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人 上

這天晚上，秀女們都失眠了。

第二日清晨，聖旨就下來了。十一位新人領旨之後，都各自收拾，去了安排好的宮殿。今日起，她們就是天子嬪妃了。這樣的日子本該是這些千金小姐的出嫁喜日，但是她們得到的只有薄薄的一張聖旨。她們都看着自己的位分，有人歡喜有人憂，卻不知到底值不值。

江心月還是喜多於憂的。

“小主，這些奴才都是內務府選好的，您看着滿意的儘管挑吧。”內務府總管劉康堆着笑，臉上的肥肉都在顫。這位小主的出身極差，但竟然封了從七品選侍，還有兩個采女在她之下呢。看着那張連自己都垂涎欲滴的面孔，劉康認為這位主子是個有前途的。

“有勞劉公公。”江心月客氣道，又從懷中摸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劉康笑呵呵地收着，他這個總管雖然是奴才，卻是所有主子都爭着巴結的。銀子他見得多了，況且這小戶出身的小主能有多少銀子呢，此時他倒是有點不屑。

但就在劉康把銀票往袖子裏塞的時候，他無意間一瞥，剎那間就跟吃了個棒槌似得，眼睛都鼓出來了。

“劉公公，以後還請多多提點着了。”江心月依舊客氣地笑着，給劉康一點時間好讓他緩過來。

劉康在宮內行走多年了，他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額的銀子。別的主子娘娘不過賞幾個金瓜子，而這位看似寒磣的小主，一出手就是一千兩啊。這價錢都足夠叫他去給主子下毒了，可江心月只是要些“提點”。

他歡喜夠了又略帶小心地看着江心月，這不符合常理啊，這江心月肯定有問題。想到這裏，劉康又猶豫了。

太監收銀子是慣例，但白花花的銀子才好收，那些帶着血的，說不定能把命賠進去。

“劉總管，一看你就是個能幹的。”江心月又說了一句。

劉康尷尬地應了一聲，心裏卻安穩多了。小主說我能幹，那便是日後用着我的時候多。這銀子也合理了。至於這小主什麼來頭，我也不用管了，反正是個有前途的。

底下站着的十多個宮女太監都垂首肅立，不感動一下。江心月說話滴水不漏，他們也只當是在奉承劉總管。

“能為小主儘力，是奴才的本分。”劉康又堆滿了笑。

江心月很滿意。她進宮時，王府里給她的家私，絕對超過任何大族的小姐。雖然宮裏用着銀子的地方太多，她必須儉省，不過這一千兩花的一點也不冤。這劉康都做到總管了，還是出了名地貪財，這樣的人用起來最省事。要是換了御前的王公公，她定不敢這麼做，反而暴露身份。

她轉過身去，打量那些下人們。

然後，她就依着選侍的份例，挑了三個宮女，三個太監。劉康不解道：

“小主您府上的丫鬟，也可以陪嫁進宮的，您這人數……”

“劉公公放心，我怎會多挑呢，實在是我小門小戶家，沒有能隨我進宮的丫鬟。”

底下人一聽，都不由地撇嘴。這是什麼家境啊，連個陪嫁丫頭都拿不出來。而自己已經挑好的六個人均神色如常。

他們的主子已經是江心月了，他們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