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芒安撫陳玉棠道:「皇上早上還令人過來看望賢妃娘娘,對賢妃娘娘甚為緊張,賢妃娘娘且寬心。」
陳玉棠聞言,這才稍稍鬆口氣,只是憶起自己掩飾不住心中恨意,扇了夏緋一巴掌之事,止不住又懊惱。
阿芒看看房內並無他人,趕緊湊近陳玉棠耳邊道:「平樂殿的余嬤嬤是咱們自己人,以後有事,可吩咐余嬤嬤。」
陳玉棠一怔,看着阿芒。
阿芒低聲道:「奴婢也是才剛知道。」
陳玉棠坐起來道:「那麽我這回中招之事,她有何見解?」
阿芒道:「她說,十有八九是常貴妃動的手。皇后無子,只要保公主榮華即可,不必對其他嬪妃出手,然常貴妃的兒子誠王,最有可能封太子,在這節骨眼上,定害怕別的嬪妃受寵,生下皇子來爭位。賢妃娘娘昨兒這樣一鬧,不僅得罪了各府的夫人,也相當於得罪了朝中諸位大人,縱使娘娘以後有了皇子,也無朝臣肯支持賢妃娘娘了。」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陳玉棠咬着牙道:「常貴妃就這樣在宮中隻手遮天了麽?」
阿芒道:「余嬤嬤說,連皇後娘娘也要讓着常貴妃幾分的,不要說我們了。」
「這麽說,我還得趕緊去拜見皇後娘娘,跟皇後娘娘站在同一陣線?」陳玉棠撫着胸口道:「先前幾日對皇後娘娘無禮,不知道娘娘是否記仇?」
「現下宮中都知道賢妃娘娘是誤服了藥物才致言行無狀,皇後娘娘是個大度的,應該不會計較才是。」阿芒給陳玉棠分析道:「且賢妃娘娘正受寵呢,願意跟皇後娘娘同一陣線,她該高興才是,聽聞,皇上好久不去皇後娘娘那兒了。」
陳玉棠點頭道:「那麽明兒早上,便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她卻不知平樂殿之事,趙皇后根本是瞭若指掌。
余嬤嬤本是趙皇后的人,當年趙皇后安排她出宮,巧遇陳長春,和陳長春有一點牽扯,過後回宮就設法聯絡了陳長春,陳長春只以為余嬤嬤對他有情,便把陳玉棠拜託給余嬤嬤。
余嬤嬤既得陳玉棠信任,平樂殿諸事也就瞞不過趙皇后。
至第二日,聽得宮女來報,說是賢妃娘娘求見,趙皇后便抬眸道:「請她進來。」說著又去吩咐季嬤嬤,「好了,你通知夏緋,讓她明兒進宮。」
夏緋思謀良久後讓魏鑲去見陳長春,說明陳玉棠在宮中的處境及其中利害關係。
而陳長春已是得了余嬤嬤的密信,心中也認定是常貴妃下藥,見着魏鑲便道:「我只得這個女兒,誰要害她,便是與我為敵。」說著寫了封信遞與魏鑲,「這封信交給王妃,讓王妃進宮時交與玉棠,玉棠看了,自然知道如何做。」
隔日一早,夏緋裝扮完畢,進宮給趙皇后請安。
趙皇后見夏緋來了,往她臉上一瞧道:「倒是消腫了。」
夏緋行禮道:「謝皇後娘娘關懷,那日回去敷了葯,第二天早上便消腫了。」
趙皇后道:「陳賢妃來給本宮請安時,說及那日扇你一巴掌之事,也頗有愧意。」
夏緋道:「皇後娘娘,賢妃娘娘這一巴掌,能扇去她心中的怨氣便是好事。」
趙皇后看夏緋一眼,頗含深意道:「王妃大度!」
「謝皇後娘娘誇獎。」夏緋趕緊站起來行禮。
趙皇后一笑道:「好了,坐下說話吧!」
陳玉棠由季嬤嬤嘴裏知道夏緋進宮了,便照趙皇后的吩咐,着人去請夏緋至平樂殿一見。
夏緋沒多久便到了平樂殿。
阿芒親自出迎,把夏緋迎進去,一面代陳玉棠道歉道:「上回的事,還請王妃不要放在心上,實是我們賢妃娘娘誤服了葯,才會言行無狀。」
夏緋笑道:「阿芒姑娘放心吧,我們王爺從前寄住在將軍府,得將軍恩惠,我們都感念將軍和賢妃娘娘照拂王爺的情分,此事不過一場誤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王妃真是明理。」阿芒誇一句,引了夏緋至陳玉棠跟前。
「給賢妃娘娘請安!」夏緋行禮。
「快請起,賜坐。」陳玉棠這回,說話極是熱情。
阿芒是得了季嬤嬤叮囑的,當下便領了宮女下去,由得夏緋和陳玉棠單獨說話。
看着殿內無其他人,夏緋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與陳玉棠。
陳玉棠拆信一看,見是陳長春筆跡,不由紅了眼眶,這廂進宮,父女要相見卻是不易了,想通消息也要別人相幫。
陳長春在信中只簡潔道:棠兒,宮中險惡,人心難測,你須得自保。惠王府和將軍府雖有恩有怨,但現下已恩怨相抵,一筆勾銷。
陳玉棠當即收好了信,又問夏緋道:「我爹爹還有什麽話要說?」
夏緋便道:「陳將軍言道,誰個要害賢妃娘娘,便是與他為敵。」
陳玉棠理着思路,一邊揚聲吩咐人上茶。
沒多久茶來了,陳玉棠笑向夏緋道:「今日以茶當酒,給你賠罪了,你喝一杯,便消了怨氣吧!」
夏緋端起杯,喝了一口。
陳玉棠笑問:「王妃覺着這茶如何?」
夏緋道:「茶色碧綠,甘甜異常,和上回在誠王府喝的新茶都是極品好茶。」
「喲,誠王府那麽快就得了新茶?」陳玉棠隨口一問。
夏緋隨口答道:「上回至誠王府赴宴,和誠王妃在小廳中坐了一坐,上了新茶,方才知道他們府中及常國舅府倒是都比宮中還要先得了新茶的。」
陳玉棠喃喃道:「誠王府果然勢大,孝敬的都先至誠王府了。」
夏緋又說起紫玲瓏之事,嘆息道:「各府里,連帶皇宮也並無此葯,倒是誠王府中的人把藥草當了薰蚊草,燒了薰蚊蟲呢!後來誠王妃想要美白丸,也是很輕易的拿出紫玲瓏來,說是從常國舅府中得的。」
「常家,是一手遮天了。」陳玉棠評價。
送走夏緋,陳玉棠又拿出陳長春的信細看,推敲一回,看完便燒了。
阿芒進來伺候時,見着陳玉棠若有所思的神色,便悄聲問道:「賢妃娘娘,惠王妃真能與咱們和好如初?她不記恨那一巴掌之仇?」
陳玉棠道:「她是一個曉得形勢的,知道與我為敵並無好處。現時她主動示好,惠王府便能得了我爹爹的助力。」
「對了,余嬤嬤怎麽說?那下藥的人查到沒有?」陳玉棠問阿芒。
阿芒俯耳道:「余嬤嬤說,下藥的人,咱們是查不到了,這口氣,賢妃娘娘暫且吞下,只是在皇上跟前,賢妃娘娘還要多下功夫,不能鬆懈。」
陳玉棠也知道,早前幾天因她被下藥,行為便極孟浪大膽,在床上也服侍得元寶帝極開心,現下解了毒,反倒拘謹,不若前幾日放得開,余嬤嬤的話是意有所指了。
她緋紅了臉,低聲道:「告訴余嬤嬤,我知道如何做。」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阿芒進來稟道:「賢妃娘娘,皇上往這邊來了,快,奴婢給賢妃娘娘重新梳妝。」
陳玉棠在鏡子前照一下自己的模樣,笑着道:「不用了,便這個樣子接駕吧!」
元寶帝一進平樂殿,見得陳玉棠穿了家常服,模樣慵懶,跟前幾日的艷麗裝扮相比又另有一番風味,不由上前扶起她,笑問道:「在做什麽呢?」
「在等皇上呢!」陳玉棠見元寶帝吃這一套,心中大定,順勢和他坐到榻上說話。
眾人上完茶,便悄悄退下。
待元寶帝端茶,陳玉棠便裝作無意道:「今日惠王妃進宮,我為給她賠罪,特意泡了新得的茶給她,她一喝,卻說這茶不若誠王府的茶呢!」說著把夏緋提及的誠王府比宮中先得了新茶,並把紫玲瓏藥草當薰蚊草燒了等事一一細說。
元寶帝起先還當閑話聽着,待聽了幾句,臉色微變。常家權勢竟大到這地步?進上的新茶,不先進到宮中,倒先進了常國舅府和誠王府?
他眉頭微蹙,問道:「惠王妃到處尋紫玲瓏藥草,有什麽緣故麽?」
陳玉棠道:「惠王妃也如臣妾這般,在新婚夜被下了葯,大夫診斷說是中了一種奇怪的毒,不能圓房,須得解了毒才能與王爺圓房。只是要配解藥卻少了一味藥草紫玲瓏,四處打聽,皆不得此葯,當時王爺還進了宮問御醫,御醫也說宮中並無此葯。之後打聽到誠王府有這味葯,惠王親自上門求葯,誠王卻說藥草被老鼠咬過,因此當了薰蚊草,燒了薰蚊子,那麽珍貴的葯,他們隨隨便便說燒就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