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陪他過年（一）

月照和紫衣兩個人緊鑼密鼓地籌備着過年的用品，雖然簡單卻也差不多了。

紫衣替傅成嵐備好浴水，見他沒有什麼吩咐便打算退出去。這時，傅成嵐轉身叫住了紫衣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幾日看她倒是挺安分的，她都在做什麼？”紫衣抿嘴一笑，公子待人其實是溫和的，她對公子只是敬慕，倒是談不上懼怕的。她看了看公子房間裏依然還擺着的紅梅，說：“回公子的話，寧姑娘不讓紫衣說，公子大年的時候便知曉了。”

傅成嵐嘴角一挑，他讓紫衣退了下去。她要過年？這白雪城自第一任城主以來都沒有過年的習慣，常年都是一派冷寂的樣子，她若要過年那就隨她去吧，他也想知道這年到底是怎麼個過法。

紫衣回到暖閣的時候，看到月照托着腮，皺着清秀的眉頭似乎在琢磨着什麼事，連她推門進來都不曉得。紫衣輕輕拍了一下月照的肩膀，笑問道：“你想什麼這麼入迷，我都進來一會兒了竟渾然不覺。”

月照替紫衣斟了一杯熱茶，小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來，嘴角上揚着說道：“紫衣，我有個主意要告訴你。你瞧，我們這幾日也算是攢出一些年味來了，可大年的時候這些是不夠熱鬧盡興的。我們要讓白雪城所有的人熱熱鬧鬧地過個年，所以我覺得不如我們在青雲塔上掛上燈籠花燈，在大家欣賞的當兒，這時嗖的一聲夜空中綻放出朵朵爆竹來。你覺得怎麼樣？”

紫衣也樂呵地拍着手鼓掌起來，她輕笑出聲說：“太好了，我光想着就覺得好看有趣得緊。”隨即紫衣收了笑，臉上登時浮現出為難和失落的神色來，說：“可是青雲塔除了我能偶爾上去伺候公子，一概再不許任何人踏上去的。要在青雲塔上掛燈籠花燈，這，似乎不妥吧。”

月照眉梢一挑，嘴角輕揚，清冽的眸光里含着一絲自信，靠近紫衣悄悄地說道：“我們可以在晚上偷偷上塔把燈籠花燈掛上去啊。你放心，要是你家公子問罪，一切後果我來負着。再說，你家公子雖說難以親近，可我瞧着倒不是個不解人情的人。”月照見紫衣的神色頗有動容之色，她笑口繼續說道：“這樣吧，這事你就當作不知道。”

一大早紫衣就回來告訴月照，“公子昨夜似乎就出去了，這會兒還未回來。按照公子以往的行事，至少也得兩天才回來。寧姑娘，這倒是個上塔的機會。”月照的瞌睡蟲登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去，她起身匆忙地洗簌一番用了些早點便開始行動了。

因青雲塔一向不許人踏上去一步，月照只能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自己上去打點一番。也幸好白雪城的人不多，也不喜走動，反倒清靜得很。月照也只在傅成嵐住着的那層塔掛上燈籠花燈，期間紫衣也上來幫忙了幾次，一直忙到天黑的時候，月照才掛完了所有的燈籠花燈。

月照回到紫衣的暖閣里，一天沒有進食了，天又凍得很，月照簡單吃了幾口熱飯便倒在床上睡去了。明天就大年了，不知道他會不會高興？哪怕只是笑一笑也好。其實月照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只是為他準備着這個年。對了，她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啊。

夜色漸濃，傅成嵐終於回到了青雲塔，他看着自己住的那層塔上掛滿了燈籠花燈，好似朵朵燦爛的火花開在塔的外圍，絢爛奪目，竟一時愣住了。等紫衣進入他的暖閣時，他已然換下了家常的月白色錦袍，不冷不熱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紫衣低垂着眼帘，身子微微顫抖，她低聲地說道：“回公子的話，這是寧姑娘為了，為了公子精心準備的。”傅成嵐手中端着精緻的青瓷杯，他的手微微一顫，玉面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挑，冷淡地語氣不覺柔和了幾分，淡淡地說：“下去吧。”

月照簡單地梳洗一番后就來到青雲塔下等着傅成嵐，紫衣說公子今日會下塔見長老。月照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髮，抬頭的瞬間便看到傅成嵐長身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藏青色的裘衣下露出裏面月白色的錦袍，玉冠束髮，饒是那張冰冷的玉面也不顯得突兀，反而越發清俊，就好像從白雪中走出的一位上仙。月照回過神來，她嘴角輕揚輕快地說：“傅公子，回頭我請你去梅園賞紅梅喝青梅酒可好？”

傅成嵐望着月照的眸光淡淡的，忽而漸漸渙散。但見雪地里她墨黑的青絲隨風飄舞，有幾縷貼到她的白皙的臉頰上。那雙靈動的杏眼含着笑意，清洌的眸子裏溢出幾分溫柔，眉間眼角處的靈氣盡露而出。

月照見他不置可否，搶先一步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在梅園等你。”說著便輕快地離去了。

傅成嵐嘴角一挑，目及月照嬌俏調皮的身影，心裏蹴然一動，冷銳的目光里含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月照等在長亭里，長亭中央擺着一張紅木圓桌，桌上燙着兩壺青梅酒，又擺着幾樣精緻的糕點，圓桌相對面放着罩上暖和貂皮的蒲團。長亭外幾株紅梅傲立在風雪中，枝幹遒勁，紅梅冷艷冰清。月照跪坐在蒲團上溫好青梅酒，耳邊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抬頭一望，正對上傅成嵐那深邃的目光。

月照起身迎上去，那笑溢出眼角，她輕快地說道：“我聽紫衣說你向來不喝酒，我就溫了兩壺青梅果酒。”傅成嵐跟月照坐下后，他看着長亭外的梅花，漫不經心地說：“沒想到這些梅樹都開花了，當年我種下的時候還是小苗子。”

月照一愣，這些梅花是他親手種下的？月照從食盒裏端出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來，又斟滿了兩盞酒杯，說：“這些梅花開得這麼熱鬧，沒人賞真是可惜了。我想着，我在家裏的時候年都是過得熱熱鬧鬧的，這幾日便胡鬧着，傅公子多擔待。”

傅成嵐抿了一口青梅酒，悠悠地看着月照，嘴角微微上揚說：“青雲塔上的燈是你掛上去，紫衣難道沒告訴你不能上去的嗎？”月照眼神一陣躲閃，她乾笑兩聲說：“是我瞞着她上去的。”而後眼眸里浮現出一絲失望，接口說道：“你難道不喜歡嗎？”

傅成嵐一愣，又把目光移到長亭外看着梅花，不冷不熱地說：“談不上不喜歡。”月照嘴角一揚，心下歡喜，輕快地說道：“你別只顧着喝青梅酒，回頭我可會被紫衣念着。你嘗嘗我做的這些糕點和菜肴。”

傅成嵐每樣菜肴都嘗了一口，不得不說倒真是入味可口且不油膩，他放下筷子又喝了一口青梅酒，問：“當真是你做的？”月照登時收了笑，嘟着嘴說道：“可不是？我可花了心思呢！”

沉默片刻，傅成嵐玩味地看着月照，不疾不徐地問道：“這是為了什麼？”月照一愣，移開目光隨口說道：“自然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了。”其實，她明白他救了她兩次，做的這些怎能低得過一絲半毫，她不過只是想陪他一起過了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