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人情
發現一個新功能李婉摸了摸藏在棉襖內兜的手錶,心裏面鬆了口氣。這是她能找到的那位大少爺留給原主的唯一一件東西了,一直被原主寶貝的藏着,一丁點的划痕都沒有,因為是送給原主做十八歲生日禮物的,上面還鑲着小小的粉鑽,格外的精緻漂亮。
原主把這個手錶寶貝的跟命根子一樣,平時看一眼都捨不得更別提賣了,而李婉不一樣,她對那位大少爺沒感情,相反還十分反感,這樣人送的東西她當然不會稀罕,賣了也不會心疼。
雖然這款手錶的確十分漂亮,但是飯都吃不上了,哪裏還會在乎這些外在享受呢,大不了以後再買更漂亮的就是了。
在這家所謂最大的首飾行,李婉在對面的管事的打量下努力讓自己挺直肩膀,腳上那雙打補丁的鞋子也下意識的往裏面縮了縮。
不愧是沈家的鋪子,招呼李婉的夥計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眼睛十分靈活,見到李婉進來也沒有歧視,十分盡職的介紹,等知道李婉是要來賣東西倒是詫異了一下,然後便叫了一位管事過來。
這位管事一看就是積年的老掌柜了,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看穿,李婉完全不敢跟他對視,要不是李家阿娘,大妮兒甚至是路人都說沈家做生意童叟無欺,她都想奪路而逃了。
李婉仔細的盤算過,這手錶是她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要想賣個好價錢送去當鋪不合適,首飾行是最合適的了。只不過現在卻有些頭皮發麻。
“這手錶不錯,是好東西,磨損也不大,要是我沒猜錯是從上海來的吧。”管事的說道。這種東西在他手上經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們家三少雖然更注重實業,但是這幾年東北有錢人多了,也有人喜歡買這些東西了。
李婉聽他這麼說頓時就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家說的沒錯,沈家的確是良心商家,當初大少爺的確說是從上海買回來的,花了一百多塊,就算是他也攢了好久的零花錢。
不過還沒一會兒便又聽管事的說道:“東西是好東西,不過這起碼是兩年前的款式了,這麼著吧,五十塊錢我就收了,要是你不滿意可以去別家看看。”說完便放在了桌子上向著李婉推了推,那意思一點兒都不留戀的樣子。李婉曾經做的是早餐生意,見過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她能看出來這個管事並不是欲擒故縱的意思。
李婉的心慌了慌,本來她是打算賣到八九十塊錢的,這時候錢很值錢,有了這筆錢她就能做點兒小生意,這日子也就過起來了,沒想到比預期的差這麼多。再說這手錶就算是她以後世的眼光看也很漂亮,要不然也不會有捨不得的心思,誰知道管事的眼睛這麼利,一眼就看出這是兩年前的款式。
注意到對面人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李婉咬了咬牙仍舊把手錶推了過去,再捨不得又怎麼樣,沒了這錢估計連命都沒了。
來賣東西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想讓人知道的過去,管事的也沒什麼八卦的心思,見李婉眉清目秀,雖然臉色發黃但是仍舊掩不住的清麗,猜測這肯定有什麼故事,不過他見到的有故事的人多了去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跟李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他到沒懷疑這東西來里不正,在東北這個塊兒地界上還真沒人敢在他們沈家頭上動土的。
李婉緊緊地捂住兜里放的五十塊錢,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這個樣子,以前看到電視上演的緊緊捂住口袋還覺得人傻,緊緊捂着口袋似乎是就怕別人不知道她兜里有錢一樣,但是現在她才明白,當你把這些錢當成救命稻草的時候就算是把手拿開一丁點也會心跳加速,心慌意亂。
李婉疾步往家裏走,快走到的時候才停下買了些燒餅肉包子,很便宜也不過幾毛錢,包子皮薄餡大,就算是內心苦悶的李婉都有了食慾。
李家住在城西,天兒已經黑透了,偶爾透出幾縷燭光,跟城東和主城區的熱鬧比起來顯得有些蕭條。東北地廣人稀,李家有一處小房子,不大,但是卻不是跟人混居的大雜院,這一點勉強算得上是安慰。
李家的房子已經有些破敗了,這還是用最後剩下的那些錢置辦的,是李家唯一值錢的東西了。李婉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李父正站在門口焦急的四處看,見到李婉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大丫你咋現在才回來?”
“爹,怎麼在門口待着,這麼冷。”雖然還不到寒冬,但是說話都有哈氣了,李父穿的單薄,肯定很冷。
一開始還叫不出口,但是過了兩天李婉已經能十分自然的叫出爹娘來了。李父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八尺的漢子,不過現在肩膀已經駝下來了,走路的時候腳有些不自然,仔細看是有些跛的,生活的重擔把這個不算強大的漢子已經壓得再也直不起腰來。
“我買了些東西,我娘呢。”李婉努力讓自己開心一些,說的話也有些微微的俏皮。手裏有糧心裏不慌,攥着五十塊錢她總算不那麼心慌了。李婉舉了舉手裏的燒餅跟包子,她並不敢多買,也不敢買別的東西,她對這個時候的物價並不熟悉,還是讓李母跟李父去採買更合適一些。沒辦法錢太少了她不得不精打細算,能省一分是一分。
見到李婉拿的東西,李父先是一皺眉頭然後又鬆開說道:“你娘去送衣服了還沒回來,我本來想去接你又怕你回來進不了門,便在門口等了。”
李父本來靠拉黃包車賺錢維持一家的生計,但是前段時間腿受傷了,傷的十分嚴重,現在根本用不上力氣,因此李母平時只能接些幫人漿洗衣服的活兒,面對這樣一個家,李婉就算是再不適應紡織廠女工的工作仍舊咬着牙去了。
李婉回來不久,李母也回來了。雖然還不到四十蘇,歲月對這個女人卻十分無情,她兩鬢已經有了白髮,臉上也帶着愁苦之色。只是依稀能從眉眼之間能看到當年清麗的影子。
見李婉在屋裏坐着,她臉上露出幾分喜色,“大丫今天還好吧,我這一天都擔心你。”李婉大病初癒,她這個當娘的當然心疼,要是由一點兒其他辦法,她也狠不下那個心讓李婉現在就去工廠做工。
只是紡織廠里只要年輕的姑娘和小媳婦兒,像他這樣歲數的是不要的。李父腿腳不方便,前段時間李婉一場大病把家底兒都掏空了,現在一家三口除了這處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宅子是一無所有。
“娘,你別擔心,我還好。”李婉露出一絲笑,其實她一點兒都不好,車間裏活計並不輕鬆,對她這個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不過好在現在有了這五十塊錢,她已經有了打算。
原本一雙水光瀲灧的大眼睛,如果不是近距離的幾乎看不到什麼。嘴唇倒是粉嘟嘟的十分晶瑩可愛,安東盯着看了幾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