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十二

大清早同劉正剛翻山越嶺頗有些“晨戀”的感覺。記得大學時也同男友有過上山攬月下河捉鱉的浪漫——如果浪漫就是這麼定義的話。那時候以為自己是男人眼中永遠的小公主,輕聲慢語地演譯着無知而可愛的人生。如今?我扮演悍婦。

“搴華,你別多心。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此言一出我立碼錶情僵直,不知道劉警察是要掃黃還是掃盲,沉默着不語。

“你父親有沒有好轉的跡象?我聽說哈爾濱有個植物人治療中心,要不要轉到那試試?”先從體現軍民魚水情入手,劉警察的戰略真是英明。

我只好配合地搖頭道:“曾經去那治過,也沒有什麼起色。現在也是有專人護理的,父親呆在我的身邊讓我更踏實些。醫生說了也許永遠就這樣睡下去,我現在也不奢望他真能醒過來,只要活着讓我安心就行。”

“換句話說是你希望他以這樣的方式活給你看,他本人可能並不這樣想——”

“你什麼意思?”我目露凶光:“難道會有人在生與死之間故意選擇死么?當然有自殺的人,但我爸爸沒有理由這樣做。”

五年前的事故又歷歷在目。警察的調查也好,目擊證人也好竟都偏向於是我父親的錯。按照這樣的邏輯當真是撞人無罪,被撞活該。

“搴華,我調出了五年前那次事故檔案,當時的情況是你父親醉酒後闖紅燈,司機剎車不及——”

我停下腳步與劉正剛對視:“劉先生,指責受難者不是光榮的行徑。”

“我是想幫你啊,為什麼你不肯面對現實?一個人酒醉闖紅燈不一定是蓄意自殺,但至少證明他心裏有說不出的痛苦無法排解。如果找到了他痛苦的根源會不會對蘇醒有幫助呢?”

陰冷的氣氛稍有緩和,我嘆了口氣道:“我承認我不是個聽話的女兒,不過我也不認為父親會因此而走上絕路。算了,反正現在也挺好的,我父親還活着,不是么?”

“這樣一點都不好。蔣搴華,你同那些煙花女子是不同的,你有知識有頭腦,僅僅為父治病而委屈自己讓我心痛。”

“我有不同觀點。能為父親做點什麼是目前我最大的幸福了。”不管是誰把你從壞人堆里清理出來都是功德無量,我亦不能不識抬舉,再慘兮兮地接道:“實話實說,我是喜歡唱歌的。小時候是父親拉琴為我伴奏,現在有一個樂隊為我伴奏,怎麼會委屈?”唱歌也好寫作也罷都是我興趣所在,與人周旋才痛苦。

劉正剛的心意不是不明白,遂投去感激的一瞥:“說正題吧,上次我和石磊曾扮夫妻同奶奶見面,這一次該怎麼說?”

“糟糕!”劉正剛拍腦門道:“我也是打算扮夫妻的呀,不然說你改嫁了如何?”

警察爭着與歌女配對不能不感謝美好的社會風氣,只是加上一個扮字未免成色大減。淡淡地道:“不盛榮幸。”

啪啪地拍門后立碼藏在劉正剛身後,那隻大狗的威力可與天同壽。果不其然,先婆婆一步它狂叫着奔來。說也奇怪,劉正剛不知用了什麼避狗法,汪汪沖狗叫兩聲,這廝居然立住不動了。與此同時婆婆拄着拐棍一步步挪了出來。

“你們找誰啊?”

“奶奶,”我隔着鐵欄跳着喊:“您不認識我啦?我是阿花的朋友,上次還在您這住一夜呢。想起來沒?”

“哦,想起來了。這位是?”

不容警察開口,我搶着道:“他是我哥哥,我想你們啦自己又不敢走,硬拉着他來的。”坑蒙拐騙的事兒還是由我來做吧,對警察來說最重要的是身家清白。

當劉警察對婆婆下手的時候我把魔伸向了阿花的小女兒,在我漂亮衣服的強勢攻擊下小姑娘很快記起我這個會唱歌的阿姨。

“阿姨,你上次教我的歌我還記着呢。”唱了二句后興趣轉移到打扮上,摸摸自己的衣服又碰碰我的,嘆氣道:“阿姨,你穿的真好看。我長大了要和你一樣。”如此愛現,真不愧是阿花的後代。

我掐着她的小臉蛋道:“小寶長大啦一定是個小美人,比阿姨還要美,比媽媽還要美。”

“可媽媽說我要象爸爸就不美啦,爸爸是醜八怪。”

心有所動。“你爸爸呢?他在哪?”

“他死啦。可我一點都不想他,他喝完酒就打人,你看,”她指給我身上的一塊傷疤想討人憐惜:“這就是爸爸打的。媽媽身上的更多。”

此計成功。我一把抱住小寶,眼睛泛紅。同是沒娘的孩子,對於缺失的愛感同身受。小寶彷彿就是當年受苦的自己。見我哭小傢伙眼圈也紅了,抬起手輕輕摸我的臉斬釘截鐵地道:“阿姨你別哭,我不痛了,媽媽說以後誰再來欺負我就打死他。”

腦子翁地一響,一幅畫面漸漸清晰。遇人不淑,遺害幼女;惡漢苦苦相逼,美人痛下殺手;以暴治暴,但求苟且偷生。若非窮途末路,誰肯鋌而走險?阿花,我的猜想可有錯?

我改變主意了,卿須憐我我憐卿。蹲下身對小寶道:“這樣的話再也不要對別人說,相信阿姨,我會保護你,象媽媽一樣。”

小寶使勁地點頭,把身子倚在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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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已經很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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