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磨拳擦腳
四月時節,草長鶯飛,和風吹拂,在這麼勃勃生機的氣節里,人的心情也跟着熱鬧起來。只可惜在這皇宮裏,往往是此熱鬧非彼熱鬧。
月照醒來睜開眼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摸摸自己的衣領子,然後才開始注意周圍的環境。她的臉偏側,看到項胤珏側躺着身子,一支手撐着頭用那種好似打量一件稀奇物品的目光看着月照,那雙桃花眼滿含戲謔,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月照一愣,只覺得眼前的人,現在應該說是夫君了,真是妖孽卻又危險。月照嘴角一抽,臉上帶着僵硬的笑說道:“早,早啊。”
項胤珏並沒有回應月照的招呼,他那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了敲床面,好似有心挑戰月照的耐心。突然,兩人都聽到一道咕咕的叫聲,月照花容上閃過一陣尷尬,摸了摸肚子乾笑兩聲說:“我,我昨晚沒吃晚膳。”
項胤珏眼裏的笑意更深了,他突然伸手扯下月照那嫣紅的嫁衣,不過一個力道,月照便只露出素白的中衣出來。月照還沒反應過來,項胤珏已經起身,而後慢悠悠地解開他的外袍。月照瞪大杏眼,難道他一大早就要辦事?但見月照往後縮了縮,手不自覺地抓過床被抱在懷裏,勉強幹笑兩聲說:“殿下,你看這一大早的也不合適。”
項胤珏嘴角一挑,戲謔道:“難道你要讓皇后的嬤嬤教你怎麼圓房?”話音剛落,項胤珏拍了聲手,但見四個宮女手中捧着洗漱用品魚貫而入。月照白皙的小臉登時一紅,難得他還能想到這一層,所有的皇子洞房花燭后的第二日都會由儲秀宮派來的宮女伺候,順便履行檢驗皇子和皇子妃昨夜房事的職責。
月照見項胤珏俊容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任由宮女寬衣伺候,那身上散發出的貴氣與生俱有。月照雖說門戶也不低,可因為她自小就是個野丫頭性子,每每總是嫌棄伺候的丫鬟動作拖沓耽誤她跟三叔和哥哥鬼混的時間,因此直到入宮前,阿娘不容分說給她指派來弄玉伺候着。不想這一番妝飾真是月照此生用的時間最長了。
項胤珏見月照起初蹙着眉目很不習慣地讓宮女寬衣着,而後漸漸妥協了,卻是一副打不起精神來的樣子,時不時還捂住嘴打幾個無聲的呵欠。項胤珏嘴角上翹,說:“今日你要去向皇后請安,這繁瑣你就忍忍吧。”
月照將將把打了一半的呵欠收住,眉間眼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輕快,只見她嘴角一揚,說:“我曉得。”想了想,覺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好不容易反應過來,改口說道:“臣妾明白。”項胤珏輕笑出聲,漫不經心地說道:“這規矩倒學得挺快,也不是遲鈍的人嘛。”
終於一番折騰后,四個伺候的宮女又魚貫地退了出去,項胤珏彈了彈袖擺,還是那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日後不用那麼客氣了,我不喜歡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這套。”月照一愣,看着項胤珏抬腳邁出門檻,卻猶豫得跟不跟上去的當兒,項胤珏回頭看着她,一雙邪魅的桃花眼含着戲謔的笑意,他說:“不去用早膳愣着幹嘛?難道嫁入皇家頭一天就要讓皇后聽聽你肚皮的叫聲你?”
月照嘴角一抽,心裏罵了一聲項胤珏這張嘴的刻薄,而後臉上又恢復常色跟着項胤珏走去前廳用早膳。見到桌子上擺放着豐盛的早膳,月照忍不住幾步越在項胤珏前頭,差點流出口水來,她回頭對項胤珏笑說道:“殿下,你這裏這伙食不錯啊。”
項胤珏不急不徐地坐了下來,身邊一個靈巧的宮女急忙上前伺候着。月照見連項胤珏身邊的宮女也是從容沉穩的樣子,心裏登時想到體面,於是拿出大家閨秀的樣子坐了下來。可終究是受不了眼前美食的誘惑,月照也懶得做出只是裝模作樣地碰一兩口就說飽了以示矜持的樣子來,但也算彬彬有禮地用了一碗粥加幾塊可口的糕點。
項胤珏嘴角浮現出笑意來,也難得用了一碗粥。月照酒足飯飽一般地看着項胤珏,沒等他起身,自己便站了起來說:“走吧,我們去給皇後娘娘敬茶吧。”而後又想起,這樣似乎不對,正手足無措的時候,項胤珏笑了一聲便起身往外走去,月照跟了上去。
這皇宮就跟迷宮一樣,即便是自小就生活在這裏的主人,怕沒有一年兩年也是熟不透這裏的每條路吧。想來就算她當初潛伏到九重塔,看到了皇宮的出口也是很難走出去的吧。經過御花園,月照看着滿園奼紫嫣紅,鶯飛蝶舞,心情忍不住明朗起來。
突然,項胤珏停下腳步,月照的額頭促然撞到他厚實的背上,她正要抬手撫摸撞疼的額頭,項胤珏便一把握住她的手。月照第一反應就是想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不想他反倒握得更緊。
“這不是說三哥嗎?這一早就是新婚燕爾,真是讓旁人好生羨慕啊。”一道嘲諷的聲音促然響氣,月照一愣,但見從對面走來兩個年輕的男子,走在前面的那個一身藍袍,臉上帶着溫淡的笑,眉目間落着一絲儒雅,但月照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城府。藍袍男子後頭跟着着紫袍的男子,眉目間藏不住的狠厲神色,說這話的正是這紫袍男子。
項胤珏着玄色的錦袍,他手中握着月照的手,看着眼前兩個漸漸走近的男子,嘴角一挑,眉宇間浮現出一絲紈絝之色來,漫不經心地同走在前面的藍袍男子打了聲招呼:“二哥。”項胤譽點了點頭,看了看月照,而後把目光移到項胤珏身上只見他溫淡一笑,開口說道:“十一不過玩笑話,老三倒不用同他計較。”頓了頓又接口說道:“弟妹有沉魚落雁之貌,老三好福氣。”雖說著客氣的話,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拐着彎諷刺項胤珏只沉溺溫柔鄉罷了。
跟在身後的項胤蕭發出一聲輕蔑的笑來,而後向項胤珏和月照拱了拱手說道:“三哥,三嫂。”月照看到項胤珏臉上依然不為所動,可握着她的手卻微微一顫。她望向藍袍男子,促然同他的目光對視在一起,那眸子裏浮現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神色來,月照只覺得脊梁背一涼。
月照在心裏暗自給自己打了一口氣,眉間眼角落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笑,向項胤譽福了一禮,說:“二哥客氣了,哪裏有嫂子同小叔子計較之理?且十一殿下也說得不錯,更沒有那計較之理?”
項胤蕭目色一沉,竟然無話可說,只是冷哼一聲。項胤譽眸子裏的暗沉漸漸拂開,他淡淡地笑了笑說:“皇宮娘娘已在儲秀宮等着三弟和弟妹去敬茶。”項胤珏嘴角一挑,點了點頭便牽着月照的手擦肩而去。
月照見離他們遠了,這才又掙扎着手想從他手中抽出來。項胤珏嘴角上翹着,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奚落人還有兩下子。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掙脫着,項胤珏的眉宇又輕輕地皺了皺,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昨晚睡覺時不知是誰把我摟得那麼緊,現在連手也不能牽了?”
月照一愣,她睡覺時向來是自由慣了,把他當作抱枕摟着也是有可能的。她登時安靜下來,任由項胤珏牽着手,小聲地辯解道:“一不小心碰到殿下也是有可能的。不然,我們分床睡,怎麼樣?”
項胤珏眉目一皺,不爽地說道:“我是你夫君,憑什麼分床睡?”月照嘴角一抽,找不到理由了。後來,月照才明白,雖說她和項胤珏有夫妻的名分,可是因為她心裏已經有了傅成嵐,因此大凡有遇到了那男女授受不親的事,她都帶着把自己當成傅成嵐的人的心態對待的,雖然她委實算不上他的人,不過她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