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潮

第36章 暗潮

皇后一聽要兒子禁足,還要交出手裏事務,明顯削弱了他的權力,心中着急,一面向劉晟厚使眼色,一面哭道:“皇上,兒子都知錯了,求皇上寬恕,免於責罰!”

劉晟厚也叩頭如蒜:“父皇,兒子知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

劉世錦心中煩亂,拿起案上茶盞狠狠摜在地上,語氣森寒:“皇后覺得還不夠嗎?朕這便讓宗人府的來。”

皇后大驚連稱不敢,忙攜了劉晟厚叩頭謝恩,退了出去。

劉世錦見兩人離開,方坐到案前,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頹然靠在龍椅上,閉上雙眼,貼身太監黃公公見狀,忙上前為他揉按太陽穴。

劉世錦回想當年幾經周折登上帝位,當時國庫虛空、外有強敵,又逢大蒼西部地震,一時間內憂外患,山社稷風雨飄搖。這十數年來,打擊貪腐朋黨,改革吏治,與民休養生息,兢兢業業厲精圖治,不敢有絲毫懈怠,方有了如今的朝野清明、百姓安康。

本以為可以稍稍鬆口氣,誰知隨着三個兒子成年,表面上一派祥和,背處卻暗潮洶湧,明裡暗裏拉籠人心,比結朋黨。近一年來陸續有大臣秘奏,說太子無德,為避免國基動搖,請另立儲君;然劉晟厚每次行事出錯,也總有大臣上書說太子年幼,尚需磨礪,太子乃是國之根本,不宜輕言廢立。

就當下情形看來,大皇子成王劉晟睿處事圓滑老練、精明能幹,不足之處除了出身低微外,便是太精於算計,到失了掌控大局的魄力;二皇子太子劉晟厚是皇后嫡出,但生性魯莽、肆意妄為,實非可托之人;三皇子劉晟檢是徐貴妃所出,雖然年輕,卻少年老成,進退有度,此次大蒼與狄國大戰,為穩住東南面的南楚國,避免其趁火打劫,令大蒼腹背受敵,經群臣推薦,委派劉晟檢出使南楚,原本只想讓南楚保持中立,不出兵夾擊大蒼便是最好。沒料到劉晟檢此去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南楚非但未趁虛而入,還借了二十萬兩白銀作為軍資,為大蒼此役大捷立下不小的功勞,前幾日方從南楚回朝復命。劉世錦對此甚是欣慰,認定此子再稍加歷練必成大器。

從當下朝臣們建言來看,三個皇子的支持者勢均力敵。自己私下曾與蘇子策、鄭譽亮等重臣商議,均認為太子劉晟厚沉穩不足,難承大業,儲君須在劉晟睿、劉晟檢中考量,但王皇后一族在朝中頗有勢力,一切須得謹慎行事,免生宮變。

正想着這些煩心事,忽看到劉晟檢慌慌張張跑來,直喊:“父皇救我!”

劉世錦喝道:“何事驚慌失錯,在宮中大呼小叫,亂了規矩!”

劉晟檢指着身後,神色驚惶說不出話,劉世錦方才看到劉晟厚提着一把亮晃晃的寶劍站在門口,那劍尖兀自滴着鮮血,不由心下狂怒,厲聲道:“厚兒,你在做什麼,難道想造反嗎?”

劉晟厚一臉狂傲,仰天哈哈哈大笑,神色極是狠戾:“我剛把劉晟睿這偽君子殺了,現今把劉晟檢這心懷不軌的小子也殺了,你便只有我一個兒子,這皇位便是我的了!”說罷舉劍將劉晟檢刺倒。

劉世錦見劉晟檢倒地不起,胸口泊泊湧出鮮血,心中又驚又痛,拍桌而起吼道:“來人!”

只覺身子被人輕輕推搡,耳邊是黃公公擔憂的聲音:“皇上醒醒,皇上快醒醒!”

猛然睜開眼,原來卻是靠着椅背睡著了,做了噩夢。只覺驚魂未心,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象是要從胸中迸了出,早已是一身汗濕。

暗嘆自己正值壯年,卻時常感到疲憊不堪、精力不濟。太醫診脈只說操勞過度,積勞成疾,需靜養休息。可這國事家事,哪一樣、哪一樁能讓自己省心?劉晟厚身為太子不但不能為己擔憂,還不斷製造麻煩,今日竟為一個小小的宮女,便能將母后氣暈過去,哪裏是讓人省心的主?唯今之計,只有另立賢能之人為太子,一想到這廢立之事,不由又頭痛起來。

卻說木槿侍劉世錦離開,才輕輕走到床邊。見太后一動不動的躺着,若非還有呼吸,簡直與死人無異。想着太后平日對自己慈愛有加,昨日大家還開開心心在一起為自己慶生,一夜之間卻變成如此光景,不由垂下淚來,拉着李仁懷哭道:“太后這是怎麼了,你能把她治好嗎?”

李仁懷深知太后此疾不可治,唯有盡量拖延時間而已,但見木槿一雙眼哭得通紅,卻不忍說明,伸手輕輕擦拭她的眼淚:“槿兒別哭,太后需靜養,你在她耳邊哭哭啼啼的,讓她無法安心休息,於恢復不利!”

木槿忙捂住嘴止住哭聲,但心中難過,哽咽在喉,一時緩不過氣來,竟也昏了過去。

李仁懷忙伸臂抱住,知她因情緒激蕩,孱弱的身體經受不了,卻無大礙。點了她的昏睡穴,將她抱起送回房中,讓宮侍守着,讓她安睡兩個時辰。

安頓好木槿,回到太后寢宮外間,坐在案邊靜思醫治太后之法。凝神靜思,反覆推敲,方擬定方案,拿過筆墨寫了方子,讓宮侍送去太醫院,請吳之海過目後備葯。

接下來兩日,李仁懷每天為太后針灸推拿輔以湯藥,太后卻一直未醒,只能勉強進些羹湯維持。

劉世錦對此焦慮異常,發下皇榜,言能治癒太後者,賞白銀萬兩,然那些揭了皇榜,信心滿滿而來之人,對太后診治之後均束手無策、搖頭而去。李仁懷也不管這些閑事,只管按自己的方法施為。

到得第三日上,太史令進言,可讓皇親中適齡男女舉行婚禮,為太后沖喜,或能令太后好轉。劉世錦正沒了計較,覺得此法可以一試,想起太后些日子給自己提過,適時為護國公之女寧欣郡主指婚。想到不如把這事辦了,一來算是遵照太后懿旨辦事,二來說不定真能為太后沖喜。當下主意已定,着太史令測了日子,命執筆太監擬了旨,去護國公府和都尉府傳旨。

三月二十五吉,宜嫁娶、祈福、訂盟。

/◎看正版章Qb節上

林翰軒身穿大紅喜服,胸戴紅花,騎着高頭大馬,帶着迎新隊伍,吹吹打打的直奔護國公府而去。

三日前,忽然接到聖旨,加封自己為正三品驍騎參領,賜於三月二十五日與護國公之女欣寧郡主蘇翠菡完婚。這可謂雙喜臨門,周琴心和林翰軒大喜過望,隨即卻為這麼短時間,如何才能風風光光迎娶郡主而發愁。兩人一邊籌備聘禮親送護國公府,一邊着人四處尋找籌辦喜宴的廚班和戲班。

護國公府亦接到聖旨,知道是要給太后沖喜,為了女兒能順利出嫁,也派了管事配合林家前後張落,宮裏也送來些必備用品。前兩日李仁懷送過來的十車聘禮到是派上不小用場,否則這短短兩日,如何籌備得過來?

此時的林翰軒看着街道兩旁圍觀的人群,想着自己當初也如他們一般寂寂無名,母親更是為一家人衣食苦心經營。方才短短一年多,自己便從普通士卒做到三品大員,還能迎娶當朝郡主為妻,只覺得老天待自己甚厚,不由意氣風發,越加的英姿颯爽、器宇軒昂。

到得護國公府,經喜娘三次催妝,方扶了一身鳳冠霞披、頂着大紅蓋頭蘇翠菡緩步出來,喜娘扶她坐進八抬喜轎,跟在林翰軒的高頭大馬之後,一路吹吹打打的回到參領府。

蘇翠菡坐在轎中,偷偷掀開轎簾,看着前面身跨大馬、身着喜服的林翰軒,便如天神一般英武,想到自己終得與他共結連理,心中不勝欣喜。輕輕放下轎簾,端坐轎中,又想到太后病情,頗為擔憂,只希望自己這麼倉促出嫁,於她老人家的身體有益。

一切繁瑣儀式過後,房間裏只剩下兩個新人。林翰軒挑開新娘的紅蓋頭,見蘇翠菡端坐床前,在一派大紅的映襯下,粉勁低垂,粉面含羞,只覺得新人如玉、眉目如畫。林翰軒心中歡喜,恍若不夢,輕輕喊了一聲:“娘子!”

蘇翠菡悄悄抬眼看他,輕輕嗯了一聲。林翰軒伸手抬起她的臉,拇指輕輕劃過她唇,柔聲道:“娘子,這婚事於倉促之間,多有不周道之處,委屈娘子了。”

蘇翠菡抿嘴一笑,抬眸款款看向林翰軒,眸中情深盡現:“夫君,不論你給我婚禮是風光還是寒酸,只要娶我的人是你,我都會毫不猶疑的坐上花橋,我只願與夫君白頭偕老,談什麼委不委屈。”

林翰軒心中感激,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嘆息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一日,李仁懷如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安仁宮,為太后診脈,只覺脈相雖弱,卻也平穩,覺得也是時候了,便取出銀針扎了湧泉、百會、曲池諸穴,只見他眼瞼低垂、挺直的鼻樑下,微薄的雙唇輕抿,指尖捏住針尾,不住輕旋。

木槿看着他專註的樣子,只覺他俊逸儒雅中透出沉穩可靠。想起前兩日哥哥迎娶了嫂子入門。第二天早上,蘇翠菡穿着新婦衣服來給婆婆和身為小姑的自己敬茶,只覺得她一夜之間竟比以前愈加豐潤妖美,不由悄悄打趣問她嫁為人婦好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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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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