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用奇謀草船借箭

再說魯肅領了周瑜的話，來到孔明的船上打探，孔明接魯肅到小船上坐下，兩人施禮寒暄。魯肅說：“我連日來忙于軍務，沒能來看看你。”孔明說：“我也沒來得及向都督道賀啊。”魯肅詫異，問：“道什麼賀？”孔明說：“公瑾特地派先生來，不就是來打探我知不知道這件可喜之事嗎？”魯肅聽了，驚得臉色都變了：“先生是怎麼知道的？”孔明說：“公瑾這條計謀只糊弄得了蔣干。曹操雖一時被欺瞞過去，必然會立即省悟，只是不肯認錯罷了。如今蔡、張兩人已死，江東沒有憂患了，這難道不值得道賀嗎？我聽說曹操又換毛玠、于禁為水軍都督，這不是要斷送曹操水軍的命嗎？”魯肅聽他這麼一說，不知該怎麼開口，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好告退。孔明囑咐他說：“請子敬不要在公瑾面前說我早就知道此計，以免公瑾心懷妒忌，又要想辦法害我。”魯肅答應着離開了。回到周瑜處，魯肅還是將上面的事如實說了。周瑜聽完，大驚道：“此人決不能再留在世上，我定要斬了他！”魯肅忙勸道：“如果殺了孔明，只會讓曹操看笑話。”周瑜忌恨地說：“我自然找得出理由殺他，讓他死而無怨。”魯肅問：“都督打算以什麼理由殺他？”周瑜說：“子敬休要問，過些日子就知道了。”

次日，周瑜召集眾人到帳中議事，並派人將孔明也叫來。孔明欣然而至。眾人坐定之後，周瑜對孔明說：“不久就要與曹軍交戰了，水上交戰，用什麼兵器最好呢？”孔明說：“大江之上，當然是首選弓箭了。”周瑜說：“先生所說正合我意。只是現在軍中正好缺箭用，能不能勞煩先生監造十萬支箭，以用來對敵？這可是公事，望先生千萬不要推辭。”孔明爽快地答應：“既然是都督委派，我自然要效勞。敢問這十萬支箭什麼時候要用？”周瑜故意問道：“十天之內能辦好吧？”孔明不動聲色地說：“曹軍不久就要到了，如果等十天才將箭造好，必定誤了大事。”周瑜趕緊問道：“那麼先生認為幾天可以造好呢？”孔明說：“三天。只需三天便可交上十萬支箭。”周瑜暗喜，嚴肅地說：“軍中無戲言啊。”孔明說：“怎麼敢戲弄都督呢？可以立下軍令狀，三天完不成任務，願受重罰。”周瑜大喜，叫來軍政司當面寫下文書，然後置辦酒宴，款待孔明說：“等軍事辦好后，一定賞給酬勞。”孔明說：“今天是來不及了，從明天開始吧。到第三天，你差五百個軍兵到江邊搬箭。”喝完幾杯酒，告辭離去。魯肅狐疑地說：“他難不成在騙人？”周瑜說：“不管這些，他自己送死，並非我逼他。今天當著眾人的面立下了文書，就算是兩肩生翅，他也飛不了了。我只需吩咐軍匠等人故意拖延，凡所需的物件都不備齊，這樣一來，必然會耽誤時期，到時再定他的罪，看他有什麼理由可說？你現在就去打探他的虛實，回來向我彙報。”

魯肅領命，又來到孔明這裏察看。孔明說：“我曾囑咐子敬你不要告訴公瑾，我早就知曉他的計謀，他知道后一定會害我。不料子敬不肯替我隱諱，如今果然弄出事來了。三天之內怎能造十萬支箭？只好請子敬救我！”魯肅說：“這禍是你自己招來的，我怎麼救得了你？”孔明說：“請子敬借二十隻船給我，每隻船上安排三十個軍士，船都用青布做幔帳，每隻船上各扎一千多個草束，安置在船的兩邊，我自有用處。第三天包管有十萬支箭。只是請子敬不要再讓公瑾知道了。如果被他知道，我的計劃就失敗了。”魯肅答應了，卻並不了解他的用意。魯肅回去見周瑜，果真不提借船的事，只說：“孔明並不需要箭竹、翎毛、膠漆等東西，說是自有他的道理。”周瑜也滿腹疑問：“看他三天後怎麼回復我！”

再說魯肅答應了孔明，調撥二十隻船，每隻船上三十多人，還有布幔、草束等東西，全都準備齊全，只等孔明調用。第一天，不見孔明動靜，第二天，還是不見有任何動靜。到了第三天四更時分，孔明暗暗請魯肅到船上。魯肅不解地問：“你召我來做什麼？”孔明微笑着說：“特地請你和我一同前去取箭。”魯肅更不懂了，問：“到哪裏去取？”孔明說：“子敬不要問了，去了就知道。”於是下令將二十隻船用長繩連在一起，直往北岸進發。這天夜裏，大霧漫天，長江之上，霧氣更是濃重，一眼望去，看不清對面的人影。孔明催促船隻前行，到五更時，船隻已接近曹操水寨。孔明吩咐將船隻頭朝西、尾朝東一字排開，然後令軍士們在船上擂鼓吶喊。魯肅見狀，大吃一驚說：“哎呀，倘若曹兵一齊出來，我們怎麼抵擋得了？”孔明笑着說：“我料到曹操在這濃霧中，一定不敢出兵。我們只管喝酒娛樂，等霧散去，我們便返回。”

再說曹操寨中，聽到江中有擂鼓吶喊聲，毛玠、于禁慌忙飛報曹操。曹操立即傳令：“濃霧迷江，敵軍突然到來，必定有埋伏，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可調撥水軍弓箭手，亂箭射殺他們。”又派人到旱寨內喚張遼、徐晃各帶弓箭手三千，火速趕到江邊幫助射敵。不久，旱寨內的弓箭手也都趕到了，共計一萬多人，一齊向江中射箭，一時間，箭飛如雨。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后，孔明又讓軍士掉轉船頭，使船頭朝東，船尾向西，逼近水寨后，仍然擂鼓吶喊。曹兵仍舊萬箭齊發。等到日頭高升，大霧散去，只見二十隻船，兩邊的草束上，都密密麻麻排滿了箭枝，孔明下令趕快收船返回。飛船離去之前，孔明又令各船上的軍士齊聲喊叫：“多謝丞相送箭！”等到曹兵報去給曹操時，船輕水急之下，孔明等人已經離開曹營二十多里，追也追不上了。曹操十分懊惱。

孔明回到船內對魯肅說：“每隻船上大概有五六千支箭，不費我們半分氣力，已經得到十萬支箭，隨後就拿它們來射曹軍，豈不正好？”魯肅佩服不已：“先生真如神仙中人啊？你怎麼得知今天有這樣大的霧？”孔明說：“帶兵打仗的人如果不通天文，不識地理，不知奇門遁甲之術，不曉陰陽五行，不看陣圖，不明白兵勢，不過是庸才罷了。我三天前就已經算出今天有大霧，因此敢答應三天時間造箭。公瑾要求我十天之內完成任務，工匠料物，都不安排齊備，擺明了要殺我。我天命如此，公瑾能害得了我嗎？”魯肅深深拜服。

船到達岸邊時，周瑜早差遣了五百軍士在江邊等候。孔明叫軍士們從船上拔箭，拔得箭十萬多支，都搬進軍帳中交納。魯肅回去見周瑜，將孔明備船取箭之事詳細說出，周瑜聽完，吃驚又感慨地說：“孔明神機妙算，我確實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