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坦白從寬
月照將手中的茶盞舉到皇後面前，跪在蒲團上，低垂着眼帘說道：“月照給皇額娘請安，恭祝皇額娘青春永駐，安康長壽。”
皇後端坐在一把寬敞的紅木踏上，輕輕地撫了撫手中捏着的絲帕，聲音里透出一絲慵懶，說：“起來吧，一張小嘴兒抹了蜜了。”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英嬤嬤接過月照奉上的敬茶，月照起來身，看到皇后慢慢地接過英嬤嬤手中的茶。
“胤珏，讓你媳婦兒坐着說話，都是自家人，別生分了。”皇后抿了一口茶水，身邊的宮女已然端上了一柄名貴精緻的玉如意，皇后溫和一笑，繼續說道：“這玉如意整個皇宮合著也就六柄，本宮的儲秀宮裏放着兩柄，這柄玉如意就當是見面禮。”
月照行了謝恩禮，而後坐在了皇后的下首邊上，她抬眸望了一眼項胤珏，但見他面色淡然，手中一把玉扇輕輕合起，正應答着皇后的問話。月照又把目光移到皇後身上，只覺得她那慵懶的氣息也帶着一方母儀天下的氣度，就如一朵嬌艷慵貴的牡丹花，雖過了最盛的花期，可終究在百花中還是耀眼的。因保養得好，皇后眼角的魚尾紋看得不是很清晰。月照覺得，皇后臉上雖帶着溫和的笑，可那笑並未進入到眼睛裏去。
“照兒，你初次入宮，這宮裏的路沒一段日子也是辨不清，這日子長着，日後本宮慢慢地告訴你。”皇后突然轉眸對月照溫和地說道。月照臉上浮現出微笑來，她輕聲應道：“謝皇額娘恩典。”
皇后溫淡地笑了笑，臉上浮現出一絲疲憊來，其實月照也明白，這不過走個場面罷了，就像她小心翼翼地應付着這個場面，形式過了這裏也該差不多散了。項胤珏瞥了一眼月照，那目光中帶有一絲柔情，但見他起身站了起來，向皇后揖個身，說道：“太子，二哥他們等著兒臣討酒喝，兒臣就不叨擾皇額娘了，兒臣告退。”
皇后溫和地笑出聲來，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你們年輕總歸愛熱鬧，悶在這兒也難為你們了，去吧。”
項胤珏和月照走出儲秀宮后，月照深呼了一口氣，方才的拘束頓時煙消雲散，可心頭不免又湧上來一絲無奈。想起方才項胤珏說的話，月照試探性地問道：“殿下，我們接下來是去找其他皇子喝酒？”
項胤珏手中的玉扇又輕輕打開，他嘴角一挑說道：“沒這個必要，不過老七那裏，倒真得喝幾杯。”月照安靜地跟在項胤珏身後，她先頭就知道，三殿下同七殿下的感情不一般。項胤珏的母妃是婉娘娘，婉娘娘分娩下項胤珏后，還未見到自己襁褓中的孩子便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婉娘娘生前也是很得皇帝寵愛，因此皇帝起初倒是很疼愛項胤珏，只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竟漸漸疏離了他，甚至對他還有了些偏見。月照想，或許項胤珏後來墮落到如此地步，大抵是受到打擊，索性自暴自棄起來。雖然月照並不覺得項胤珏墮落，也沒見他有一絲一毫自暴自棄的跡象，可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她也就那麼認為吧。
至於項胤羽，他倒是比他三哥幸運多了，他的母妃是洛霞宮的霞妃，雖說因人老珠黃不得恩寵了，可到底還是個嬪妃，又因入宮的資歷深為人也溫厚，因此在這皇宮到底是有了一席立足之地。因項胤珏母妃死得早，皇帝見霞妃嫻淑得良，便將項胤珏交由霞妃撫養，三年後霞妃生下了項胤羽，因此項胤珏和項胤羽自是從小一處長大，吃喝用度都是一樣，兩人自是不言而喻會同心齊力。
經過拂袖宮的時候，月照的心一顫，她停下腳步，抬眸對項胤珏說道：“殿下，這邊定然是瞞不過九公主去，我想見見九公主，可以嗎？”項胤珏望了一眼拂袖宮，稍頃，他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回頭我讓人過來接你。”
月照點點頭，目送項胤珏的背影離去后，她才轉身朝拂袖宮抬步走去。拂袖宮的太監和宮女見月照的穿着，都猜測到這位便是新迎入皇宮的皇子妃都急着要稟告，但月照阻止了。正當月照要踏進拂袖殿的時候，劍雨從裏面走了出來，差點撞上月照。劍雨皺眉就要開口教訓，抬眸一看，登時愣住，而後手中的食盒哐一聲掉落在地上，情不自禁驚呼出來。
月照被劍雨的驚呼聲怔嚇住，幸好拂衣公主及時喝住劍雨的驚呼聲，責備道：“大白天，你鬼叫什麼？”劍雨將將把喉嚨里的尖叫聲咽下，嚇得雙腿發軟地說道：“公主，月，月姑娘。”
拂衣走到門口，不耐煩地說道：“什麼月姑娘？”話音還沒落，拂衣登時也嚇得愣在原地，眼見連拂衣公主也要驚叫，月照趕緊說道：“放心，我不是鬼。不信公主摸摸我的手，有血有肉有溫度。”
拂衣公主畢竟膽大，摸了摸月照的手背，果然不是鬼。只聽拂衣忍着顫抖的聲音，瞪大眼睛看着月照問：“你，你是月照？你不是死了？”月照無奈一笑，對拂衣公主說道：“公主，我們進去說話吧。”
劍雨穩定下了心神，等公主和月照進了殿門，拂衣公主又囑咐了幾句，劍雨才把殿門輕輕闔上，而後又去吩咐下等宮女不讓外人進來。
月照理了理思緒，對視上拂衣公主疑惑的目光，開口慢慢地把她如何進宮，又是如何被蓉嬪陷害，再是如何出宮，最後又怎麼再次進宮前後的事大略地說了，當然，月照把在白雪城的那段故事掐掉了。
終於把這故事說完，月照喝了茶水潤了潤嗓子，嘆息一聲說道：“真是造化弄人。”拂衣公主臉上的神情是又驚又怒，驚的是月照一路的奇遇，怒的是蓉嬪的惡毒，不過拂衣公主臉上最終的神情卻是高興的，她說：“兜兜轉轉了一圈，你倒成了我的皇嫂，嘻嘻，皇嫂，你壓壓驚。”
拂衣公主替月照滿上茶水，當她回宮知道月照出事的時候，她也委實傷心了好幾天，畢竟在這個皇宮裏，向她獻諂媚的人多得數不勝數，可沒幾個是真心對她好的，唯有月照，雖身份低微，卻不卑不亢，並不是把她當作一個持寵而嬌的公主，而是一個有點任性的朋友。
拂衣對月照說道：“按理說，父皇早就對蓉嬪沒興趣了，可若不是那女人的父親是當朝丞相高子熹，父皇早就把她打入冷宮了。皇嫂，那蓉嬪對你的容貌應該也記得清楚，你怎麼對付她？”
月照揚嘴一笑，眼裏閃過一絲冷意，說道：“她有蠢到自投羅網的地步嗎？只怕她還恨不得我隻字不提，省得抖出她那一肚子蛇蠍心腸。”拂衣公主點點頭，隨即又蹙眉問道：“先前皇嫂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會兒你這顆釘子又在她眼前出現，且還帶着她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有得罪受了。”
月照無奈一笑，淡淡地說道：“自打我再次進宮就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了。”拂衣公主抿了一口茶水，笑說道：“不過皇嫂也沒必要擔心，不說我會幫你，就是三哥哥也捨不得皇嫂去當箭靶子的。”
話音剛落，只聽劍雨在門外謙恭地說道：“回稟公主，回稟皇子妃，三殿下派人來接皇子妃回東華宮。”拂衣公主看着月照，揚嘴一笑，說道：“去吧，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