。」
人牙子臉上的笑僵住,看着走過來的中年男子,那婆子拉着她連忙行禮,她這才知道中年男子原來正是府中的世子。
南宏燾看着衣裳不整的柳絮,眼中劃過一絲心疼,如此的美人兒,夫人居然下得這樣的狠手,看那股后,似有血跡滲出,怕打的都是實心板子。
柳絮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扎着揮動雙臂,嘴裏「嗚咽」出聲,美目中盛滿驚恐的淚水,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被女子如此全身心依賴地看着,南宏燾心動不已,對着婆子喝道,「府中下人犯錯,責罰改過即可,夫人一向仁慈,莫不是你們這些奴才託大,作主將人發賣。」
這話婆子哪裏敢答,用眼神示意人牙子先走,人牙子連忙閃人,南宏燾見婆子不說話,伸手將柳絮拉起來,柳絮身上有傷,站不住腳,一軟便跌進他的懷中,他就勢將人一把摟住。
「此事我自會與夫人商議。」
南宏燾將柳絮安頓在前院的偏房內,讓大夫上過葯,柳絮兒作勢便要跪下,「世子大恩大德,柳絮無以為報,願做牛做馬任世子爺差遣。」
說著,目光含情,微低下頭,嬌羞的模樣讓南宏燾恨不得立馬飛身上塌,可她身上暫時有傷,等傷后也不遲。
「本世子不用你做牛做馬,相反,還要讓你跟着吃香喝辣。」
柳絮心中一喜,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
主院中的魏氏氣得將桌子上的飯菜全部掀翻,好你個柳絮,居然被世子護起來,讓她這個正室夫人情何以堪!
南宏燾若無其事地回到主院,漫不經心地道,「我知夫人歷來心善,那柳絮原也沒犯什麼錯,怕是下人們會錯了你的意思,往後她就開臉留在前院吧。」
魏氏心中怒火滔天,臉上卻還要裝作大度的樣子,「既然夫君喜歡,那便留在身邊,當個樂子。」
「夫人賢惠。」
南宏燾很滿意魏氏此刻的識相,魏氏一向將院子抓得嚴,他除了以前的老通房外,只有雲氏一個姨娘,老通房顏色已老,雲氏也不再年輕,算起來,足有十多年沒有納妾,他也算得上是潔身自好的男人。
等他一走,魏氏的臉立馬恢復冷若冰霜的樣子,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
大房的這些個破事傳到丁氏的耳中,她嘲弄一笑,看着吃得香甜的丈夫和兒女,笑得一臉的滿足。
午膳過後,吃飽喝足的南珊帶着圓滾滾的琅兒在園子裏消着食,上午在清暉院睡過一覺后,現在只覺得神清氣爽,加上吃得又飽,正是該走動走動。
「姐姐,我走不動了。」胖嘟嘟的琅兒摸着同樣圓滾滾的小肚子,耍賴地往下一蹲。
南珊將他肉乎乎的小身子拉起來,「看你胖成球了,走走吧。」
「哼,姐姐光會說琅兒,自己也跟個球一樣。」
南珊語一噎,胖乎乎的臉上全是控訴,南琅馬上伸出肉肉的小手安撫她,「琅兒錯了,姐姐莫氣。」
「你要記住,不可以說姑娘家胖,聽見沒?」
「聽見了。」
南珊見他乖寶寶的樣子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的臉蛋兒,耳朵卻聽到另一邊,似乎地有罵聲還有哭聲,姐弟倆互看一眼,都聽出那罵聲是三房的嫡子南琨,哭聲是三房的庶子南珞。
德勇侯府孫子輩共有五子,大房的大公子南璟和二公子南瑭是嫡出,三房的三公子南琨嫡出,四公子南珞庶出,加上行五的南琅。
三房的叔母符氏最愛拈酸吃醋,三叔南宏時最寵愛萬姨娘,自然就偏心萬姨娘所生的南珞,可男人們哪能時刻呆在府中,只他前腳一走,三叔母便會尋萬姨娘的麻煩,南琨見得多了,有樣學樣,逮着機會就收拾南珞。
南珞性子軟,被欺負慣了,除了哭還是哭,南珊聽見抽抽搭搭的哭聲有些心軟,終是嘆口氣,走了過去。
樹底下,滿頭亂葉的南珞看着地上爬着的一堆蚯蚓渾身發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旁邊是一臉得意的南琨,手裏拿着個大棍子,不停地去挑那扭成一團的蚯蚓。
不過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便是收拾人也不過是些惡作劇,南珊鬆口氣,隨手捏起一條蚯蚓,看着南珞,「看,珞哥兒,一點也不嚇人。」
南珞止住哭聲,怯怯地看着她,旁邊的南琨眼冒星星,這些蟲子是他讓小廝們捉來的,他可不敢碰,站得遠遠的。
南珊轉頭看着南琨,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雖然一直與六歲的南珞不對付,可真正說傷害到珞哥兒的事情也沒有,都是些小打小鬧。
孩子們知道什麼?都是跟着大人們學的!
她對着南珞道,「不過是些蟲子而已,沒有什麼好怕的,來,過來!」
南珞看着面前爬得到處是的蟲子,聽着她的話,看着她鼓勵的眼神,終是兩眼一閉,站起跳過來。
南珊拍着肉肉的手掌,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珞哥兒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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