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西甲第二十三輪的國家德比之後，距離最近的國家隊比賽日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因此，克里斯蒂亞諾在當天晚上終於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本托先生，竭力矜持地表示自己可能發現了個好苗子卻遭對方反問“就是絕殺你們皇馬的那個”之後，憤憤然掛斷了電話，然後便全身心投入了聯賽後半程的搶分大業。
這一個多月對於克里斯蒂亞諾來說僅是很平常的一段賽季。或許他因為輸給巴薩加倍地鬥志昂揚，或許他由於聯賽冠軍的靠近而更加地在球場上集中精力，但是，克里斯蒂亞諾依然是克里斯蒂亞諾——人們所知的C羅。賽季中短短的一個月並不能改變人們心中的固有的認知。
然而，對於伊利克森·薩米特來說，這一個月卻是天翻地覆般的一段時光。人們從為他的首秀驚艷，到對他的球風、技術特點乃至弱項形成較為整體的認知，再到又一次感嘆這個年輕人的才華難得，也不過是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罷了。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光里，主力陣容遭受傷病潮的巴塞隆拿，成為了伊利克森·薩米特這顆歐洲新星最好的舞台。他兩次在六十分鐘替補上場，兩次下半場開場即替補上場，還有一次獲得了首發的機會。年輕的英葡混血兒表現雖然有所起伏，看得出和隊友們的磨合仍然不太到位，但他依舊數次通過精彩的盤帶撕裂對手防線，打破僵局製造進球——最直觀體現出球員價值的東西。再加上堪稱驚艷的諾坎普逆轉，巴薩球迷們已經非常喜歡他們這位模樣漂亮的新秀了。他們甚至滿懷愛意地給男孩取了一個外號：蝴蝶。
這個帶着幾分詩意卻十分貼切的外號最開始是怎麼誕生的已經無從得知，總之當有一天伊利克森獲得他在巴薩的第一次首發機會時，和大部隊一起踩草皮的金髮男孩暈頭暈腦地就看到了看台上舉起了屬於自己的大幅海報——
那是他對陣薩拉戈薩時在邊線附近漏球的一次跳躍閃避，海報上伊利克森的背脊優美而富有力量感地彎成弓形，雙腳凌空，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非常輕盈。球場裏明亮的探照燈虛化后使他帶着一圈柔美的光暈，而創意多多的球迷在他背後畫上的一對蝴蝶翅膀更是堪稱神來之筆。
伊利克森看見這幅海報之後懵了好一會兒，接着他就指給了梅西看，梅西又指給了皮克看，皮克又指給了……總之，當鏡頭把巴薩球員們的反應連同那張別出心裁的海報一同掃入，並且不懷好意地停留了十幾秒鐘之後，這張兼具創意和美感的海報火遍了巴薩球迷圈！而巴薩球迷們對於伊利克森的稱呼也就這麼變成了……小蝴蝶。
為什麼要加個“小”字？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巴薩的那位雖然沒有弗洛倫蒂諾會賺錢，但依然很想賺錢的主席先生已經在建議巴薩新星伊利克森下賽季把球衣背後的“ilicsson”改成“Butterfly”，並且差點釀成一樁轉會慘案了……好吧當然是不可能的。
伊利克森小可愛（沒有“小”）對於蝴蝶還是接受的，他只是拒絕被隊友球迷乃至媒體叫做“小”蝴蝶而已，那會讓他感覺自己太稚氣了！所以在長達兩個禮拜的荼毒之後，當伊利克森隨手接起了一通陌生的電話，聽到對面傳來彷彿隔了一個世紀的正常稱呼時，簡直熱淚盈眶：
“您好，薩米特先生，很抱歉突兀地給您打這個電話。我是葡萄牙國家隊的主教練保羅·本托，我現在正在巴塞隆拿，請問您有沒有時間出來和我喝個咖啡？”
“我願意！”
這個禮拜的最後一個周末，對於皇馬更衣室來說，註定是一段無法平靜的時光。
周六上午他們最後一次進行對陣瓦倫西亞前的訓練，下午按照慣例回家休息，然後周日出發去瓦倫西亞，並進行訓練。周一進行比賽。之後的周二到周四，則是國際足聯定下的國家隊比賽日。大部分皇馬球員都在自己的國家隊佔有一席之地，其中效力葡萄牙國家隊的C羅、佩佩、科恩特朗三人更是無可爭議的國家隊主力，是那種出現在徵召大名單上毫不稀奇，不出現在大名單上才需要教練提前溝通的類型——因此，幾個葡萄牙人在和經紀人確定行程之餘很少真正去關注大名單，但是這一次出了一點意外。
“機械人，你們葡萄牙行啊。”皇馬隊長，同時也是西班牙國家隊隊長的門神聖·伊戈爾·卡西利亞斯眯起了眼睛，“這麼快就把人定下了。”他翻過自己的手機展示給距離他最近的葡萄牙球員佩佩看，那上面赫然是《葡萄牙徵召大名單公佈，巴薩新秀蝴蝶榜上有名》。
西班牙國家隊隊長對於這件事的感受主要是意外。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國家隊差距放在那裏，去年南非世界盃的八分之一決賽就是很好的體現——在克里斯蒂亞諾舊傷複發的情況下，葡萄牙國家隊顯得非常無力。因此，皇馬隊長自然不會對於伊利克森加盟葡萄牙這件事太過在意，只除了對方的首秀和接到國家隊徵召之間時間太短外。
在卡西利亞斯看來，葡萄牙國家隊要徵召一個剛剛在西甲登場一個月的新人，實在是顯得過於急躁了。當然，他知道葡萄牙現在很缺好球員，但感觸不深。唯一的想法就是英格蘭那邊也許還沒來得及動心思，葡萄牙下手真是快准狠……
嗯，英格蘭和葡萄牙兩支國家隊的大賽戰績也是，一言難盡。不過顯然葡萄牙細膩的球風更適合巴薩那隻蝴蝶——西班牙國家隊隊長這麼想道。過去西班牙吸收了很多在本國聯賽效力的外國球員進國家隊，伊利克森也的確擁有被看中的潛力，但現在的西班牙國家隊人才濟濟，沒人會放着可以爭取的主力位置不要來坐板凳，因此卡西也就只是想了想而已。他現在覺得自己的手舉得有點酸了，轉過頭看了一眼佩佩想問他看完沒有……等等，佩佩呢？
卧槽你們幾個葡萄牙的沒有手機嗎？為什麼排着隊湊過來看我的界面！以及馬塞洛你一個巴西的湊什麼熱鬧？人家葡萄牙雖然叫歐洲巴西隊也跟你沒有關係啊！
出離憤怒的聖卡西一把搶回了手機！
幾個葡萄牙人混合著一個巴西人齊齊發出一聲嘆息。
“巴薩的小傢伙膽子還挺大啊。”最先調整過來的馬塞洛一把勾住克里斯蒂亞諾的脖子，看上去完全不為自己的行為臉紅，嘴裏還嘖嘖稱奇地說道，“也不怕你以權謀私欺負他，話說回來你們葡萄牙足協工作做的是真行。”
克里斯蒂亞諾千古奇冤。他決定奮起反擊。
“我自己向主教練推薦的他我會欺負他嗎？以及我們葡萄牙就是這麼牛逼有本事你們來啊！”
更衣室眾人對於羅三歲習慣性的發病期嗤之以鼻，唯有水爺拉莫斯——對，是Ramos而不是Vamos——想得比較長遠：“那下次伊比利亞德比的時候，是不是就要我防你皮克防蝴蝶了？天啊，Sese覺得這個真是太有意思了，一看就非常有針對性……”
佩佩：“那就等着機械人和蝴蝶換位吧，反正你防不住蝴蝶皮克防不住機械人，國家德比的時候一目了然不是嗎？”
科恩特朗：“沒毛病。”
拉莫斯：“Sese要跟你們絕交！！！”
“好了。”在門口已經聽了一會兒的主教練何塞·穆里尼奧終於選擇了出聲。他掃了眼更衣室，目光着重在馬塞洛和拉莫斯身上頓了頓，“克里斯蒂亞諾回國家隊迎新前還有一輪聯賽要打，你們看上去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狂人一貫嚴厲，不過今天他心情還不錯的樣子，語調聽起來並不僵。皇馬球員們互相聳聳肩：“知道了，先生。”膽子比較大的馬塞洛還補了一句：“我們保證認真嚴肅地虐菜。”
穆里尼奧笑了笑又很快收斂表情：“但願你們是虐菜而不是被菜虐。”
穆里尼奧一語成讖。
近年來，當足壇數量龐大的名為“羅蜜”和“梅粉”的兩大陣營開始撕逼之時，後者往往熱衷於指責前者虐菜刷數據，而前者這時候回應的套路通常是：虐菜怎麼了！總比被菜虐好！然後舉出無數實例，雙方大戰八百回合。然而這一次，不幸倒在菜隊腳下的是克里斯蒂亞諾·朗拿度先生：瓦倫西亞憑着一股狠勁加上主場裁判的照顧，鎮住了因擔憂受傷而顯得有幾分縮手縮腳的皇馬球員們。克里斯蒂亞諾在上半場打入一球，但對方下半場開場即成功追平，隨後雙方把平局保持到了終場哨響。
巴薩的同輪比賽前一天就打完了，他們全取三分，這意味着皇馬在爭冠路上又被追上了兩分——儘管他們依然領跑積分榜。
克里斯蒂亞諾上飛機的時候心情並不明朗，而從西班牙直飛葡萄牙的短短几個小時也不足以讓皇馬巨星徹底忘記客場的失利。抵達奧比多斯訓練基地后，葡萄牙國家隊隊長僅僅是簡單和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就提着行李找到了自己常住的那間基地寢室。幾分鐘以後，原本打算在寢室稍微休息一下的克里斯蒂亞諾敲開了隔壁的房門——很好，開門的依舊是葡萄牙邊鋒，同時也是克里斯蒂亞諾竹馬的里卡多·誇雷斯馬。
“里卡多，”克里斯蒂亞諾開門見山，“房間裏的行李是誰的？本托先生安排誰和我住了嗎？”
一般而言，克里斯蒂亞諾更喜歡獨處。雖然他不會動用特權非要求一人一間，但是在室友的選擇上，他也會更加偏向佩佩、卡瓦略或者科恩特朗這些俱樂部隊友。很少會有人直接代替克里斯蒂亞諾在這方面做決定，除非主教練希望他和新隊友快速熟悉起來——好吧，在誇雷斯馬開口以前克里斯蒂亞諾就差不多猜到本托先生塞給他的是誰了。
“伊利克森·薩米特。”果然，誇雷斯馬如實回答道，“教練希望你照顧一下新來的，明天你們大概會分在同一組。”他看上去興緻不是很高。
國家隊正式訓練要到明天下午才開始，這個時候國家隊的人還沒有到齊。
“那薩米特人呢？”克里斯蒂亞諾問，他聳聳肩，“這輪聯賽皇馬比巴薩晚一天，要不然的話我應該去帶帶他的，至少也在基地接一下。”當然，現在心情不佳的克里斯蒂亞諾不作考慮。“所以他去哪裏了？熟悉球場了嗎？”
雖然很累，克里斯蒂亞諾還是決定當一個負責任的國家隊隊長。
“不知道。”誇雷斯馬也學着他的樣子聳聳肩，“克里斯，貝西克塔斯這輪聯賽就比皇馬早幾個小時，我也是才到。你可以問問佩德羅他們，我想薩米特昨天這個時候應該就到了。”
誇雷斯馬試圖讓自己看上去不在乎一點，但他還是流露出了一些失落的情緒——貝西克塔斯是土耳其的球隊，與克里斯蒂亞諾所效力的皇家馬德里天差地別。但是在九年之前那個夏天，克里斯蒂亞諾加盟曼聯，他加盟巴薩……當時的足壇年輕人里，誇雷斯馬的名字要比克里斯蒂亞諾更為響亮，初到巴薩的葡萄牙少年也曾經躊躇滿志。那時的誇雷斯馬，與現在的伊利克森何其相似。
同樣是年少加盟巴薩，同樣是被冠以天才之名的葡萄牙少年。但是誇雷斯馬黯然離開巴薩后再沒能達到人們期望中的高度，伊利克森卻還有着成為下一個克里斯蒂亞諾的可能。誇雷斯馬面對這位新近加盟葡萄牙的球員，心情不是不複雜的。更何況，他們都是前場球員，位置雖不說完全重合，到底還是有影響的。而誇雷斯馬，近年已經失去了主力之位。
克里斯蒂亞諾點了點頭，不準備繼續追問下去。他大概能體會到好友的心情，足壇有時候就是如此殘酷，但有一些情緒註定只能自己面對。要麼向前，要麼被超越，所以皇馬的機械人永遠都不會停止戰鬥。他捶了捶誇雷斯馬的肩膀，和他打了個招呼就打算回房間休息。然而就在背後的門關上的那一刻，克里斯蒂亞諾的手機響了起來。
“陌生號碼。”葡萄牙國家隊隊長嘟囔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鍵。
一般來說，能打進這個電話的至少都得是隊友級別的熟人——雖然有着主力隊友和邊緣隊友之間的區別。然而凡事總是有例外的。通常情況下，克里斯蒂亞諾只有在元氣滿滿時才會有心情去嘗試這些意外，他是個私人電話不方便透露的公眾人物。然而今天他卻鬼使神差地接聽了這通電話——
“隊長！隊長我迷路了！隊長！”
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